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慕之眨了眨湿润的眼,明明是第一次见面,她却好像知道他的名字。
“霍熠风。”
她喊出了声。
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,却也是他们即将纠缠五年的开始。
沈涧洲拉着阮慕之的手,温柔的给她讲述,他从国外第一次回来的场景,“我以为自己来晚了,将你拖出水的时候,你已经没了呼吸,我将你肺里的水,都排了出来,你还是没有半点反应......”
一声很轻的低咛打断了沈涧洲的话,他以为自己听错了,屏着气,直直的看向阮慕之。
阮慕之的嘴动了,有无意识的叮咛了一声,
“霍熠风。”
这回沈涧洲听到了,确定是阮慕之发出的声音的同时,一股冰冷的寒气,从脚底贯穿头颅,最后停在心脏。
那一声声“霍熠风”,像是阮慕之无情的端着枪管,朝着他的心口连开数枪,将他满腔的激动击得粉碎。
坚挺了多日的肩膀垮了下去,凌乱地头发搭在额前,遮住了眼睛,只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,透着一股近乎固执的克制。
突然,他站起身。
在阮慕之睁开眼睛之前,离开了房间。
他怕他再不离开,会控制不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。
阮慕之还在一团白昼中,她被霍熠风扶了起来,拍打着后背说,“同学,你刚才溺水了。”
阮慕之有意识,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,有人给她渡气。
她偏头问霍熠风,“是你救了我吗?”
“我刚刚路过。”这时的霍熠风对阮慕之还没有那么冷漠,他的笑很好看,露着两颗尖尖的虎牙,“见你一个在这里就过来了,你就躺...........”
接下来霍熠风说了什么,阮慕之没有听清。
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懵懵的,耳朵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,嗡嗡的让她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她明明看到了沈涧洲,可睁开眼却是另一张脸。
她晃了晃脑袋,问,“你认识沈涧洲吗?”
霍熠风的笑停止了。
“不认识。”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样子,将自己扔在湿泥里走了。
阮慕之望着他走远的背影,问自己,是他救了我吗?
手边碰到一张硬纸卡片,阮慕之捡起来。
这是一张名片。
上面写着霍熠风的名字,霍氏实习总经理。
阮慕之将卡片捏在手里,念了一句,“霍熠风。”
这个名字跟记忆某处的名字重合,画面一闪,她又来到季家老夫人寿宴那天。
失控的钢铁架,朝她砸来。
漫天大火将她吞没,她看到霍熠风抱着孟言星离开时,决然的背影。
耳边灌着风声,火焰舔舐着她的后背,她听到了沈涧洲嘶吼的声音。
“沈涧洲。”
空旷的病房内传来一声低呐的呼唤,可惜没有人听到。
她知道自己被人从火堆里扒了出来,她知道有人紧张的喊着自己名字,她想应声,却睁不开眼。
“沈涧洲。”
她又低吟一声,缓缓的睁开眼。
湛白的天花板,亮的刺眼。
床头支架上挂着输液袋,阮慕之缓了好久才看明白这是个病房。
房间除了她没有别人,只在床头柜上放着半个剥开的橘子。
阮慕之想起身,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固定住,动弹不得。
无助,恐慌,吞淹着她,正当她想用蛮力冲破固笼的时候,房门被推开了。
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医生,他看到阮慕之醒了,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,“终于醒了,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。”
阮慕之没有说话,眼睛四处看,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
靳九焱走过来,先是给她检查了身体情况,确定没有异常后,掏出手机给她看。
“十二天。”
靳九焱冲她无奈的笑,“你要是再不醒,我就要疯了。”
不是急疯的,是被沈涧洲逼疯的。
阮慕之想起身,被靳九焱按住,“你现在身上多处骨折,先不要动。等一会儿拍完片子,看看情况再动。”
阮慕之卸了力,她点了点头,开口问,“你是…”
这一开口,她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像是被铁锹磨过,刺啦刺啦的。
她闭上嘴,不再说话。
“靳九焱。”靳九焱举了一下身前的工作牌让她看,“你的主治医生。”
阮慕之点了点,表示知道了。
壶里有温水,靳九焱给阮慕之倒了一杯,插上吸管喂给她喝。
吸管还没递到嘴边,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。
是去而复返的沈涧洲,他沉着脸,夺过靳九焱手里的杯子,“我来。”
靳九焱摊开双手,耸了耸肩,乖乖退到一旁。
吸管递到嘴边,阮慕之叼住喝了水,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些。
注意到沈涧洲的手上包着纱布,阮慕之愣了一下,“你的手。”
“没事。”沈涧洲收了杯子,将手垂在身侧。
他的伤恢复的比阮慕之快,手掌除了一些结痂的裂痕外,并不影响活动。
阮慕之还盯着沈涧洲的手看,其实钢架被抬起来的那一刻,她是有意识的。
沈涧洲的伤,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。
“他是真没事了。”见两个人干愣着都不说话,靳九焱插口说,“不过,要是整天捏着拳头想打人,会不会有事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阮慕之皱眉,不明白靳九焱什么意思。
靳九焱也没想多说什么,拿着病历本开单子,“一会儿去做个检查,我要看你整体的恢复情况。可能你现在小腹有点涨,能憋一会儿最好,你有个检查需要憋尿。”
阮慕之点头,抬头看一旁的沈涧洲。
她发现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。
以往那种温润尔雅的感觉淡了许多,徒增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。
她皱眉,想着他这应该是生气了。
靳九焱开完单子,就给了沈涧洲,“抓紧时间,最好赶在我下班前把这些检查都做完,我今天有个约会,不能迟到。”
沈涧洲拿着单子,喊了王济去交钱。
自己推着阮慕之去做检查。
……
霍熠风在病房里待了两天,眼睛都熬红了。
受伤了他也不能休息,沈氏说撤资就撤资,拍拍屁股走了,给他留下一堆麻烦要处理。
加上之前遗留下来的工作,这几天下来都快把他身体拖垮了。
下巴尖了不说,青胡茬也长了出来,疲劳加沧桑,他连收拾自己的空都没有。
一个个待处理的文件顺着邮箱发过来,霍熠风终于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