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璇在等雨停。
已经晚上八点四十，她往常六点就会从邓迟家离开。但是今天B市迎来的是一场雷电暴雨，入夜许久，仍然不见歇，周璇有点着急。
手机屏突然亮起，弹出一则新闻弹窗，报道B市某路段被淹，六名市民下落不明，那条路恰好是周璇回家的必经之路。
“今晚不要回去了，阿璇。”邓迟不知何时贴近在周璇背后，吐息中掺了夏夜的热雨，粘腻而温吞。
显然邓迟看到了新闻弹窗上的信息：“雨这么大，路段被淹，你一个人离开，我不放心。”
邓迟靠得太近了，周璇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。周璇发觉到，邓迟的体温似乎比常人高一些，又因为皮肤白皙，很容易充血泛红，看起来像成熟过头，亟待他人采撷的果子。
周璇看向邓迟向她俯下来的上半身，客厅的灯光昏暗，照在他的唇畔，泛起晶莹的水光，濡湿而柔软。因为倾身的动作，他的衣领向着周璇敞开，喉结起伏落下的阴影顺着肌肤一路蜿蜒，滑向胸膛。
周璇眼睫颤动了一下，室内的空气好像凝固，她招架不住地后退了一分。但是邓迟却恰到好处地进犯一寸，周璇的目光闪躲，向下看去，眼中落下邓迟胸口的一点红色。
“可以吗，阿璇？”邓迟恬不知耻地发问，无辜地眨着一双小狗眼，挑眉，自下而上地盯在周璇的脸颊上，状似不经意地落在周璇的唇上。邓迟吞咽了一口唾液。
这时，周璇的手机响起，是葛一秋发来的信息：“阿璇，你回家了吗？”
周璇如蒙大赦地低头：“没呢。怎么啦？”
“你先在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一夜吧，咱们小区被封了，雨水把花坛都淹了。”
周璇有点意外，回道：“好吧，那你注意安全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
周璇垂下眼睫，看向邓迟，点点头：“好，我们小区被封，我回不去了，今天就麻烦你，在你这里借住一晚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周璇的视线扫过四周，这里只有一间房间，她欲言又止。
“我睡在地上，阿璇睡我的床。”邓迟露出一个乖巧安分的笑。
“这怎么行，我在地上凑合一晚吧，没事。”
“我经常做研究做到睡着，就这样在地上躺一夜，习惯了，不要紧。”邓迟起身，没再给周璇反驳的机会，“我去洗澡，阿璇待会也洗个澡再睡吧。”
卫生间的水声响起，门上的玻璃很快蒙上一层水雾。
逼仄狭小的空间氤氲起燥热蒸人的水汽，邓迟仰头让水柱浇灌在他脸颊上。隔着模糊的那层玻璃，邓迟看到外面绰约的人影，他胸口变得餍足而轻盈，他兴奋到赤裸的四肢抑制不住地颤抖，手背的青筋鼓胀而清晰。
他意识到，在周璇重新来到他这间破旧拘谨逼仄的出租屋时，他发疼发昏的脑袋清明了，他翻江倒海、酸水上涌的胃和食管被平息，阿璇……阿璇就是他的药，阿璇能够填满他在历经苦楚之后留下的沉痛沟壑，阿璇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光刺入他那不堪、卑劣的阴霾。
阿璇愿意对他笑。
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好，他是疯子、神经病、怪胎，但他很难对阿璇说不。阿璇似乎对他的皮囊有感觉，在看到他赤裸的胸口时，阿璇的脸不自觉地变热。
之前，也有很多人，因为他这张脸蛋，忍受他的怪癖，掩饰对他灵魂的厌恶，接近他，向他示好，引诱他，但是那些只让他觉得恶心，让他心中对世界、对他人的厌恶更加暴虐。
但是，阿璇不一样，阿璇对他的笑容毫无杂念，阿璇只是单纯想要对他好。所以，他愿意用这副没用的下贱皮囊讨好她。
邓迟将手里的干净衣物丢在地上，等它们浸满水，他重新拾起，推门而出。
等待邓迟洗澡的间隙，周璇拿起电脑，开始查找关于红色森林的相关资料。她几天前试图跟乌克兰当地的研究所取得联系，想要获取一些关于红色森林的信息。现在，刚一登录自己的邮箱，就看到有一个未读信息的红点在跳动，太好了，是乌克兰研究所工作人员的回复。
对方给出了他们的一些研究结果，并详细回答了周璇在邮件中提到的问题，都是一些很有用的一手数据，周璇将这些文档下载到桌面，方便之后设计希归的培养舱。
做完这些，周璇抬头靠在墙面，恰好看到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投下一道剪影，邓迟正在擦拭身体，在周璇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，她连忙错开目光。
但是，门已经在她目光离开前，被及时拉开。
邓迟从暧昧浓稠的水雾中走出来，他光裸着上半身，下身只有一条单薄的短裤，白皙的□□透出红色，肌肉纹理在橙色的灯光下蜿蜒迤逦，发梢的水珠凝聚滴落下来，起伏有致地一路向下，洇湿了他的短裤边沿。
邓迟那双纯真但暗藏机锋的垂目对上周璇的脸颊，一瞬间发了颤，睫毛上的水雾扑簌簌滚落，他的脸颊慌不择路地泛起潮红，他错开目光，不知所措地低声解释：“……我的衣服被弄湿了。”
说完，他又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，试探周璇的眼神和神色，嘴唇无辜地轻抿着。
周璇被滚烫的水汽扑了一脸，脸颊发烫，耳根发烫，连带着从肺部涌出来的呼吸也开始灼烧沸腾。她错开眼，僵硬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周璇忘了自己是怎么同手同脚走进卫生间的，直到淋了半天的洗澡水，才平复下来。
门外，邓迟的唇角机械地掀起，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，阿璇说开心的时候就要像这样笑。
他一动不动地盯在卫生间模糊的玻璃门上，目光似乎随着里面蒸腾的水汽而变得滚烫、炙热，那双眼隐隐泛了红，邓迟忽然觉得喉咙变得干涩，胸膛塌陷下去，很不满、很空虚，想要被什么塞进去。
邓迟的脑海里情难自已地浮现起周璇那双笑意盈盈的杏眸，接着是红润、濡湿的嘴唇，手中浸饱水的衣物被邓迟那双暴起青筋的手攥得发皱、发烫，几乎着火燃烧。
突然，那扇门被从里敲响，邓迟像受惊的野兽，猛然颤抖。
“邓迟，那个……我好像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，换下来的脏衣服湿了。”周璇赤身裸体地站在门后，磕磕巴巴开口。
邓迟勾唇，声音却依旧是毫无破绽的冷冽喑哑：“我给你拿我的衣服。”
白色的水雾不断从门缝中溢出，邓迟拿来他的衣服，递给周璇。
两人接触的瞬间，邓迟感觉到黏腻的热水从周璇的身体流淌到他的指尖。
等周璇退回卫生间时，邓迟失神地摩挲着指尖。
半晌，周璇穿着邓迟的宽大黑色短袖，局促地抻着衣角，出现在客厅，她的十指难堪地绞在一起。周璇不动声色地窥向邓迟，却见面前人已经换上干净的衣物，对她的出现毫无所觉，一本正色地低头翻阅资料。
周璇松了口气，人家邓学者这种高冷大帅哥对她完完全全没什么肖想，好心收留她借住一夜，反而是她想太多，搞什么男女大防了。周璇宽了心，松开被她扯松的衣摆，不再忸怩，大方地朝邓迟走去，屈腿坐在他身边。
如果周璇此时松弛一点、细心一点，就会观察到邓迟后背紧绷的肌肉，和他微微颤抖的指尖。
“这些是什么？”邓迟将电脑推向周璇，屏幕上是周璇刚刚整理出来的关于红色森林的资料。
“红色森林的相关环境数据。”
“红色森林？”邓迟面无表情，看向周璇。
不知为何，那双平日里温良含蓄的眼睛此时给周璇一种充满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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略性的错觉，她后背的汗毛本能地立起。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前苏联统治时期的1986年，乌克兰境内曾发生过人类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核泄漏事件，那次核泄漏的地点就叫做‘切尔诺贝利核电站’。而红色森林恰好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泄漏后被封锁的禁区。”
“没错。”周璇点头。
“你要这些资料干什么，那里很危险。”邓迟的语气陡然变冷，急切地盯着周璇。
周璇没想到邓迟的反应会这么大，抿着唇拍了拍邓迟攥紧的右手：“别急，我只是想要了解当地的生态环境，得到一些详实数据，作为模拟红色森林环境的参数。”
“模拟红色森林的环境？”
“对。”周璇继续道，“你刚好是研究纳米生态舱技术的，我想请教一下你，是否可以根据这些数据，建造一座温湿度、光照、辐射程度一模一样的生态舱。”
邓迟没有立刻应声，一目十行地扫过面前的文档，良久，开口道：“我需要详细研究一下，才能给出答案。”
周璇有些意外，邓迟竟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：“你不问我要做什么吗？”
邓迟没有抬眼，神色认真地浏览那些数据，摇头沉声道：“不管你想要做什么，我想做的，只是尽我所能帮你。”
周璇一怔，低沉悦耳的异国语言在她耳畔回荡，她没想到邓迟能如此坦荡地直抒胸臆，这样他随口抛出的一句话，却灼了周璇的耳，似乎沉重得过分，压在周璇那原本飘荡无依的心上。
邓迟一接触关于纳米生态舱的事宜，就像是入定的世外高僧，雷打不动。周璇看他如此专注，没再开口，也继续自己的工作，整理分析这几天测试到的切尔诺贝利发光藤的生长数据。
邓迟那副眼镜上倒映着电脑屏幕上的亮光，专心致志地扫过数个密密麻麻的文件，等他再抬头时，身侧的周璇已经不知何时伏在桌面上睡着了。
周璇睡得酣甜，一双黛眉却蹙得犹如化不开的结，邓迟贴近她面颊，就听那张红润而娇俏的樱唇不断开合，呓语断断续续逸出：“希归，我一定……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……”
邓迟伸出手指拂去周璇颊畔的碎发，看着她的眼眸被浓密乌黑的睫毛掩映，贝齿微启，红润的舌尖时不时擦过唇瓣。
邓迟的手受到蛊惑，情难自抑地向下滑去，碾在阿璇的唇角处。她的肌肤温润柔软，蹭过邓迟指腹的薄茧，有些痒意。
邓迟的手指又进犯一分，落在周璇的唇缝，里面滚烫的温度引诱着他，他的指尖开始发颤，眼尾泛起湿润的红色。邓迟的喉结起伏，随后，他被自己内心涌动的、不堪的、卑劣的热望吓了一跳，手指落荒而逃。
他的双拳攥紧又松开，再次睁开眼，压下澎湃的情思，将周璇抱到他的床上。却因为放倒下去的动作，周璇的衣摆被掀起。
邓迟的呼吸一滞，他看到一角白色的衣料从衣摆下面露出，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，邓迟的心跳陡然乱掉，快到几乎从胸膛跃出，脖颈上青色的血管不断喷张跳动，泵出的血液濒临沸点，他蓦地将头扭开。
他不敢再看周璇，手指颤抖着摸索到那脆弱的衣摆，为周璇拉下，遮住她那双圆润的腿。
做完这些，邓迟像条被命运捉弄而跳上岸脱水的鱼，靠坐在床边，反仰起脖颈，喉结剧烈地起伏，嘶哑地喘息着。
他仿佛刚在沸水中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，浑身滚烫彤红，沥干了水分，散发出白灼的热气。
方才清洗干净的身体再次变得湿粘，邓迟慌不择路地逃窜到卫生间，打开淋雨，将冷水开到最大，就这样冲洗了许久，涌到大脑的血液才回归平静。
“阿璇……”一声呻吟顺着水声，流入阴暗而隐秘的地下管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