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慧萍很认真的看完药方,转交给其他两人。
然后她在贝清欢对面的办公桌坐下:“我留意到你一开始跟病患说,‘今天先讲肩膀受伤的情况’,这句话是什么意思?”
贝清欢:“因为,病患的身体,并不是只有肩膀受伤。”
景霄也听见了这一句,马上转头盯住贝清欢。
景慧萍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警告地瞪了他一下,重新问贝清欢:“还有哪里?”
贝清欢:“头部。病患头部受过伤。”
“现在完全好了吗?”
“从脉相上看,算是愈合。但是脑部受伤,有时候会伴有记忆、性情的稍微改变,这个在脉相上不会明显,实际上他如果能治好手臂长期的伤痛,对脑部受伤的阴影记忆就会越来越小,那时候,才算是痊愈,否则的话,他会时有……心情不好,或者暴躁,病患家属要体谅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他肩部的伤,对脑部也有影响,甚至影响性情?”
“是的。所以,还是要努力治好肩部的伤。”
景慧萍对此并没有作评价,而是十分严肃地问景霄:“作为今天贝清欢同志的实操病患,你觉得贝清欢同志的问诊和诊断准确吗?”
景霄也很严肃:“非常准确。”
“治疗效果呢?”
景霄动了动肩膀,对整条手臂做了个拉伸的动作:“非常有效。”
“那你在今天的考核记录上签字。”
景慧萍说完就转向了贝清欢:“同志,今天对你在中医诊疗实操方面的考核,就到这里吧。你先回去,下个星期一你来拿结果。”
“谢谢景局长,谢谢两位老师。”
贝清欢站起来,对景慧萍和两位考核中医师弯了弯腰,准备走。
只是,她看了看景霄。
那张纸还在景霄手里啊。
但现在说这个,显然不合适。
她可以在楼下等,不信他不出来。
景霄则跟着景慧萍回了三楼局长办公室。
两个人相互看看,景慧萍就挑眉:“她就是你忽然撤销调换驻地申请的原因?”
景霄自己泡了茶,垂着眼喝茶:“二姑,你不要瞎猜。”
景慧萍笑眯眯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侄子:
“是不是我瞎猜不重要,我可告诉你,你爷爷跟我这边下了命令,让我给3508厂工会提要求,必须在你驻扎期间,给你解决个人问题。
否则他就要亲自打电话到军代局,说人家3508厂军民协作工作做得不好,组织关怀不到位,所以,我已经打过电话了,你想不想知道,你们厂工会怎么跟我说的?”
一提这些,景霄头疼。
他捏住太阳穴揉了揉:“二姑,我的个人问题我会自己解决。”
“你跟我说没用。你爷爷最在意的是你,况且你也这个年纪了,确实应该抓紧点时间。我现在问你,你想不想知道,你们工会对我的回复是什么?”
景霄不出声,专注看茶杯。
景慧萍:“心虚了?你说你凡事瞒着老头就算了,你跟你派驻单位的人说你有未婚妻了,是怎么个意思?”
景霄终于抬眼:“二姑,你知道我之前要申请离开这个驻地的原因吗?”
“说说呗。”
“女人太多了,实在太多了,上厕所都能遇到一群,我受不了了!”
“活该!”景慧萍笑得仰靠在椅子上。
这时候,她不再是局长,只是个跟侄子叙旧的长辈。
景霄非常无奈:“二姑我知道,是你搞的鬼,非说这边的厂离你近,可以对我刚恢复的身体有个照应。
其实是你知道这个厂女同志多,还跟人工会主席联合起来,搞什么相亲结对子舞会,但是我对那些女同志真的没兴趣,我不说我有未婚妻,我过不过日子啦?以后我的事您别掺和。”
景慧萍:“那你老实说,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小丫头?”
景霄没出声。
景慧萍:“不说话就是。”
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只是……二姑,你知道的,我一直在找当年在滇省救我的人,但是当时我伤得严重,视力受损,部分记忆模糊,我只是需要时间确定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她可能就是那个救你的人?”
“非常有可能。”
景慧萍有些意外,但很高兴:“如果是这样,那可太好了,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?”
景霄垂着眼:“……有些事,目前不方便说,等我查清楚再告诉你。总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,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让爷爷知道。我走了,厂里还忙着呢。”
景霄站了起来。
景慧萍点点头:“周日来家里吃饭,你姑父那天正好能从京北出差回来,应该有家里的东西给你带来。”
“不用了,周日我约了人。”
“那个小姑娘?”
“二姑,你不是希望我解决个人问题吗,一直问,不好。”
“嗬!我只是想知道,你这种传言有未婚妻的人,怎么收场。忘了跟你说了,我已经跟爷爷说,你已经有未婚妻了。”
景霄愣住:“……二姑你!”
景慧萍挑衅地看着他:“我什么,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现在知道不妥啦?那可不是我的问题。”
“你真是我的亲姑姑。”
景霄无奈地下了楼。
门口,贝清欢用一条粉色的手帕,轻轻擦着汗,看见景霄出来,手伸出来:“那个纸,还给我。”
景霄越过她,直接往前走。
贝清欢只能跟着:“你这个人怎么回事,那张纸你拿走干什么,我还需要看的。”
说话间,两人已经到了卫生局的车棚。
景霄的吉普车停在这里。
陈二槐已经下来开车门。
景霄先坐上去,才冲贝清欢扬了扬那张纸:“上来吧,我给你参考参考。”
贝清欢正有此意。
便也没客气,上了后座。
车开起来。
景霄很认真的看着那张纸:“你想参加哪个大学的课程?”
“我没想好。但是相对参加高考来说,夜大的选择余地很小,最终只能是学习日语或者英文。”
“听说你是回城知青,以前在哪里插队的?”
有了今天一个愿意当白老鼠,一个愿意当老中医的事,贝清欢忽然感觉,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没认出景霄是军代表以前。
就,莫名亲近不少。
贝清欢低声嘟囔:“和你有什么关系啊?”
“我只是想知道,恢复高考的前两次,知青都可以报名,你怎么没去?”
贝清欢看了看景霄,忽然转开了头,望向远处:“一言难尽,私人问题,不想告知。”
她的眼里,是没有遮掩的伤感和恼怒。
景霄的心往下沉。
他不敢再问。
就怕结果,是他不能承受的那个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