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玥拜秦老娘做干娘,也不知道该说是妙棋还是臭棋。
这一招妙就在妙在,秦老娘是个贪财的,走哪儿都喜欢摸点东西,但她怕麻烦。
因为怕麻烦,所以就不像其他婆子那样,挖空心思的从昭玥手里头骗钱,也不会借着干娘的名头去账房支走她的月钱。
但要说妙棋吧,秦老娘不是个上进的,也没有什么势可给她借。不仅在前途上帮不了她,还时常拖累她。
秦老娘不着调是出了名的——做事没头脑,一会儿好了恼了,一天能跟人吵五回架,若是有哪天吵的少了,必然是摸鱼没来当值。
占便宜没脸没皮,雁过拔毛,时不时偷拿个布条啊、针头线脑啊什么的。
她资历老,针线房人拿她没办法,便时不时拿话来刺昭玥,昭玥不知道明里暗里留了多少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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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着这一层,两人的关系也奇奇怪怪。
不像其它结了干亲的那般亲热,昭玥从不来秦老娘家走动,何银宝对这干姐姐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。
但也不像其它喊打喊杀的那样把对方视作仇人。昭玥从未说过秦老娘坏话,还时常送些东西孝敬。秦老娘日常念叨她的不是,但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,时不时还帮她点小忙。
例如这次两人的纠纷,就是昭玥拖秦老娘帮她弄洗头水,秦老娘拿了钱应承下来,结果却给昭玥送去的是用过的。
昭玥本来耐着性子说不要了,秦老娘却嫌弃她浪费东西,骂她丫鬟身子小姐病。
两人本来在水房里吵架,吵过也就罢了,偏偏棠华进来“劝架”,由小劝大,害的两人差点在园子里上演全武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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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那会儿在气头上不觉得,如今回想起来,只觉得那丫头可恶的紧,一句句话尽往肺管子上戳。”秦老娘越梳越生气,“下次我见着她,得找机会骂她两句。”
不愧是她,错的是别人,永远不内耗。
“那洗头水是怎么回事?”何银宝抓住了问题关键。
“早上给你洗过了啊。”秦老娘理直气壮,木篦子在她头上用力的梳着,扯的她疼的五官变形,“要不是你臭讲究,总说着要洗头要洗头,我犯得着还把水拎回来一回。”
何银宝无语。
这也是卫生习惯的问题,此时的人都留着长发,却极少洗头,秦老娘半个月才洗一回,还是一桶水娘三个用。何银宝受不了这个,便坚决不洗,说自己要另外烧桶水。
她娘那天打了她一顿,今早却给她提了一桶水过来,她当时还感动的以为母亲变了性子,谁知道果然还是顺手牵羊的。
“咱们就不能自己买吗?”何银宝很无语。
“你知道什么!”她妈顺手就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,“草木灰水不要钱啊!皂角木槿叶不要钱啊!她那桶里面用还加了何首乌,还要三煮三滤,没个上百文买不到,你这头是金的还是银的,竟然要用一只鸡的钱来洗!”
好吧,一听这么高档,作为占了便宜的一方,何银宝也不好说什么,只心里想着改天自己去寻摸点小玩意儿跟昭玥道歉。
小姑娘家的,不喜欢用人用过的水洗头完全可以理解。
但这个年代没有洗发水,古方天然洗发剂便是用桑木、稻草等燃烧后的细灰,用细布过滤后兑成草木灰水,或者是用皂角木槿加重要煎汤煮叶,过滤待用,都十分麻烦。
她们家因为有姐姐在厨房,于是便用的是淘米水加橘子皮发酵,制成的洗发水……其实也还不错,但当然没有昭玥那种可以护发的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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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一个人洗也是洗,你们两个人洗也是洗,你又不脏,你们怎么都那么臭讲究呢!”秦老娘骂骂咧咧的帮她梳顺头发,然后又看着她的头发不满意的说,“我们全家的头发乌黑油亮,怎么偏生你这又稀疏又黄,也不知道生的随了谁。”
“全家就我最丑呗。”何银宝看着铜镜,秦老娘给她梳通了头发,直接绑了个大光明,用红绳将头顶的那搓头发扎起来,然后分股扎小辫再绑起来。
不算好看,但简洁大方,不担心头发乱飞,且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头发,减少洗发概率。
缺点嘛……妈妈牌的“扎紧点漂亮”的那种扎发,几乎要把她头皮扒下来了。
“不丑!”秦老娘欣赏完自己的手艺,满意的捏了把她的小肉脸,“瞧这脸盘子,多富态。咱们哪回出去,见到你的不说长得气派。”
“那你给我剪个刘海吧。”何银宝趴在铜镜前面端详了半天,忍不住提出一个小小的需求,“像我姐那样的,剪到眉毛上头,遮一下我的大额头.”
“这么好看的额头遮啥呢!瞧这又大又亮的,是贵人才有的。”秦老娘收起了梳头的家伙,不以为意的说道,“
“我又不是门口的石狮子,要气派顶什么用!”何银宝回头,看了下母亲的瓜子脸柳叶眉,那巴掌大的小脸和骂人都若隐若现的梨涡,只觉得心头酸唧唧的,“我就想要个刘海!”
“想要等你自己长大当差了,自己挣钱,你爱弄啥样就弄啥样!”秦老娘用比何银宝更大的声音吼过去,“在老娘屋里吃饭就得受老娘的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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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老娘是个性子敞亮的,虽然又是打架又是骂人,可何银宝还在生闷气时,她就已经没心没肺的哼着小曲收拾屋子了。
何家的房子是三间正房带个小院的格局,中间堂屋兼客厅兼餐厅,东厢是秦老娘夫妇俩的卧室兼全家的保险柜,西厢则是何金宝何银宝姐妹俩的卧室兼储物间。
西厢没有炕,只有一张木架子床,所以冬天的时候为了省柴火钱,姐妹俩便搬到东厢跟父母一起睡炕上,等天气变暖了再回自己屋睡。
人一多屋里头就显得乱,且这些天何银宝病着,屋里又有一股子药味儿和酸臭味,于是秦老娘指挥女儿帮忙在院子里系了两根绳,两人趁着太阳好,将两床被子搬到了院中晒着。
何银宝被安排拿着一根小棍在被子旁边打被子,秦老娘则是去将窗子撑开透风,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,把炕上扔的脏衣服脏袜子收拢到盆里,坐在院子里洗衣服。
“你这个懒鬼,小衣换下来都不知道搓两把,要不是我今天收拾床铺闻着臭味还找不到!”秦老娘打了一盆水,在院子里一边洗一边骂。
何银宝看了一眼,大声吼过去,“那不是我的,是我姐的。”
“我在你枕头下发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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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!”
“是我姐藏的!”何银宝大声辩驳,“你瞧上面还绣着花儿呢,我哪有钱买这个!”
“这个杀千刀的冤家,一天天从我这里抠钱,都买这个了。”秦老娘嘟囔着,但声音却小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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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样,秦老娘骂骂咧咧的干完了活,然后两人又把屋里的东西归置了一番,何银宝端着水盆去屋里擦桌子,她则是进了小院东边搭着的厨房做完饭。
秦老娘的晚饭做的极其简单,就是一锅杂粮焖饭。她手艺不好,有的地方没有熟透,有些地方已经焦糊。
何银宝尝了一口,整个人脸皱成了一团。
“又在作怪!老娘做的饭怎么就……”她拍了何银宝一巴掌,然后自己尝了一口,脸顿时也皱成了一团。
两人就着灶台上的白水喝了两大口,压下那股恶心味儿,秦老娘唏嘘的说道,“唉,要是金宝在家就好了。”
她姐是个好吃懒做,锥子扎屁股都不挪窝的人,但厨艺却是很好。
不说把白菜做成仙草味,但起码也是菜有菜味。
“她回来又要骂你糟蹋粮食了。”何银宝觑了一眼老娘,在她发作之前先一步跳出了门口,“我去摆盘子了!”
她们家的确是没有什么尊卑规矩,便看老娘一副战天斗地的样子,做错事被她姐骂时,也是像极了鹌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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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摆的,家里就几个粗瓷碗碟和木筷。
何银宝将凳子摆好,桌上放了四双筷子,秦老娘便端着糊了的饭瓮走了进来,二话不说的放在了桌子最中间,然后娘俩便撑着头等人回来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太阳都下山了,忽得听到门口有人开门,两人顿时跳了起来,不约而同的外面冲。
“可累死我了!”何金宝站在门口,一手拎着食盒,一手叉着腰,得意而又做作的大声叹气。
“我的儿!”秦老娘一看到何金宝手里头的食盒,立刻笑弯了眼。一手扶着何金宝,一手催促何银宝,“还愣着干嘛,赶紧帮你姐接着啊。”
“哦哦。”何银宝应了一声,提起颇有分量的食盒往堂屋走去,何金宝在后面叮嘱,“小心点啊,那食盒是表姑娘专用的,磕掉块儿漆你就仔细掉层皮!”
“知道了。”何银宝闷闷的应了一声,但的确是小心了许多。
等三人到了堂屋,将食盒放在桌上,打开一看,发现里面有两道菜一碗汤,菜是酒酿蒸鸭子和炖肘子,汤则是丸子汤。”
“阿弥陀佛,今天是什么日子,竟然有这好菜。”秦老娘双手合十,喜不自胜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。
“今儿我去表姑娘那里送膳,她没有胃口,略微用了几筷子就让下面人分了。您是知道她的,最是心善,底下的大丫头们又少,所以这才就多了出来。雪雁姐姐谢您之前给她绣的那条手帕,捡了几样量大的让我带回来吃。”
“啧,”秦老娘习惯性的啧了一声,然后笑着指点女儿,“你不知道,那些小姐身边们的大丫头们被养的娇气的很,一个个都跟副小姐似的,哪里喜欢吃这种油腻腻的东西。”
“不过没事,”她笑着拍手道,“她们不吃,我爱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