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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变成喵

作者:不蘸酱炸鸡本书字数:K更新时间:
    祭坛的青石板凝着夜露,指尖触到的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,像小时候弄堂口那口老井的井沿,后来井填了盖成快递站,三轮车每天清晨“突突”碾过水泥地,可井沿那点沁骨的凉,倒比工位二十四度空调风记得真切。


    方绪白咬下苹果,脆响在空荡石台上撞出孤零零的回音,惊得檐角积着的霜屑簌簌往下掉,落在绣满烫金古符的布帛上,金粉沾在粉肉垫里,细得像便利店五毛钱一颗的水果糖,含在嘴里会化出淡淡橘子味,是他死前最后一次加班,在公司楼下自动售货机买的那种。


    这布帛比工位磨破边的鼠标垫软和,鼠标垫印着部门团建合照,边缘卷得像晒干的海带,照片里他举着半杯速溶咖啡,笑出的嘴角还僵着,身后是老板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。


    可裹着他的金光太晃眼,像年会抽特等奖时的聚光灯,去年中了空气炸锅的实习生抱着奖品哭,说要寄给种玉米的妈妈,他当时攥着没中奖的安慰奖——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,杯底还沾着没洗干净的咖啡渍。


    方绪白把瞳孔缩成细线,底下人影成了模糊的色块:老镇长举着桃木权杖,杖头开裂的十字花颤得像深秋被风扯晃的芦苇,拐杖尖戳进石板缝,带出的石屑落在它爪边;扛剑壮汉站在旁,胳膊上血痂泛着暗红,剑鞘在石面磕出冷生生的响,像老板早上把咖啡杯摔在桌上的动静,那天全部门都留到月上中天,键盘敲击声混着咖啡机最后一声“滴”,成了加班夜的背景音。


    他甩尾蹭掉爪缝金粉,早知道穿越是这样,死前那碗麻辣烫该多加两份毛肚。当时手机震三下,老板微信跳出来:“加个班,方案改完发我”。他咬着筷子回“好”,眼看锅里豆芽煮烂,毛肚只夹起一片,烫得舌尖发麻,就栽在了键盘上——屏幕还亮着,PPT第18页的“项目风险评估”只写了半行,像没说完的话。


    现在倒好,成了只连麻酱都舔不到的三花猫,连后悔都只能在心里团成个软软的“喵”,连去年没休完的五天年假,都成了系统里灰色的“已过期”提示。


    苹果核精准丢进角落陶碗,准头比上班时投垃圾进远处垃圾桶还强,以前总跟同事赌雪糕,谁投中最远处的桶,就能换一根绿豆沙的。肚子里暖融融的,却空落落的,像加班到后半夜回家,摸黑开冰箱只看见半瓶结霜的牛奶,是上周日买的,本想配麦片当早餐,结果周一到周五,连拆封的时间都没有。


    那碗没吃完的麻辣烫,此刻该凉在出租屋玻璃茶几上了吧?汤里绿豆芽蜷着,像缩在工位椅里打盹的自己,连被人咬一口的使命都没完成,就该馊了,像那些没来得及交的周报,躺在电脑桌面“待办”文件夹里,渐渐被新文件淹没。


    方绪白蜷起身子埋进绒毛,以前总在周六下午去猫咖,隔着玻璃看三花抢胖橘的金枪鱼罐头。


    那只三花和他现在很像,额间撮白毛,被店员敲爪子时会装可怜蹭手。现在自己成了被围观的稀罕物,底下人举着权杖、握着剑,眼神像看博物馆里的标本,要是再遇见那只胖橘,算不算隔着物种递了颗虚拟猫薄荷?说不定那只猫还记着,去年冬天自己偷偷从包里摸出的半根猫条,掰成小块放在玻璃外沿。


    “这、这就是勇者?”老镇长声音抖得厉害,拐杖死死指着布帛,指节泛白,“‘爪带星光’……古籍上写的,竟是猫爪啊?”


    壮汉皱眉啧了声,剑鞘再磕石板,惊飞檐角麻雀:“镇长,咒文莫不是念错了?我明明看见光柱里有铠甲反光——该是披甲握剑的勇士,能斩魔狼、护镇子的那种,怎么是只三色猫?”他比划着剑的长度,胳膊血痂扯动也没皱眉,像在说“这猫连鸡都抓不住,怎么挡魔物”。


    后来方绪白才知道壮汉叫罗文。


    “喵~”方绪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前爪搭在卷轴上,金粉沾了满爪。


    阳光透过彩绘玻璃,在它身上投下红蓝光斑,像小时候贴在窗户上的糖纸,看外面世界都变了颜色。


    底下人还在吵:“魔物要来了”“血月下周就到”“勇者不能是猫”,他却懒得管,打工人的累还锁在骨头缝里,上周连续三天熬到凌晨两点改PPT,现在只想晒着太阳睡一觉,管它什么魔狼血月,不如梦里的麻辣烫香,梦里的毛肚是脆的,麻酱是稠的,没有老板突然发来的“再改一版”。


    后颈的毛猛地竖起来。


    不是错觉,那种被老板下班前突然@的心慌,顺着脊椎爬上来,还裹着潮湿的腥气——像梅雨季漏雨的地下室,去年租的那间,墙皮长着灰绿霉斑,房东说“下个月修”,结果直到他搬走,漏雨的窟窿还在,雨夜里能听见水滴砸在脸盆里的“嗒嗒”声。


    方绪白跳起来往镇外森林跑,爪子踩石板的轻响没跑两步,就被双温暖的手捞住。


    是那壮汉。


    掌心有握剑磨出的茧子,糙得像工位旁同事养的仙人掌,蹭过他耳后时有点痒。


    他语气冷得像剑刃:“你要去哪?”腰间剑露着半寸寒光,映着天光,像老板桌上那把拆信刀,总在说“扣绩效”时被拿在手里转。


    方绪白从他眼里看出“你帮魔物,我就斩了你”。


    拜托,他只是只想吃小鱼干的猫,又不是魔狼同伙,犯不着用剑吓唬。


    方绪白抬爪指森林深处,然后就瘫在他掌心装死。


    壮汉半信半疑往前走,脚步放轻,剑握得紧。没走二十步,就看见树后灰扑扑的狼脑袋,正啃村民晒的麦穗,尖牙挂着麦秆,狼毛沾着泥土草屑。


    是早上被他打跑的魔狼,后腿还带剑伤,绕圈回来偷东西,像没偷成糖被抓包的小孩,眼神里有点不服气,又有点怕。


    壮汉把方绪白揣进粗布衣裳,只露个毛绒脑袋,手起剑落要砍。


    可方绪白又心慌了,比被老板@时还慌,他看见魔狼盯着壮汉不躲,眼里凶光却不像要扑,倒像故意引开注意力。


    果然,身后草丛窸窣响,草叶压弯,另只魔狼跳出来,爪子沾着泥土,像刚从工地回来的工人,指甲缝里都是灰。


    剑光闪得像天边闪电。


    壮汉转身用剑挡狼爪,铁剑撞狼爪的“哐当”声,震得方绪白耳朵发麻。


    壮汉的胳膊被划出道口子,血珠渗出来,红得像外卖红油抄手的辣椒油。


    方绪白趁机跳起来,一爪子拍在魔狼眼睛上,他自己都惊了,猫爪居然有这么大力气。


    魔狼疼得“嗷”叫,退两步捂眼。壮汉补一剑刺中喉咙,热血溅在方绪白耳朵上,烫得他直缩脖子,像被开水烫到一样。


    “行啊,勇者。”壮汉接住跳回来的它,声音里有了笑,不像刚才冷得像冰,像冬夜里终于热起来的牛奶。


    方绪白跳下去闻狼尸,那味道像公司楼下漏煤气的便利店,危险里掺着廉价的坏,让人心里发紧,上次便利店漏煤气,报警器“嘀嘀”响,他抱着金枪鱼饭团跑三条街,手还在抖,饭团包装纸都被捏皱了。


    老镇长颤巍巍递来藤编小篮,篮子编着简单花纹,里面小鱼干油亮亮的,松针熏过的香,勾得方绪白尾巴尖晃得像小旗子。


    “勇、勇者大人辛苦了……村民凑的,刚熏好的,没放盐。”老头腰弯得更低,头发沾着金粉,像落了碎雪,更和蔼些,带着些讨好的意味笑着。


    方绪白立刻叼条小鱼干,跳回壮汉肩膀,爪子勾着他衣领,生怕掉了。


    管它魔王魔狼,先拿奖励——打工人的本能,加班要加班费,下午茶不能少,谁也别想占他便宜。


    壮汉笑着托它往回走,手指护着他身子,路过老橡树时,方绪白瞥见树后缩着黑紫斗篷,边缘绣着银线,露出来的耳朵尖尖是尖的,动得像受惊的兔子,身上没有魔狼的腥气,只有淡淡草木香,也就懒得管了。


    后来才知那是迷路的精灵奎兰,从北方森林来,可当时它满脑子“小鱼干要趁热吃”。


    壮汉的小屋在镇子东头,离森林不远,矮矮的木屋盖着茅草,烟囱飘着淡烟。


    屋里铺着粗麻布,糙却干净;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,薄荷、艾蒿捆成小束挂房梁,空气里松针的清苦,像去年爬山时向导摘的叶子,说能止血,清清凉凉的。


    方绪白跳上木床,床板“吱呀”响,就听见门外轻响,像风吹树叶。


    探头看,是一个身影站在阴影里,像株怕晒的紫罗兰,脸色白得像纸,攥着斗篷带子的手指泛白。


    他“喵”一声,壮汉才看见,刚要问“你是谁”,精灵就像烟似的没了,连影子都没留,像个梦。


    夜里,方绪白窝在壮汉给的旧毛衣里,灰色的,洗得发白,有太阳的味道。


    他听见门外有人说话,压得很低,像说秘密:“猫怎么能是勇者?连鸡都抓不住”“卷轴几百年了,说不定翻译错了”“让它打魔物是送死,不如让阿力去”,还有人小声说“我家有小鱼干,我养它”,立刻有人抢“凭什么,我家有牛奶”,吵得像菜市场讨价还价。


    方绪白翻个身埋进粗布枕头,人类真麻烦,不如猫咖自动喂食机,按一下就有吃的,不用猜老板心思,不用争来争去。


    说话声停了,脚步声被夜色吞了。


    方绪白眯眼看见门被推开,壮汉抱着东西进来,胳膊挂着小鱼干藤篮,怀里塞着苹果、玉米,还有个圆西瓜,绿皮深绿条纹,堆得挡了脸,像移动的小仓库。


    他看见方绪白醒了,动作更轻,西瓜“咚”地滚半圈。


    方绪白眼睛亮了,跃身跳上水果堆顶,挑个最红的苹果,叼着跳回床啃——甜汁沾嘴角,比公司下午茶的苹果好吃多了,公司的总带点涩,像老板画的饼,说“项目成了涨工资”,结果只多了箱橘子,酸得人皱眉。


    壮汉把东西放好,小鱼干篮搁床边。


    方绪白啃完苹果,核放床头,盯着小鱼干的眼睛像琥珀,刚伸爪就被他提起来——手指稳托着它肚子,失重感让他炸毛,“喵喵喵”地叫,睁眼就看见壮汉的脸,很近,他绿眼睛像森林里的湖,映着他小小的影子。


    “你还没有名字吧?”壮汉声音轻得像怕吓着它,呼吸有松针味。


    方绪白心里咯噔,罗文长得壮,胳膊带疤,说话像敲铁块,该不会取“旺财”“虎子”?那它亏大了,穿越勇者名字得好听,像同事的宠物叫“拿铁”“摩卡”,听起来就能躺在咖啡馆晒太阳。


    罗文碰了碰他额间白毛:“黑、白、橘三色,眼睛像琥珀,性别是……”


    他刚要伸手往下摸,就被方绪白一巴掌拍手上,爪子尖带劲,拍得他手麻。


    “喵!”——耍流氓啊?就算是勇者,也不能随便看性别!上次体检医生听心肺要掀衣服,他都紧张得攥紧拳头,脸也红了。


    他没收住力,壮汉手上立刻现出道道血痕,可血珠刚要掉,伤口就像被风吹过似的愈合,只留浅白印。


    方绪白拱腰呲牙,像炸毛的小海胆,心里又有点慌。


    可罗文笑了,嘴角弯出虎牙,摸他的头,轻得像摸易碎的瓷瓶:“力气倒不小,以后轻点。叫薇薇安怎么样?有活力的意思,路过商人说他女儿叫这个,像小太阳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愣住了。


    这名字软乎乎的,像刚烤好的小面包冒热气,一点不像壮汉取的,倒像猫咖布偶猫“奶糖”的名字,总被人抱着拍照,毛发像棉花糖。


    方绪白心里过意不去,凑过去用头蹭他掌心,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茧子,又偷偷看他的手,伤口却没了。


    方绪白眨圆眼睛卖萌,尾巴勾他手指,想哄他,却被他捂住眼睛,掌心暖暖的,像冬天的暖宝宝,揣兜里能暖一下午。


    罗文转过头,耳尖红得像晒透的野草莓,藏都藏不不住。


    几天后老镇长来,拿个布袋子装晒干的草药,笑问:“勇者大人怎么样?听话吗?”壮汉在门口值班,背剑挺得像风里的松树,一提薇薇安,眼神就软了,像化了的冰糖:“乖得很,晚上窝旧毛衣睡,不挠东西。我给它取名薇薇安。”


    “薇薇安?”镇长摸花白胡子,指腹蹭过草屑,忽然皱眉,“这名字我在破古籍上见过,带‘被遗忘的光’的意思,招暗处诅咒,改一个?叫‘雪球’‘橘果’,安全,也配毛色。”


    壮汉想都没想摇头,手摸向剑鞘,语气硬得像护着怀里的暖手炉:“不用改。我取的名,就不会让它被诅咒缠上。谁动它,就要做好缩短寿命的准备。”


    他说这话时,眼神扫过镇口森林,绿眼里像藏了寒潭,连风都顿了顿。


    镇长愣了愣,随即笑了,拍他胳膊,递过布袋子,又往屋里瞥,“薇薇安呢?我带了块熏鱼干,比上次香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在屋里听见“熏鱼干”,立刻从旧毛衣跳出来,踩木床“哒哒”跑到门口,尾巴竖得像小旗子。


    镇长看见他,眼睛笑成缝,摸出油纸包的鱼干递过去:“勇者大人,尝尝?怀特昨天熏的,放了桂花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叼过鱼干,跳回壮汉脚边啃,桂花甜香混着鱼鲜,比上次更有嚼头。


    方绪白边啃边抬头,看见罗文把草药袋放进屋,回头时眼神落在他身上,软得像午后阳光——像一杯热奶茶,杯壁暖乎乎的,珍珠沉在杯底,甜得刚好。


    镇长走了两步回头喊:“血月前别去森林深处,魔狼聚得勤!”罗文应“知道了”,弯腰抱起方绪白,指尖蹭它嘴角的鱼干碎屑:“慢点吃,没人抢。”


    罗文的指尖带着草药的清苦,轻轻蹭过方绪白沾着鱼干碎屑的嘴角,像在拂去一粒不小心沾在糖纸上的灰尘。


    方绪白叼着鱼干,把脑袋往他掌心拱了拱,毛茸茸的耳朵扫过他的指节,惹得他低笑出声,胸腔的震动透过手臂传过来,像冬夜里守在铁匠铺旁听铁砧轻响,暖乎乎的。


    屋里的石臼还搁在桌角,早上捣药时溅出的草药碎末沾在边缘,被阳光晒得发脆。


    方绪白啃完最后一口鱼干,舔了舔爪子上的桂花香气,突然瞥见罗文胳膊上的旧伤——就是上次被魔狼划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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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开的地方,虽然愈合了,却留下道浅浅的白痕,像被水打湿后又晒干的纸,轻轻一碰就怕碎。


    他跳上他的胳膊,用没沾过鱼干的爪子尖,轻轻碰了碰那道白痕,像在确认是不是还会疼。


    “早好了。”罗文抬手托住它,另一只手摸了摸石臼里剩下的薄荷碎,“这草药能安神,晚上给你垫在旧毛衣底下,睡得安稳些。”他说着,从墙角拖出个木箱子,打开时“吱呀”响,里面铺着晒干的松针,还放着个陶制的小碗,碗沿缺了个小口,“以后这就是你的食碗,怀特说熏鱼干要放凉了吃,不然伤肠胃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歪着脑袋看他,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木箱子里的松针,突然想起猫咖里那个铺着猫抓板的小角落,阳光也是这样斜斜地照进来,落在一只白猫抢来的金枪鱼罐头盒上。可这里的松针比猫抓板软,陶碗比罐头盒暖,连说话的人,都比总在旁边喊“别抢”的店员温柔。


    方绪白跳进木箱子,在松针上打了个滚,金粉从爪缝里掉出来,落在松针间,像撒了把碎星星。


    那天下午,罗文没去镇口值班,就在屋里收拾草药。


    方绪白窝在木箱子里,看他把薄荷和艾蒿分成小束,用麻线捆好挂在房梁上,每捆都捆得整整齐齐。偶尔有风吹进来,带着森林的草木香,房梁上的草药轻轻晃,影子落在罗文的粗布衣裳上,像在织着细碎的花纹。


    “对了,”罗文突然停下手里的活,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,打开是块磨得光滑的暖石,石面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,“上次去后山捡的,比马蹄铁暖,晚上给你揣在毛衣里,就不冷了。”他把暖石放进木箱子,松针被压出个小小的窝,“以前听商人说,猫都喜欢暖乎乎的地方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把爪子搭在暖石上,果然暖融融的,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。


    他抬头看罗文,他正把草药袋里的叶子分类,绿的薄荷、灰的艾蒿,还有些带着紫色小花的草,被他小心地放在不同的陶盘里。阳光落在他的绿眼睛上,像融了的蜂蜜,软得让人想蹭一蹭。


    傍晚时,镇口传来敲锣声,是老镇长在喊“各家关好门窗,魔狼又在林边晃了”。罗文把最后一束草药挂好,抓起剑就往外走,临走前把暖石往方绪白怀里塞了塞:“乖乖待在屋里,别乱跑,我很快回来。”他的手顿了顿,又把陶碗里剩下的半块熏鱼干放在木箱子边,“饿了就吃这个,等我回来给你拿新的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蹲在门口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镇口的暮色里,剑鞘在石板上敲出的“笃笃”声,渐渐被风吹远。


    屋里静下来,只有房梁上草药偶尔的轻响,还有暖石在怀里慢慢散着热。
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,以前加班到天黑,同事们都走了,只有他还在工位上改方案,窗外的路灯亮起来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电脑屏幕上的光标闪着,像在说“快一点,再快一点”。可现在,有人会给它留着暖石,留着鱼干,会说“我很快回来”,不用再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,啃着冷掉的外卖。


    方绪白跳上窗台,往外看。


    镇口的方向有火光在闪,是村民们举着的松明火把,偶尔传来几声吆喝,却没有剑击的脆响,应该没遇见魔狼。风里飘着淡淡的桂花味,是怀特家的桂树开了,去年在猫咖里,也有棵小小的桂花树,花瓣落在还是人的他手上,被他扒拉着逗猫玩了一下午。
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还有剑鞘碰在石板上的轻响。


    方绪白立刻跳下床,跑到门口,爪子扒着门板,尾巴竖得像根小旗子。门被推开时,罗文的身影撞进来,带着外面的寒气,却把手里的布包高高举着:“看,怀特刚熏好的鱼干,还热着。”


    布包里的鱼干果然带着温度,松针的香混着桂花的甜,比中午的更诱人。


    方绪白叼过一条,就往木箱子里跑,把鱼干放在暖石旁,好像要让暖石把鱼干焐得更热些。


    罗文笑着跟进来,把剩下的鱼干放进陶碗,又把暖石往它身边挪了挪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


    那天晚上,方绪白窝在铺着薄荷和暖石的旧毛衣里,啃着热乎的熏鱼干,听罗文在旁边捣药。


    石臼捣药的“咚咚”声,混着窗外的风声,像在唱着温柔的歌。他啃完鱼干,舔了舔爪子,把脑袋放在暖石上,琥珀色的眼睛慢慢闭上——没有老板的微信,没有改不完的PPT,只有暖乎乎的石头,香甜甜的鱼干,和身边轻轻的捣药声。


    梦里,他又回到了那个漏雨的地下室,墙皮上的霉斑却变成了松针,漏雨的窟窿里飘进桂花的香。


    他看见罗文举着暖石走进来,身后跟着个尖耳朵的漂亮精灵,精灵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花环,上面插着淡色的小花,像极了树后那个精灵的斗篷颜色。精灵把花环放在他的木箱子上,轻声说:“这是安神的花,能做你喜欢的光垫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笑着扑过去,却突然听见有人喊“薇薇安”,声音软乎乎的,像暖石的温度。


    他睁开眼,看见罗文正蹲在木箱子旁,手里拿着片带着露水的薄荷叶,轻轻碰他的耳朵:“醒了?刚听见你打呼噜。。”


    窗外的天刚亮,雪粒落在屋檐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。


    方绪白跳起来,叼着薄荷叶,跳上罗文的肩膀,把叶子放在他的耳朵边,像在回赠他的温柔。


    罗文笑着把它抱下来,往陶碗里倒了点温水,又放了条鱼干:“今天带你去镇里转转,让大家认识认识我们的勇者——虽然是只猫,可比披甲的勇士厉害多了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叼着鱼干,跟在他身后往门外走。


    阳光透过门框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暖石还揣在罗文的怀里,带着他的温度;房梁上的草药轻轻晃,薄荷的香飘在空气里;木箱子里的松针,还留着他打滚的痕迹。


    他突然觉得,当只叫薇薇安的勇者猫,也没什么不好——不用再回那个只有空调风和咖啡渍的格子间,不用再抢冷掉的麻辣烫,不用再看着年假变成灰色的“已过期”。


    这里有暖石,有鱼干,有会护着它的人,还有个软乎乎的名字,像含在嘴里的水果糖,慢慢化出甜来。


    风从森林里吹过来,带着草木香,还有点淡淡的紫罗兰味,方绪白的耳朵动了动,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老橡树,尾巴轻轻晃了晃。


    罗文的脚步停在镇口,指着远处的雪山说:“等血月过了,我带你去山上看雪,那里的雪比镇上的软,还能找到暖石——商人说,山顶的暖石能留住光,像你爪垫里的金粉一样,亮闪闪的。”


    方绪白蹭了蹭他的脖子,把鱼干的碎屑蹭在他的粗布衣裳上,像在说“好啊,我们一起去”。


    镇口的老橡树旁,不知何时多了束淡紫色的小花,插在个陶制的小碗里,碗沿缺了个小口,像极了它的食碗。方绪白跳过去,闻了闻小花,是安神的味道,和梦里精灵手里的花环一样。它抬头看向森林的方向,阳光落在它的绒毛上,金粉闪着光,像撒了把碎星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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