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涧洲目光沉凝,“我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,我只是通知你,关于你怎么想,那是你的事。”
“沈涧洲!我是你母亲,你的终身大事,必须由我做主。”
沈涧洲本就不想在这里跟关瑜欣讨论这些事,见后方有人提着水桶路过。
他跟着那人身后看过去,草坪处浓烟滚滚,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。
阮慕之还在那里。
他顾不得还在喋喋不休的关瑜欣,直接朝着后方奔去。
“涧洲,你去哪.....”关瑜欣见他离开,提着裙子跟过去,“站住!”
“阮慕之!”沈涧洲来到草坪处,这里已经被浓烟包裹。
他在人群中没有看到阮慕之,像无头的苍蝇一般,大声寻找,“阮慕之!”
意识消散前,阮慕之听到有人在喊她,她动了动眼睫,却发现自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在下面!”终于有人回应沈涧洲,他指着那边火势正猛的地方,“那里还有两罐火油,随时会爆炸,不能过去!”
能不能过去,会不会爆炸,沈涧洲根本就没有空去想。
他脱下外套,扫开杂火,朝着阮慕之的方向靠近。
一个声音忽远忽近的在呼唤自己,阮慕之迷迷糊糊,好像听到了沈涧洲的声音。
她听到有人在嘶吼,有人拉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钢架。
钢架被火烧的滚烫,手碰上去,就像是在铁板上被油煎一样。
沈涧洲却死抓着不放,他咬牙拉开钢架,终于看到了被埋在底下的人。
沈涧洲扔掉外套,拖开剩余的铁架,把阮慕之从火地拉了出来。
沈涧洲白色衬衣上沾的全是血,他将阮慕之揽在怀里,胡乱的扒开她额前的碎发,颤抖的手指去探她的鼻息。
阮慕之闭着眼,唇角微动,从喉间挤出极小声的“沈涧洲”,靠在沈涧洲臂弯昏迷过去。
“我在。”沈涧洲连声音都是抖的。
不管阮慕之的声音有多小,他还是听到了。
提着的那口气,终于松了下去。
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重新跳动,沈涧洲从未想今天这样,感谢老天过,感谢让他及时赶到。
“啪!”
一声清脆的响声,落在沈涧洲脸上。
关瑜欣红着眼,因沈涧洲刚才的行为,质问他,“你知不知道,你刚才在做什么!那么大火,你就往里冲,你要是出什么事,让我怎么办?沈氏怎么办?”
沈涧洲挨了这一下,偏着头,一声不吭。
就在关瑜欣以为他意识到错误的时候。
救护车来了。
他抱着阮慕之朝着救护车飞奔过去,留下惊愣的关瑜欣和一众人看着他离开。
上了救护车,沈涧洲和护士一起扒开阮慕之身上的衣服。
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,后背鲜血大片,沈涧洲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。
护士拿着剪刀剪破裙子,沈涧洲看着医生粗暴的撕开布料,忍不住插口,“可不可以轻点,她怕疼。”
医生拿着棉签沾了消毒水,按在阮慕之伤口处。
昏迷中的阮慕之痛咛了一声。
沈涧洲一把攥住医生的衣领,吼道,“我说,你可不可以轻点!”
“不是挺斯文的,这会儿怎么不装了?”靳九焱推开沈涧洲,喊了护士过来。
“给沈总清理伤口。”
护士让沈涧洲坐下,拿着消毒水给他的手消毒。
看着阮慕之伤的很重,其实沈涧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。
两只手掌都被烧红的钢管烫过,整个掌心的皮都被揉搓脱落了,血肉模糊。
消毒水浇在肉上,他好像察觉不到疼一样,目光紧紧的锁定在阮慕之身上。
关注着靳九焱的一举一动。
靳家是医学世家与沈家是世交,沈涧洲与靳九焱是自小一起长大死党。
所以察觉到阮慕之可能出事的那一刻起,沈涧洲就让王济给靳九焱打了电话。
救护车的喧嚣划破街道,很快就来到靳家医院。
沈涧洲跟着靳九焱一起下车,把阮慕之推进抢救室。
手术中的红灯亮起,沈涧洲被挡在门外,望着紧闭的那扇门,久久不动。
周围路过的人,都好奇的看过来。
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染成了血灰色,有几块带着黑色的烧痕。
沈涧洲很高,腿很长,肩膀很宽,腰线修长,能看得出这是个即便外表狼狈,但也是个养尊处优的男人,而此刻却微微佝偻着,看着那么落寞。
走廊的灯光惨白,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投在墙上。
也不知站了多久,他终于挪到长椅上坐着,静等着手术室里面的动静。
王济来的时候,手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。
王济把调过来的监控,拿给沈涧洲看,“沈总,真相已经查到了。阮小姐是为了救季少爷才被钢架砸到,掉下来的幕布遮住了阮小姐,霍少爷来救人的时候,只看了她一眼,就带着孟小姐走了。”
屏幕中,是完好无损的阮慕之,看的出来她与孟言星不知发生了什么口角,正准备离开。
恰好这时季耀柯跑了过来,才发生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。
监控拍的很清晰,清晰到钢架落下来砸到了阮慕之哪里,都能看的清。
正是因为太清晰了,当沈涧洲看到阮慕之无助求救时,心里仿佛被刀子挖割一样痛。
监控的角度拍到了,阮慕之是怎么从求生到心灰意冷放弃等死的全过程。
同时还有霍熠风冷淡漠视,抱着孟言星离开的场景。
看完之后,沈涧洲关了手机,掏了一根烟出来。
因为双手被缠着纱布,几次打不着火。
王济想来帮忙,沈涧洲偏头躲开,又费了很大力气才点燃这根烟。
青烟裹在口中,他仰头吐出,露出凸起的喉结,微微滑动。
“从今天起,撤掉与霍氏的所有合作,包括以后的所有项目,霍氏也不再出现沈氏的合作名单里。
阳城的项目全部停止并撤资,海城的那批货,以质检不合格为由给退回去。还有什么我没有想到的,你去处理。”
沈涧洲的声音很轻,却冰的可怕。
以前沈涧洲还能为着关瑜欣,与霍氏保留几分颜面。
但他现在不想装了。
什么温润儒雅,什么风度翩翩,他通通不想装了,他就是内心狠戾,报复欲极强的男人。
五年前他在国外阻止不了那时的阮慕之,现在的他回来了,就不会再给霍熠风任何机会了。
霍熠风动了他最不该动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