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日子“闹鬼”赵崔氏还没缓过来,府上又出了诸多丑事,赵崔氏夜里也没睡着。
听到赵彦之和李怜音院子里的动静,赶忙披了衣服让人搀着过来。
刚好就撞见赵彦之满脸怒色地从屋子里出来,隐隐还有李怜音的哭声。
“儿啊,如若不然等她生下孩子,把那李知安找回来算了,总好过这个一无是处的东西。”
赵崔氏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刻薄,只要她和她儿子好过,旁的人都无所谓。
看着眼前的母亲,赵彦之说不上的疲惫,之前赶走李知安的是她,现在让他把李知安接回来的也是她。
想起白日里李知安威胁他的样子,赵彦之脸色更黑了:“母亲,此事日后不要再提。”
说完之后,赵彦之头也不回就走了,也不管赵崔氏在那里哭嚎。
“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我为了你着想,还有错了不成!”
李知安倒是过了几天平静日子,但平静也只是浮于水面。
杨文和江陌白都扮作车夫,李知安若是要出门,他们也好随行。
“小姐,外面有小厮来报信,说是请小姐到翠鲜楼天字号二号厢一叙。”
春桃刚在院子里撒扫完,便赶忙过来给李知安禀报。
天字号二号厢?
暗阁递消息自有其隐秘渠道,绝不会用这般张扬的方式。
李知安心中疑虑微生,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决定赴约,是福是祸,总要见了才知。
翠鲜楼雕梁画栋,宾客盈门,天字号厢房位于三楼视野最佳处。
李知安由伙计引着,推门而入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宝蓝团花袍,作寻常富贵公子打扮的年轻男子。
其人正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,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戏台上戏倌咿咿呀呀地唱着水磨腔。
听到动静,他转过头来,露出一张俊朗带笑的脸,正是二皇子齐迎。
“表妹!你可算来了!”齐迎立刻坐直身体,笑容灿烂地招呼,拍了拍身边的空位。
“快坐快坐,这出《牡丹亭》正唱到妙处。”
李知安心中了然,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。
她依言坐下,看向这位名义上的表哥,贤妃李清芷的独子。
齐迎生性跳脱不羁,向来无心皇位倾轧,只醉心诗酒玩乐,贤妃也乐得他做个富贵闲人,对他管束甚少。
“表哥倒是好兴致。”李知安语气平淡,目光扫过楼下热闹的戏台,“贤妃娘娘可知殿下又‘微服出巡’了?”
“哎哟,好表妹,你可别告状。”齐迎立刻做告饶状,挤眉弄眼。
“母妃这几日被宫里那些烦心事闹得头疼,我这不是溜出来给她老人家省省心嘛。”
他凑近些,脸上带着真切的关切,话语里也带上了些担忧。
“倒是你,前些日子闹出那么大的风波,可把我担心坏了,那李怜音,”他撇撇嘴,毫不掩饰厌恶,“本以为相府认回亲生女儿是桩喜事,多一个妹妹也是好的,谁曾想竟是这般心肠歹毒之辈,害你受了好大的委屈。”
李知安看着齐迎那副义愤填膺又带点孩子气的模样,心中不免莞尔。
她这位表哥,倒和那位同样爱偷溜出宫的长公主齐飞娴有几分相似,都是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的性子。
若他二人真是亲兄妹,只怕这京城都要被他们翻过来。
她端起茶盏,抿了一口:“多谢表哥挂心,些许风波,都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齐迎松了口气,随即又得意起来,指着窗外绝佳的观戏位置。
“表妹你看,这翠鲜楼的天字号厢房,平日可是一位难求,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,托了老交情才弄到的,这东家啊,跟我熟得很。”
他一脸“我很厉害快夸我”的表情。
李知安看着他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翠鲜楼真正的东家就坐在他面前,他口中的“老交情”恐怕是掌柜看在他皇子身份的份上特意安排的。
她也不点破,只顺着他的话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敷衍:“表哥果然交游广阔,厉害。”
齐迎被这轻飘飘的夸奖搔到痒处,很是受用。
又看了一会儿戏,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,神色稍微正经了些,压低声音道。
“对了表妹,有件事你得当心些,我听说最近京城里混进来不少从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,虽说京兆尹那边已经派人弹压收容了,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,这些人饿极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,你一个女子出门定要多带人手,小心为上。”
难民?李知安眸光微凝,点了点头。
“多谢表哥提醒,我记下了。”她心中有事,又坐了片刻,便起身告辞。
齐迎正看到精彩处,挥挥手让她自便。
李知安离开厢房并未直接下楼,而是转到后堂,寻到翠鲜楼的大掌柜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掌柜的连连点头,恭敬应下。
“东家放心,日后若二殿下来,务必让人安排最好的天字号厢房。”
走出翠鲜楼大门,江陌白和杨文早已候在马车旁。
见李知安出来,两人立刻上前,将她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中间。
“如何?”李知安一边登上马车,一边问道。
江陌白随她上车,放下车帘,脸上的轻松神色褪去,眉头微锁:“姐姐,我前些日子带人入京时,发现城门盘查比往日严了许多,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各处设卡,驱赶聚集的流民,且这城里也多了不少生面孔,衣衫褴褛,看着是难民模样。”
“不止如此,”坐在车辕上的杨文隔着帘子补充,声音低沉。
“属下这几日留心观察,发现有些难民,不太对劲。”
杨文留意到他们虽也破衣烂衫,但眼神飘忽,不像寻常流民那般。
“有的整日就蹲在街角,看似乞讨,目光却总是不离某些府邸的大门,还有几个明明隔得老远,却时常交换眼色,倒像是在盯梢。”
李知安靠在车壁上,指尖在膝上轻点。
这些所谓的难民,绝非仅仅为了乞食那么简单,盯梢官员的府邸,只怕是另有图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