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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. 垂髫弟子白发斑

作者:Epony本书字数:K更新时间:
    花园之中,不速之客到访。


    一个秃了头的灰袍老道斜挎着一个破布口袋,一边兜圈子,一边不住掐算。


    “明明就在这附近啊……”无论如何都算不出,他急得团团转,紧闭双目,重新掐起手指,口中喃喃自语,“没事没事,别乱别乱,乾一兑二震四离三,乾一兑二震四离三……”


    千呼万唤,漆黑的双目前荧光一闪。老道紧闭的双眼圆睁,哈哈大笑一声,目光如炬,两指并拢,朝北一点。一柄木剑自他身后飞出,剑锋所指,纷纷落花皆被吹散。


    老道年迈,却身轻如燕,足下一点随木剑而去,正是凛岳的戴月随风身法。


    木剑飞入井中,老道旋身,一把托住了木剑从水里捞出来的人。


    一落地,花沐雨立刻挣开他,把身子歪到一边疯狂咳嗽。


    老道此时才能松一口气,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见她咳得像是要死过去,又赶紧起来,在一旁帮她拍着后背,连声问:“没事儿吧?”


    花沐雨痛苦地摆手,死死抓住他,在呛咳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说:“师……咳!”


    “我知道我知道。”老道忙哄道,“还有两个孩子,我都看到了,你放心吧他们死不了,你先缓一缓,等你好点我们一起过去。”


    花沐雨的鼻腔和喉管剧痛无比,仍强自将咳意按捺下来,不顾双眼憋得通红,艰难地吐出一个字:“快!”


    “好好好。唉,你这孩子……”老道无奈地将她从地上拎起,脚下一闪,木剑应召而来,“别掉下去啊!”


    这老道正是花沐雨的师父,凛岳燃灯道人。


    燃灯的头,说秃也不是完全秃。除去锃光瓦亮的脑门,后脑勺和头顶还有些灰白的头发和依稀可见的绒毛。这些宝贵的资源都被归拢到一处,用一小根火柴似的细树枝歪歪扭扭地别着。


    发量已经没什么挽救的必要了,好在他胡子生长还算茂盛。只是这胡子茂盛得如同野草,乱七八糟地盖住他大半张脸和几乎半个胸口,几乎从没打理过,他自称是仙风道骨,实际徒叫人觉得邋遢罢了。


    燃灯道人已经很老了,他的身形有些佝偻,比如今的花沐雨还矮半头,只是身子骨依旧稳健有力,精神头也足。


    花沐雨几乎可以算是在燃灯身边长大,虽然这个小老头时常不靠谱,但此时站在他身后,花沐雨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底气。纵然面前还有无数难关未过,她连日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懈下来,来不及叙旧,只忍不住偷偷躲在燃灯后面吸了吸鼻子。


    燃灯带着花沐雨一路风驰电掣,用的还是在凛岳上练出来的速度。二人顺着因果盘的指引飞快赶到了锦鲤池边,飞剑直冲僵立的卜芥而去。


    卜芥一直被定在这里,无论如何都挣动不了,此时眼见二人踩着飞剑而来,也躲闪不得,惊恐地做好了撞个头破血流的准备。


    老道倒是灵巧,提前几步收了剑,借着冲劲往他脑门上拍了一掌:“解!”


    卜芥被拍得蹬蹬蹬倒退几步,万幸定身是成功解开了。


    定身一解,卜芥来不及问这个陌生的小老头是谁,就急着跟他们说自己这边发生的事:“你们没事儿吧?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女人把我定在这里,然后往后边去了!”


    花沐雨刚咳完,嗓子还有些哑,一边揉着喉咙一边说:“先去找丹砂。”


    找人要紧,卜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当下也不便多问,跟着燃灯和花沐雨一阵急赶。未来得及赶到西下间,就在半路遇见了丹砂。


    卜芥连忙迎上去,花沐雨心下存了几分疑虑,担心这个丹砂是其他什么东西变的,脚下不由得慢了两步。


    丹砂注意到花沐雨的迟疑,翻了个白眼:“我那什么事都没有。金光过后你们都消失不见,我就自己出来了。”


    看起来是丹砂本人没错,花沐雨心虚地摸摸鼻子,为卜芥和丹砂介绍道:“这是我师父,燃灯道人。多亏他及时赶到,要不然我就淹死了。”


    卜芥当即补施了一礼:“弟子见过燃灯祖师。”丹砂也跟着行了礼。


    燃灯摆摆手:“你们都是小南国的孩子们是吧?快起来吧,不用整这些虚的。”


    花沐雨正要说话,卜芥看了一圈,问:“路通呢?你们没见到路通吗?”


    花沐雨这才惊觉自己竟将路通忘记了,赶忙转头问燃灯:“师父,宅子里面还有别人吗?”


    燃灯道:“没别人了,就我们四个。”说着,又拿出因果盘,“剩下那个孩子叫什么?”


    “路通。”花沐雨道,“道路畅通的路通。”


    “路通……”燃灯默念了一遍路通的名字,因果盘西北方向亮起一个柔和的白色光点,随着呼吸微微闪烁。


    “人没事儿。”燃灯手指微动,“回家里找去吧。”


    “家里?”卜芥不解。这会儿工夫,路通竟已经回了小南国?


    “你们之前都住哪儿?”燃灯问。


    卜芥和丹砂交换了一个眼色:“永安堂……”


    “那就去永安堂找去吧。”燃灯一摆手,“人没事儿,回永安堂去了。”


    “路通怎会私自回永安堂?”卜芥的眉头皱在一起。


    花沐雨回忆起薛心的话,想必永安堂已经出了某些变故。


    丹砂也想到了这一点,立刻道:“我们得回永安堂去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们能回去吗?”卜芥还有些疑虑。


    “能。”丹砂干脆利落地回道,“印偶被人掳走了。


    “那我们就兵分两路,你们回永安堂,我和师父去追印偶。”花沐雨话刚出口,之前的事又袭上心头,叫她神色中一下子多了些犹豫。


    小南国的弟子们不通武技,若有什么万一,即便他们回去也应付不了,再添伤亡可怎么办?但师父近年也总是体力不济,让师父一个人去对付薛心她也放心不下。难道要再给丹砂一些白袍军吗?但是白袍军有什么用,此前还不是出了意外?


    她心神不定,忽悠一下又想到,此时此刻,永安堂是不是已经出了意外?


    这么一想,她背后立刻冒出了冷汗,正要开口,就被燃灯打断了。


    燃灯的左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背在身后,实际上是藏在袖中掐算。眼见丹砂和花沐雨商定,燃灯开口说道:“且慢。”


    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的丹砂和卜芥回头向他看去。


    “等下,等下。”燃灯怕他们腿快,着急走了,一边制止,一边翻自己的破布口袋。翻了半天,翻出半沓空白的符纸来。


    这沓符纸材质普通,边缘潦草,有的甚至都不成规整的方形,不过燃灯还是当宝贝一样,沾了点口水,颤颤巍巍地点出来两张,略一犹豫,又抿回去一张,而后把剩余的揣回口袋里,将数出来的一张递给丹砂:“你俩带我这张符回去,若是遇到实在的难事,就用灵力灌在符中,到时难关自然可解。”


    再一想,燃灯又掏了掏口袋,掏出另一把符来。这一把符就规整多了,看得出是不错的符纸,上面也画了符箓。对这符,燃灯大方了许多,直接将一把符都塞到丹砂手中:“这是斗符,你们不能打,要是有什么事,就把这个符乱甩出去,保准炸得对面灰头土脸。”


    此前他用因果盘,还可视作是凛岳法器。而今眼见他掏出符纸来,卜芥便有些瞠目结舌了——鼎鼎有名的剑修第一大派凛岳,何时会用这些法修的手段了?


    丹砂并未多问,只将符纸接过来,恭敬地道了谢。


    “去吧,孩子。”燃灯挥挥手,“切记为道者,当如破岩劲竹,纵世人有千般贪嗔怨憎,自需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”


    见卜芥面露迷茫,他摇摇头,又感叹道:“我这知识啊,都学杂了。”


    目送丹砂和卜芥离去,燃灯拍拍衣服,重新拿起因果盘:“徒儿,我们去追谁?”


    花沐雨沉默片刻,说出印偶的名字:“有灵。”


    燃灯一怔,一边启用因果盘一边笑道:“挺有缘啊,你大嫂子也叫这个名字。”


    花沐雨有一瞬间不知如何开口,看他的因果盘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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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上亮起灵光,才说:“好像就是我嫂子。”


    燃灯噎住,悬在因果盘上的手也停了。因果盘已经应言给出了西北方的指示,他手指微颤,最后一敛眸:“先出发,路上说。”


    不过这一会儿工夫,薛心已经带着印偶跑出几百里。


    飞剑上,花沐雨将从发现印偶到遇到薛心的经过,以及薛心所说之事给燃灯大概讲了一遍,而后道:“我不知该不该信她。”想到那漫天的金光,花沐雨又问,“她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,而要一直问我做选择呢?”


    燃灯听后也是默默了良久:“薛圣的心性变了,但从前的习惯并没有变。她从来不编瞎话,也从不伤人性命……从前是真不杀,之后摆弄天命,姑且也算是没有亲手杀过人吧。”


    “她竟真的是江流圣人吗?”花沐雨心中五味杂陈,“你不是说她已经仙逝了……”


    燃灯道:“不要聊这个了。此处四面透风,待此间事了,回到凛岳,我再与你细说。”


    花沐雨心中有一堆疑问,听他这样说,也只能压下。


    谁都没说话,过了会儿,燃灯问:“冷不冷?”


    花沐雨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湿着,她在风里扥了扥衣服,吸着鼻子说道:“不冷。”


    “你身上的灵力怎么回事?”燃灯一见她就发现她身上灵力全无,只是中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这时才有时间问起,“给你的纸鹤呢?离家一个来月,一封书信都不传来,要帮忙还要托别人来找我?”


    “您老人家卦算得准。”花沐雨讪笑道,“这不是出了一点变故,你也知道咱们凛岳这传信纸鹤认灵气,我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,拆都拆不开。”


    不想燃灯细问,花沐雨忙岔开话题:“你怎么找到我的?”


    “你不是让川连给我传了信吗?”燃灯在呼呼的风声里答道,“我早跟你说了,你此次下山有血光之灾。之前我正闭关呢,出关才看到信。收到信之后我掐指一算,得,命悬一线啊。那我还能怎么办?我收拾包袱就出来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来得真及时。”花沐雨说,“我差一点就死了。”


    “我就怕来不及嘛,一路紧赶慢赶的,进城的时候还让人家用小箭射了一通,整得我怪痒痒的。”燃灯抱怨着,“你那地方可不好找,我在花园里转了得有百八十圈,死活找不着。后来还是我聪明,我寻思着找你找不着,干脆找我给你那纸鹤吧,那玩意儿认人啊。结果你猜怎么着?嘿,一下子就叫我找着了。”


    听他提起,花沐雨从怀中掏出一直揣着的纸鹤。这种特制的纸鹤并不怕寻常的井水,小小的一只散发着荧光,在花沐雨手里抖搂抖搂翅膀,冷不防差点被风吹跑,花沐雨连忙捂住。


    燃灯回头看了一眼:“回去得让你师弟改一改,灵力耗尽就断了联系,这多耽误事儿啊。”


    说到这,小老头又絮叨了起来:“你们一个个的,都不叫我省心。没一个得我真传不说,还一个接一个地坏事儿。你这事儿还没完呢,你师弟又不知道跑哪去了。还得是你大师兄,那叫一个剑术上的天才,还事事妥帖,只可惜是个短命鬼,死得比我还早。”


    燃灯时不时就要拿林栉风出来念叨两句,这么多年花沐雨也已习惯了,倒是留意到了另一件事。


    “卧雪没在凛岳吗?”花沐雨皱起了眉头。


    “没有啊。”燃灯不满地说,“我醒来后,整个山头就剩我一个人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他怎么下山了?”花沐雨问。


    “不知道,信太多了,都堆在一起。”燃灯道,“你说平时也没人搭理我啊,怎么不过闭了十天半个月的关,就一股脑收到那么老些信。我捡着最近的看,才看第一封,就是川连写给我的。看完可好,我着急忙慌地来救你,其余的那些都没时间看了。不过我算了一卦,那小子没事儿,也这么多年了,让他下山溜达溜达吧。”


    花沐雨无语,仍不免担心曾卧雪遇到什么事。


    燃灯宽慰道:“追上你嫂子之后再说吧。你放心,那小子死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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