直到下午,院外嘈杂的争吵声将他从梦中惊醒。
睁开惺忪的睡眼,王恒听出是老爹正在和人争执,其间还夹杂着大嫂李红英的声音。
他支起身子,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一幕。
“大哥,我叫你一声大哥是敬重你,但你也别太过分了!”王仁洪脸色铁青,声音里压着怒火。
王仁富脸上堆着假笑,伸手想要握住弟弟的手腕,却被王仁洪一把甩开。
他也不恼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檐下挂着的野猪肉,舔着脸道:“仁洪啊,王恒用我的枪打的野猪,分一半肉不过分吧?”
这话说得轻巧,却绝口不提那把枪是用进厂名额换来的。
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分走半头野猪,王仁洪气得胡子直颤:“想都别想!分家这么多年,各过各的日子。建国,送客!”
王仁富被推搡着往院门外退,嘴上却不依不饶:“我可是你亲大哥!分点肉怎么了?王恒用的还是我家的枪呢!”他故意扯着嗓门,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。
这招果然奏效。乡下地方,消息传得比风还快。
从王恒扛着野猪进村那一刻起,这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。
此刻院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,都在窃窃私语:“啧啧,真没想到王恒还有这本事!”
村里人三三两两地聚在王家院外,对着挂在屋檐下的野猪肉指指点点。
有人真心佩服,也有人酸溜溜地说风凉话。
“切,不就是运气好碰上了野猪嘛!换我上山也能打着!”
干完农活的村民们闲来无事,都跑来看热闹。
野猪可不常见,大伙儿都想瞧瞧和家猪有啥不同。
王仁富更是厚着脸皮挤到最前面,张口就要分走一半的肉这才有了刚才那扬争执。
他这一嗓子喊得响亮,围观群众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啊?原来是用王家的枪打的啊,那确实该分点肉...”不知情的村民小声嘀咕。
王仁富听到议论声,得意地冷笑:“仁洪啊,做人要厚道。我把枪都给你家了,打到猎物总该分点吧?”他故意煽动村民,想借舆论逼弟弟就范。
“大伯,您这话可不对。”
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来。
王恒大步走到院中,眼神锐利如刀:“这枪是我用食品厂的名额换的,早就和您没关系了。”
那森寒的目光让王仁富浑身一颤,这哪还是他记忆中那个侄子?
不知情的村民顿时恍然大悟:
“哟,原来是用工作换的啊!”
“昨晚还显摆儿子要去食品厂呢,真不要脸!”
最先开口嘲讽的,正是早就看不惯王仁富嘚瑟样的邻居。
王恒看着王仁富那张令人生厌的脸,声音不冷不热:“大伯还是早点回去给二堂哥准备进厂的东西吧,我们就不送了。”
“哼!得意什么?不就是几斤野猪肉吗?不给拉倒!小气!”王仁富甩下一句狠话,灰溜溜地走了。
他算是看出来了,这个侄子跟以前大不一样了。
赶走了大伯,村里有些厚脸皮的人又凑了上来。
“王恒啊,这野猪肉啥滋味啊?”有人舔着脸问道。
“我还没尝呢,怎么知道?”王恒头也不抬地回道。
“那...能不能割一块让我带回家尝尝?”
王恒冷笑一声:“一块钱一斤,比猪肉便宜一毛。想要就拿钱来买。”
这话一出,那些想占便宜的瞬间就蔫了。要是有钱买肉,谁还来这儿讨要?
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,王恒走到父亲和大哥跟前。
“大哥,你拿一半回去吧。”
王建国和妻子李红英闻言一愣。
王建国连忙摆手:“这怎么行?野猪是你打的,我们怎么能拿这么多?”
“拿着吧,”王恒坚持道,“给彩霞和海涛补补身子。我和爹他们吃另一半足够了。”
顿了顿,他又说:“要不是大哥你弄来的食品厂名额,我也换不到枪,更打不到这野猪。”
王仁洪站在一旁,看着小儿子坚毅的侧脸,眼中满是欣慰。
这个曾经最让人操心的孩子,如今也长大懂事了。
“建国,你就拿一半去吧。”王仁洪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,“彩霞和海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是该多补补。”
见父亲和三弟都这么坚持,王建国也不再推辞。
他仔细挑了两条肥厚的猪腿,又选了几段排骨,这才提着肉往家走。
“建国啊,”刘玉兰从灶房探出头来,“叫彩霞和海涛过来一起吃吧,我这已经炖上肉了。”
“是啊大哥,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。”王恒一边系围裙一边说。
王建国笑着点头:“好,我先把肉送回去,一会儿带他们过来。”
送走大哥,王恒拎起一块五花肉往灶房走去:“丽娟!王丽娟!”
“来啦!”王丽娟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跑进来,辫子一甩一甩的,看样子是刚才跑出去找小伙伴显摆去了。
“来帮我烧火,今天三哥给你露一手。”
“三哥你还会炒菜?”王丽娟瞪圆了眼睛。
王恒心里暗笑,前世他独自生活几十年,要是不会做饭,早就饿死在家里了。
“那当然!娘您歇着,今天让你们二老来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刘玉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:“好,好,那我可就坐着等了。”
这时王仁洪提着处理好的野猪肚走过来:“这个你真要拿去卖?”
“嗯,野猪肚可是好东西,能治胃病的。”王恒接过来掂了掂,“明天我去镇上卖了换钱,剩下的肉咱们自己吃。”
王仁洪点点头,转身进屋拿起那把56式步枪,爱惜地擦拭起来。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黝黑的枪管上,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王恒挽起袖子走进灶房,抄起菜刀熟练地将野猪肉分割开来。
他特意把野猪身上为数不多的肥膘单独剔出,这可是难得的荤油来源。
土灶台狭小陈旧,却让王恒心头涌起一股暖意。
这熟悉的灶台,前世多少个孤独的夜晚,都是在这里给自己煮一碗热汤。
“丽娟,先把柴火架上。”王恒头也不抬地吩咐道,手上的菜刀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“咚咚”声。
翻遍厨房,只找到几把蔫了的青菜。
王恒也不在意,先将肥肉下锅,油脂在铁锅里“滋滋”作响,渐渐渗出金黄的猪油。
捞出的油渣金黄酥脆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“三哥,好香啊!”王丽娟蹲在灶台前,眼巴巴地望着油渣。
王恒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块:“小馋猫,尝尝看。”
简单的食材,简单的烹饪。
野猪肉下锅翻炒,撒上一小撮珍贵的食盐,这就是这个年代最奢侈的美味。
王恒知道野猪肉的膻味很重,但在饥肠辘辘的年代,谁会在意这个?
“端出去吧,大哥他们该到了。”王恒擦了擦手。
刚摆好碗筷,就听见王海涛欢快的声音从院里传来:“爷爷家好香啊!”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冲进堂屋,身后跟着满脸笑意的王建国一家。
王仁洪放下擦拭的步枪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。
他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,目光扫过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,最后落在系着围裙的小儿子身上,眼中满是欣慰。
“海涛,来爷爷这儿坐!”王仁洪朝孙子招招手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。
“爷爷!”王海涛吸溜着鼻子,顺着肉香一溜烟跑了过来,扑进爷爷怀里。
王建国牵着妻子李红英的手,身后跟着文静的王彩霞,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走进堂屋。
简陋的木桌上,金黄的苞谷糊糊冒着热气,中央那盆炖野猪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虽然饭菜简单,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,在这个年代,能吃上肉就是最大的幸福。
“开饭吧。”王仁洪一声令下,筷子立刻在桌上飞舞起来。
刘玉兰特意把野猪肉炖得软烂,这样既不费油,又能让全家人都尝到荤腥。
王恒夹了块肉放进嘴里,边吃边和大哥闲聊:“三弟,你啥时候学的打猎?这野猪可不好对付。”
“没专门学过。”王恒轻描淡写地说,“就是以前看民兵训练时摸过几次枪。这次上山碰巧遇到这头野猪在打盹,就顺手打了。”他低头扒了口饭,掩饰住眼中的深意。
王恒刻意将打猎过程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只是运气使然。
王建国和老爹不断追问细节,他只好编造些简单的说辞,全家人围坐在一起,像听评书般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“冒险故事”。
饭后,王仁洪将王恒拉到角落,神情凝重地告诫:“这次是你运气好,但山里危机四伏,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荒野,连尸骨都找不到。”
“爹,您放心,”王恒拍拍胸脯,“我比谁都惜命,情况不对立马撒腿就跑!”
王仁洪这才点点头,背着手踱出门去。天色将晚,距离睡觉还早,村里人这时候都喜欢串门闲聊,消磨时光。
王恒回到屋里,仔细清理着野猪肚。
这东西可是值钱的药材,他小心包好收起来,准备明天一早就去镇上卖掉换钱。
想到山上那群盗墓贼,王恒眼中闪过一丝锋芒。
今晚不宜上山,明天去镇上,看能不能把山里有盗墓贼的消息散播出去。
让警察把他们一网打尽,这样自己才能安心的山里打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