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七点,外头果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贝清欢故意地没动。
就听见宴桂芳出去开门,诧异的声音响在客厅:“嫂,嫂子,您,您怎么来了……额,欢,清欢,快,快出来,你,你舅妈来了。”
宴桂芳惊慌失措,像以往每次看见舅妈一样。
这就是贝清欢没有告诉宴桂芳,今天舅妈会来的原因。
许亚男当官多年,心思可多了,要是发现宴桂芳不慌张不惊讶,估计就要疑心了。
所以,贝清欢听见这一声喊,还故意的把床头的一本书掉下地,以示她也很意外,然后才跑出去:“舅妈,您来了,快请坐。”
许亚男高傲的抬着下巴,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这才走了进来。
她在小小的客厅坐下,还嫌弃的捏了捏鼻子。
这是许亚男第二次来这个房子。
第一次,还是前十年,贝文轩去世的时候呢。
这屋子真小真破烂啊。
看来,宴擎苍死的时候,手头是真没有钱留着的,不然,肯定会给宴桂芳的。
许亚男满意的在主位坐下了。
贝清欢已经泡了茶,给许亚男端过来,然后和宴桂芳一起低着头,很是谦逊的在旁边站着。
这可真是满足了许亚男要当绝对人上人的心态。
许亚男翘起脚:“你们也坐吧。”
“哎,嫂子。”宴桂芳低低的应了,这才在许亚男对面的凳子坐下。
贝清欢则很是客气的说:“舅妈,你难得来,要不,我去隔壁借两瓶汽水?”
许亚男摆手:“不用。清欢你也坐,我有话要说,说完就走,你们不用麻烦。”
贝清欢这才坐下,手在膝盖上端端正正放好,像小学生:“舅妈你说,你说什么,我们都听你。”
许亚男非常满意:“清欢到底是大姑娘了,真是乖,既然这样,那我就直说了。我听说,你们外公给过你们一些老药方?”
宴桂芳和贝清欢相互看看。
贝清欢看见了母亲征询的目光,但她选择继续垂头装死。
以她对母亲的了解,只要遇上许亚男,她母亲是一定不会有所隐瞒的。
果然,宴桂芳点头:“是的,爸临死的时候,留了一盒子药方,说是给清欢留个念想。”
许亚男冷冷一句:“这是宴家的东西。”
宴桂芳就不敢再说话了。
贝清欢心里冷笑,但脸上毕恭毕敬:“那舅妈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宴家的东西,当然要还给晏家啊!”
“可是,舅妈,这是外公留给我做纪念的。人死为大,您也不能不顾外公的遗愿,连这个都要抢吧?”
许亚男拍桌子:“贝清欢你敢这么跟我说话?”
宴桂芳连忙制止:“清欢,不许这样,好好跟舅妈说话。“
贝清欢深吸一口气:“舅妈,我没有无礼,这事说到哪里去,您都是不占理的,我们又没有拿宴家的钱,就那几张纸,对您来说一点用都没有,就是个外公给的念想,您也要拿回去,这要让人知道了,只怕背后议论您这个局长对待我妈这唯一的妹妹刻薄吧?”
宴桂芳连忙按照贝清欢,想要制止。
但是贝清欢干脆躲开她的手,站了起来,压根不理她:
“舅妈,如果您要这些药方也可以,您拿别的东西来换,据说外公去世的时候,把房子存款都给了您,您还不够?总不能让我们对外公一点念想都没有吧,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,我妈好说话,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人,我现在连正经工作都没有,我啥也不怕。”
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
这道理,许亚男比谁都懂得透彻。
她抬着下巴,冷冷的看贝清欢:“那你要什么?”
贝清欢:“我记得,外公有一套象牙棋子,在二表哥手里,要不然我们跟他换。“
“呵呵,一套象牙棋子,换几张纸?你可真敢想!少打这种心思。这样好了,我给你们五十块钱,算是我买的。”
“不行,一百八十块,少一分都不行。”
宴桂芳惊讶得站起来:“清欢,你在说什么!外公的遗物怎么能按照钱跟你舅妈算!”
贝清欢当然知道,她妈以为是真的。
但就是要让她以为是真的,才能继续演下去。
贝清欢故意把宴桂芳拉开一点,小声说:“妈,我们日子过得这么苦,舅妈他们什么都有,还要跟我们抢这些,你不觉得她很过分吗?她又不是真的要,她就是看不惯你,她不会愿意给钱的。”
就这么小一个厅,她的声音,许亚男怎么会听不见?
宴桂芳:“这是你舅妈,你就算不想给,你也别那么不客气!”
贝清欢:“妈,你先别说话了,我不是真的要钱,我只是不想给你不懂吗。”
许亚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:“好了好了,我给你一百,我知道是你外公给你的念想,但我现在想要,你给我吧。”
“不行,一百八,少一分都不行。”
许亚男拍桌子:“宴桂芳管管你女儿,跟我还讨价还价,说实话,我就是想帮衬你们,那几张纸能值几个钱?赶紧的拿来。”
说着,许亚男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对贝清欢晃了晃:“一百不少了,快点,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,否则,你不就是拿着你外公东西跟我卖惨的贱货吗?”
宴桂芳眼里含上了泪:“贝清欢,你把东西给你舅妈,不许说钱!”
贝清欢看她一起,似乎被羞愧了:“我得找找,那些东西都不知道压在哪里呢。”
许亚男也已经站了起来:“去找啊,可别想耍赖,快点,就这么一个小房子能去哪里,我看着你找。”
贝清欢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回到小阳台那边,当着许亚男的面,开始在床底下翻。
找了半天,找出那个木盒子。
她也当着许亚男的面,吹掉盒子上的灰,问母亲:“妈,是这个盒子吧?”
宴桂芳一脸心痛:“……是。”
她心痛,许亚男就开心了。
这不就表示,这就是梅素琴说的东西嘛。
许亚男打开盒子看看,里面确实是一些陈旧的药方子。
她不学医,并不懂这些方子到底治什么,但是宴桂芳眼泪花花的,那就肯定错不了。
宴桂芳正追在许亚男身后:“嫂子,您看,您能不能给清欢留几张……”
许亚男嗤笑一声:“切,我再说一遍,这是宴家的东西,你一个嫁出去的女人,还是养女,你怎么好意思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