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沐雨没想到的是,自己第二天就知道燃灯说的“就那样”是哪样了。
“你自己家的事,自己都不知道?”穆西琳瞪大了眼睛,“你师父当年在七十九门会上,可是只用一招,就跟当年的古月长老打得难分高下。”
说着,她凑近花沐雨耳边,掩着唇低声说:“古月长老当时可是风头正盛的青年才俊,你家那师父,反反复复用一招戏弄人家,我听说,他打完之后气得一句话都没说,自己回江流派闭了半年的关呢。”
说完,她坐直身子,朝江流派那边努努下巴。
花沐雨一默。
她倒想问,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,穆西琳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。
只会用一招停杯一问,总角孩童对阵青年才俊……而今当时的孩童比当时的青年更苍老几分,当时的问又有多少得到了解答呢。
此时已经是早茶时间。
这位西琳小姐十分热情又自来熟,落座没多久,就主动来找花沐雨,三言两语,说起了凌虚界中许多小道消息。
燃灯一向觉得花沐雨朋友太少,故而十分乐得看她和同龄的女孩子们接触。见穆西琳主动找来,他便不管这边,自去跟同桌的小南国等人聊天。
花沐雨本觉得有些尴尬,苦于应对。好在穆西琳话多,自己一个人都能说上半天,倒不用花沐雨费很多力气,一来二去,花沐雨也放松下来。
“当时你们离开的时候,你是冲我眨了下眼睛吗?”花沐雨好奇问道。
“是啊。”穆西琳道,“我当时就想约你一起玩呢。”
“啊?”花沐雨有些茫然。
“我和我这边的朋友一直听说凛岳有一位女弟子,早就想认识你,只是一直没机会。”穆西琳道,又问,“你知道吧,这次七十九门齐聚,我们要讨论的是什么事。”
花沐雨温吞道:“你知道是什么吗?”
“老生常谈了。”穆西琳兴致缺缺,“左不过是那些凡人的事,和我们什么关系呢,好几百年了,每次都当成个事来说。”说罢,她话音一转,“明晚我们包了清音厅行酒令占花名儿,你也一起来吧,各个门派的年轻弟子都来呢。”
花沐雨还要考虑,穆西琳立刻劝道:“好姐姐,去吧,年轻人在一起才有趣,也好叫我们见见真人。”
花沐雨搞不懂她为何言辞中把自己当成什么神秘稀罕的玩意儿,不过思及自己确实和年轻的修士接触甚少,更不知道他们对人间的事是什么态度,就还是同意了。
“好。”花沐雨答应道,“只是我不太熟悉你们的玩法……”
“我教你。”穆西琳满口应承下来,“特别简单,你玩两把就会了。”
如此约定下,待早餐用罢,七十九门会的议程也正式开始了。
莲花座缓缓升空,而一众门派的莲花座漂浮在空中,又恰如莲花之形。当中的花蕊处,是三位白衣弟子,并一方白玉桌案。案上一架金铃,并笔墨纸砚若干。
最左侧司钟弟子将金铃敲响。“七十九门会今日之议事启。”弟子唱喏道,“各门派次第发言。”
拒马派的议事长老首先说话:“辟界之战距今已三百年,昔日江流圣人与诸先贤大能所辟四方阵,定阵的五行灵物耗空在即,而今我等须商讨四方阵与五行灵物之事,还请诸位仙友畅所欲言。”
“五行灵物为四方阵立阵之根本。”一位长老率先道。她是青弋派此次的议事长老,青弋派尤擅阵法,她也从阵法说起,一挥手,莲座上空云雾凝聚,一座虚拟的缩小法阵缓缓浮现。
“东方属木,东方龙江望海口,镇之以建木;西方属金,西方当央明光顶,镇之以精金;南方属火,南方赤地琉璃眼,镇之以南冥离火;北方属水,北方巴彦狼阴山,镇之以弱水;中央属土,阵眼万方虚空境,镇之以息壤。”
随着她的话语,微缩的法阵中,各方彩光渐次点亮,最后在中央汇聚,形成一个完满的阵光。然而不过呼吸之间,代表五行灵物的彩光暗淡,阵光也几近熄灭。
“如各位所见,”青弋派的议事长老继续道,“三百年过去,当初辟阵时所用的五行灵物灵力即将耗尽,据我派估算,约计再有三十年,五行灵物的灵力便将彻底耗尽,届时,四方阵也将不复存在。若想延续四方阵,我等需尽快替换和补充新的五行灵物。”
“当年辟阵所用的五行灵物,都是上古时期才有的天才地宝,何其珍贵。”补远派驳道,“且不论我们今日能否再次集齐五行灵物,只说四方阵消耗之巨,不过三百年,便将此等至宝的灵力消耗殆尽,即便三十年后我们为四方阵换上新的五行灵物,天地间又有多少五行灵物,能够禁得住四方阵三百年又三百年的消耗?”
并不接他的话茬,青弋派的议事长老接着道:“建木出鸪川,精金源凛岳,弱水自昆仑,息壤生南国,而南冥离火,是由当年江流圣人提供的。”
随着她的话,众人的目光落在江流派。
“鸪川和昆仑绝户几百年了!”古月冷冷出声,“我们徒于此地谈论延续四方阵,敢问各位可曾想过,延续四方阵是为了什么?”
他停顿片刻,环视一周,自问自答道:“说是四方阵与五行灵物,其实追根究底,还是为了人间浩劫。”
“四方阵开四方界门,打通凌虚界与人间界之间的壁垒,沟通凌虚界与人间界之间的灵气,故而能保人间界三百年无恙。”古月道,“然而天道有常,人间已到了由盛转衰的必至之境,是顺应天理,是万物自然。我辈又为何要逆天而为,在此为了延续气数将尽之物的苟延残喘而徒费口舌。”
此言一出,四座静默。
小南国的川柏长老淡淡开口:“但凡你曾到过人间,但凡你曾见过一个生命的逝去,但凡你曾注视过一双活生生的眼睛,你便不会如此傲慢地将一整块大地的生死称为‘顺应天理’。”他看着古月,“那是万万条鲜活的生命,我知道,而你不知道。”
“三界之内,一个人,和一草一木一花一树,并没有什么差别;一个人,也并不比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高贵。”古月道,“万物寄于天地,一呼一吸,都来自天地的滋养。生于天地,而归于天地。朝菌不知晦朔,便如我辈生年须臾而不知天地之寿,又岂敢苟以天地赋我之命,反逆天地之自然乎?”
“诸位仙友,诸位仙友。”拒马派的议事长老抬手劝和道,“所谓人间浩劫,到底是指人间一界的覆灭,还是指凡人一族的覆灭,还未可知。”
“不管是人间一界,还是凡人一族,人间之罪,难道还不到要毁灭他们自身的地步吗?”一道冷淡平静的女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。
说话的是南渡派的议事长老。<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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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自有界门之日始,我们便开始看人间。”她道,“凡人种种,自私、贪婪、愚昧、恶毒。他们踩着草木的尸骨繁荣昌盛,将其他生灵吞入腹中。凡人大肆繁衍,而其他生灵族群锐减,幽冥中,不乏转生无门的草木兽魂投生为人胎。而这些转生无门的草木兽魂所含的怨愤,让凡人之间争斗、对峙尤甚。”
有其他门派斟酌着想要反驳,但她的话没说完:“即便凡人中有美德,但若他们自己不能拯救自己,我们又何必拯救他们?”
说罢,她转而问向小南国的席位:“敢问小南国诸位,此前扈陵大疫,贵派遣人拨物,然而三番两次遭凡人截杀,只因凡人贪财害命,又恐事发,以致贵派弟子损伤不少,可有此事?即便如此,贵派也要罔顾门下弟子安危,反而继续执意垂爱凡人吗?”
汉水派接着她的话赞同道:“三千年前,先辈另辟凌虚界,便避世而居,一心问道,不与凡人等同。如今人间浩劫,本来便不该由我们关心。天道大势、飞升成仙,以至于凌虚界中自有昆仑、鸪川等地的荒废亟待整理,这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。”
“仙友此言差矣。”出声的是九华派。九华是剑修门派,他们派来的人稀疏坐着,说话的是一位女剑士,“虽另辟一界,但敢问仙友,修士是否也是由人间而来?问道飞升,在此之前,难道我们便不是人吗?上有先辈圣人流血在此,下有同胞同命寻根所在,何以尔等竟认为自己已经超脱凡俗,不与凡人等同?”
“即便要救,我们救得起吗?”最开始驳斥青弋派的补远派议事长老又道,还是说他一直坚持的观点,“三界当中,谁每三百年便能凑齐一套五行灵物?更不要提,上一次建立四方阵与天兵天将对阵,凌虚界折损何几?”
补远派的议事长老转而向座中依次看去:“敢问诸位,四方阵初建之时,诸位出了多少物力,又出了多少人力?而今四方阵再续,诸位又能出多少物力,出多少人力?”
无人答言,补远派的议事长老颇不屑道:“慷他人之慨,难怪言辞激烈。鸪川昆仑为此灭门,凛岳弟子折损殆尽,燃灯掌门在此,诸位可见凛岳发有一言?”
众人的视线隐隐转向凛岳,燃灯仿佛听不见似的合眼冥想。花沐雨坐在他身后,也敛睫垂眸,不为所动。
“先贤意志在此,虽九死其尤未悔。”九华派另一位议事长老道。
“诸位仙友,听我一言。”西河派的议事长老高声道,“是否救人间浩劫与是否再续四方阵,并不可等同而论。须知并不是延续四方阵,人间界就可得到拯救;救人间界于水火,也并不只有延续四方阵一种方式。”
她这话一出,倒是叫会上各执一词的众人耳目一新。
青弋派议事长老补充道:“西河所言属实。四方阵即开,而自由四方界门逸散到人间界的灵气终究有限,并不足以哺育人间万万生灵,是以三百年过去,人间天灾人祸不断。由此可见,即便此三十年四方阵得到新的五行灵物,针对人间浩劫,也是治标不治本。”
古月不耐已极,一挥袖:“人间有什么好拯救的。”说罢,率先率江流派弟子离席而去。
其后,南渡派、汉水派相继离去。
文书弟子抄录的笔不停,白衣弟子击铃:“时刻已到,今日休议。请各派长老起草决断,明日我等将对各派决断票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