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则躺在临时搬来的担架上,意识已经有些模糊,却仍死死抓住尹秘书的手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复:
“保密,不准告诉她。让她……安心处理汪哲的事!”
说完,他便彻底陷入了昏迷,被迅速从秘密通道转移离开。
急救室外的走廊,灯光冷白,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无声焦虑混合的气息。
明既白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,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,仿佛要将它看穿。
看到里面那个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人是否安好。
汪哲……这个笨蛋!
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。
她此时此刻还明白什么叫望眼欲穿,指尖冰凉,交握起来妄图获得些温度,可双手只会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。
汪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、他昏迷前那句气若游丝的“值得”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反复刺穿着她的心脏。
她甩了甩头,摸出手机,以为男人忙完会给自己发消息。
可屏幕干净,没有一条来自厉则的新消息。
这种绝对的安静,在这种时刻,显得异常突兀。
以厉则的性格,就算有天大的事,他也绝不会在她经历如此惊变后音讯全无。
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,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,越收越紧。
难道他……也出事了?!
她用力闭了闭眼,强迫自己冷静。
“相信他。”
她在心里对自己说,
“他一定有必须沉默的理由。我不能自乱阵脚。”
这种无条件的信任,是他们历经风雨后淬炼出的最坚实的默契。
她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,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来自远方的他的力量。
汪父的私人专机以最快速度抵达。
这位久经商海沉浮、不怒自威的老人,在看到儿子重伤昏迷的惨状后,眼中爆出的不仅是震怒,更有滔天的杀意。
他没有多余的话,立刻动用汪氏全球所有的资源和人脉,组建了最顶级的医疗团队,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汪哲从死神手里抢回来。
与此同时,华国驻加盆国大使馆的措辞前所未有的严厉,对加盆国官方下达了最正式、最强烈的申饬。
明既白这样的国宝级专家、汪氏集团第一继承人,还差点牵扯到厉氏集团的第一掌权人。
他们在加盆国参加官方活动时竟遭遇如此恶性事件,加盆国方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!
华国代表要求加盆国官方三日内必须给出交代。
明既白强忍悲痛,积极配合加盆国警方的调查。
但在做每一份笔录时,她的身边都坐着华国外交部紧急派遣而来的顶级律师团队,目光如炬,全程监控,杜绝任何被歪曲、篡改或诱导的可能。
每一个问题,每一次回答,都在无声的刀光剑影中进行。
明既白都会得到律师的准许后才进行回答。
然而,风暴远未停止。
何知晏通过隐秘渠道,终于得知了厉则重病昏迷、即将进行高风险手术的消息。
他先是愕然,随即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狂喜和狞笑:
“哈哈哈哈……该!真是天助我也!”
他在空旷的房间里兴奋地踱步,高兴到直搓手:
“厉则啊厉则,你也有今天!群龙无首?呵,我看你这次怎么死!”
他立刻下达指令,调动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和势力,对厉氏集团在加盆国联合的那些本土小企业,发动了全方位的、毫不留情的金融绞杀。
他要趁此良机,彻底斩断厉则在加盆国的触手,这样即便厉则缓过劲来,也再成不了气候。
何知晏的目光投向窗外,
“至于你,我的小白……”
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和距离,看到那个让他又恨又痴的女人,
“这次,你别想再飞出我的手掌心!我能组建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,怎么能少了你这只金丝雀做点缀。”
他摸出手机,打给秘书:
“告诉伊藤先生,皇室的联姻建议我可以考虑,但是有个小小的愿望希望他们满足一下。”
*
就在这风声鹤唳之时,一份来自加盆国皇室的邀请函,被郑重地送到了明既白下榻的酒店。
明既白狐疑的打开信封。
邀请函措辞优雅,表示皇室成员对华国古老的“传龙”工艺极为欣赏,久闻玉猪龙鬼工球之大名,诚挚邀请明既白女士携真品及她亲手制作的复刻品,前往天皇府邸一同观赏切磋。
信函末尾轻描淡写地提及,若交流愉快,天皇陛下会考虑将“宋代农桑玉牌”作为友谊的象征,赠还华国,并由明既白亲自带回。
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饵,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。
恰在此时,医疗团队传来消息:
汪哲已脱离生命危险,但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,需要长时间恢复。
明既白站在病房外,透过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汪哲,心中痛楚与决意交织。
厉则依旧杳无音信。
汪哲倒下,所有的压力仿佛瞬间全部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所有的担忧、恐惧和悲痛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。
“我必须去。”
她对自己说,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:
“不仅仅是为了那块玉牌,更是要让他们知道,华国的风骨,打不断,折不服!”
她仔细检查了那枚真正的玉猪龙鬼工球和她的复刻品,将它们放入特制的防弹保险箱中。
镜子前,她换上一身素雅却剪裁极佳、线条利落的白色礼服,妆容清淡却气场全开。
她看着镜中那个眼神沉静、脊背挺直的自己,仿佛能从倒影里看到身后站着无数守护她、支撑她的力量——她的国家,她的爱人,她的朋友。
约定的地点并非皇宫,而是一家被层层封锁、安保极其严密的顶级酒店宴会厅。
当明既白带着零星几个保镖提着保险箱步入会场时,瞬间被无数聚光灯和充满审视、质疑甚至恶意的目光淹没。
何知晏动用了所有政治和媒体资源,布下了这天罗地网。
几乎在她出现的同时,各种尖锐刺耳的问题就如同毒针般射来:
“明桑!请问您如何证明您带来的就是真品?而不是又一次高超的仿制?”
“有学者质疑玉猪龙鬼工球的历史真实性,您对此有何看法?”
“据说这件文物最早是从加盆国流失出去的,您此次前来,是否算是物归原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