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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. 第 16 章

作者:书尽意本书字数:K更新时间:
    迷迷糊糊中,谢浔感受到他浑身被浇上了热水,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湿漉漉的。


    是……被狼群捡到了吗?


    庆幸的念头刚刚升起,就闻到了汤药的味道。


    一瞬间如坠地狱。


    是了,不会再有狼群了。


    那些卑劣的人类,为了抓捕他,虐杀了所有保护他的狼群。


    从那时起,他就没有归处了。


    几经辗转,最后他被关进了封闭狭小的房间,那群人折磨他的意志,妄图让他屈服。


    狼是不会认输的,狼只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

    百般折磨皆无果,那些所谓的世家恶毒地强行灌药,以此控制他的躯体,再无力气动弹。


    药是苦的,只要凑近,鼻腔里先涌进一股刺鼻的苦涩,像是陈年艾草混着腐烂的树皮与腐臭的污水。


    药汁烫得惊人,又苦得钻心,顺着他的舌尖一路烧到喉咙,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五脏六腑。


    视线渐渐开始发昏,耳边传来仆妇们低低的议论声,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,模糊又遥远,只有身体里的痛苦无比清晰——


    喉咙的灼痛、胃部的绞痛、被束缚的酸痛,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屈辱……


    不,不能喝药!只要喝了药,就会受制于人,根本无从反抗!


    哪怕用尽全力,也只能死。


    但他还有仇未报,他还背负着三十二只狼的性命……


    好像身畔有很熟悉的气味……令人安心了一些……


    不想被强灌药,那……咬住东西堵住嘴,总无法再灌下去了……


    谢浔混混沌沌之间,张口咬住了面前的东西。


    “女郎!”


    看见姜未被谢浔咬住手腕,颐阅惊呼一声,连忙一个跨步赶过来。


    不过眨眼的功夫,豆大的血珠便从手腕处渗了出来。


    那不是清醒时的撕咬,而是昏迷中之人全凭本能的、濒死般的绝望反抗。


    牙关深陷,力道大得惊人,仿佛要将姜未的腕骨生生碾碎。


    尖锐的刺痛猛地涌上来,姜未疼的倒抽气,却不敢立刻挣扎,生怕刺激到昏迷中的谢浔,使他更加用力。


    姜未目光落在谢浔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上,皱了皱眉。


    他即使在昏迷中,也这般没有安全感吗?是在抗拒所有靠近的人,还是在与梦中的谁搏命?


    痛楚让姜未指尖发颤,冷汗涔涔。


    但她强忍着,另一只空着的手缓缓伸出,没有去硬掰谢浔的下颌,而是极其轻柔地抚上他紧绷的腮边。


    他的皮肤微凉,肌肉僵硬如铁。


    姜未的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,却努力维持着平稳,低低地,一遍遍在他耳边安抚:


    “谢浔……是我……没事了……你松口……”


    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,极轻地按摩着谢浔颌下紧绷的筋肉,试图化解那份同归于尽般的死力。


    “是我……我是姜未……”她吸着气,忍痛淡声低语,气息拂过他紧蹙的眉间,“不是要害你的人……没人会逼你的……已经安全了……”


    姜未手腕上渗出血珠滴落下来,染红了谢浔的唇齿,那抹鲜红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,有种触目惊心的脆弱与残酷。


    或许是姜未温柔持续的抚触起了效,或许是姜未反复的安抚穿透了层层梦魇,谢浔紧咬的力道似乎松懈了一丝。


    姜未敏锐地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,继续低声呢喃,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兽:


    “对……松开……没事了……我在这里……”


    终于,谢浔喉结滚动了一下,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,紧咬的牙关猛地一松。


    姜未立刻趁机将手腕抽了出来。


    腕上两排齿痕下的伤口血肉模糊,鲜血淋漓,剧痛阵阵袭来。


    姜未接过颐阅准备好的帕子,匆匆用帕子按住伤口止血,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轻颤。


    她忍着痛,看了一眼狼藉的手腕,平静地吩咐道:“取金疮药来。”


    这么深,肯定会留疤,需要先治愈伤口,再用上好的祛痕药膏。


    下人们又重新忙碌起来,没有姜未的允许,这间房里发生的事情,没有一个人敢多嘴说出去。


    等到一切就绪,手腕上的伤包扎之后没那么疼了,姜未才侧眸又瞥了谢浔一眼。


    而榻上的男人,在宣泄了那一道莫名的力之后,似乎又重新沉入了更深的昏迷里,眉头依旧蹙着,唇上染着姜未的血,呼吸却仿佛顺畅了些许。


    见状,姜未淡淡地冷哼了一声。


    这次是自己大意了,虽然有几分恼火,倒也不至于真正迁怒到谢浔身上。


    之所以敢取下面具喂药,还以为谢浔对自己会格外信任些,不至于咬自己。今日一遭倒是让姜未清楚的认知到——


    谢浔对自己的信任,远没有自己所预想的那么高。


    驯兽而已,来日方长。


   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,哪怕费尽心力,也一定会达成。


    此一夜,谢浔就躺在姜未卧房的软塌上,一直昏迷到第二日。


    姜未一如往常的梳洗装扮,但因为手腕上的伤,有些动作并不利索。


    若是被人瞧见,又平白要生出好些事端来,索性就在主卧里处理一些事务,顺便等着谢浔苏醒。
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榻上的人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,终于艰难地睁开。


    那双深邃的桃花瞳初睁时有些涣散,带着重伤昏迷之后的虚弱,但转瞬便凝神,警惕地扫过较为陌生的房间。


    直到目光定格在姜未身上,谢浔的目光才和缓了一些。


    嘴唇动了动,他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只能发出一些干涩沙哑的虚音,听不真切。


    姜未正在伏案写东西,眼角余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,动作没变,只随口道:“给他水。”


    一旁伺候笔墨的婢女连忙去倒了一杯温热的水,小心地递到谢浔唇边,想要喂他喝下。


    但谢浔只是夺过茶盏,饮了几口,重新将茶盏塞回婢女手里。


    润了喉,谢浔似乎恢复了些力气,目光也清明了许多。


    姜未放下手中的狼毫,问他:“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?”


    谢浔缓缓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姜未微微一笑,“你晕倒在我的窗台下,旧伤复发,若是不好好调养,恐怕活不了多久。”


    讲完这些,姜未抬手敲了敲案几,吩咐道:“来人,把汤药端上来。”


    怕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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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于昏迷中的谢浔又出现什么过激的反应,哪怕今日的汤药已经熬好了,姜未都迟迟没有让人端进房间里来。


    谢浔垂眸看着那碗被婢女端进来,气味浓郁的汤药上,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。


    他没说话,只偏过头,以动作表示了自己的抗拒。


    房间里的空气凝滞而沉重,满屋都似乎弥漫着浓郁苦涩的药味。


    姜未起身,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端起药碗,仿佛没有看到谢浔的抗拒:“该喝药了。”


    药碗凑近,那浓黑的药汁散发出的刺鼻气味,让谢浔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、威胁般的呜咽。


    他看向姜未,下颌线条紧绷,眼神带着些凶戾的威胁,拒绝的意味赤裸而强烈。


    他甚至试图抬起虚弱的手臂,想要推开那只药碗,动作间充满了野性的不驯。


    本来姜未寻思着,谢浔苏醒之后,喂药应该会容易许多。谁能想这点微薄希望,被他这种油盐不进的姿态碾碎。


    姜未慢慢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,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。


    她不再试图劝说什么,只静静地看着谢浔,不再是方才那种刻意装出的温和,而是掺杂了疲惫和某种决绝。


    然后,姜未抬起自己昨夜被谢浔咬住的左手,用另一只完好的手,开始一言不发地、缓慢地解开绕在手腕的纱布。


    她的动作很慢,带着一种刻意延长的折磨,白色的布条一圈圈散落,露出底下狰狞可怖的伤口——


    深深的齿痕刺破皮肉,边缘红肿外翻。虽然已经不再流血,但一眼看去依旧触目惊心,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牙齿是如何凶狠地陷进去。


    空气中那点野兽般的威胁气息骤然消失了。


    谢浔的目光,像是被最坚韧的绳索绊住,死死地钉在了那道伤口上。


    他绷紧的肌肉僵硬着,胸腔里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凶狠气焰,像是被冰水泼下熄灭,只剩下嘶嘶作响的无措。


    他认得那痕迹。


    昏迷中那些混沌破碎的梦境里,有令他安心的熟悉气息,有他回不去的记忆里的狼群,也有令他暴躁抗拒的、苦涩的液体强行灌入。


    他挣扎,撕咬,用尽一切本能去抗拒那个束缚他、强迫他的存在……牙齿陷入某种温热血肉的真实触感,似乎在这一刻穿透迷雾,尖锐地回现。


    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

    姜未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腕向前伸了伸,将伤口直接展示在谢浔眼前。


    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冰冷的石子,一字一字砸在谢浔沉寂的世界里:


    “你看。”


    姜未没有直说,目光里也没有谴责,只有一种平静的、近乎残忍的陈述。


    她很清楚,谢浔听得懂她在说什么。


    “你昏迷的时候,为你性命着想,我喂你喝药。”姜未顿了一顿,似乎是某种无力叹惋:


    “我知你过往被强行灌药过,对此有抵触心理。可我将你救下,已经过去了这么久,我与那些人,在你这里依旧没有什么不同吗?”


    姜未没有再说下去,也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抬着手腕,沉默地看着谢浔。


    那伤口像是一个无声的控诉,一个对谢浔不信任自己的控诉,横亘在两人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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