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重要”
道士吐出三个字,目光却并未看凌妄,而是落在自己手中的长剑上,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剑脊,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事物,其他的似乎根本不感兴趣。
道长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剑上,那双浅淡的眸子映着剑身的寒光,专注得近乎痴迷。他手腕极轻微地一抖,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弧度,似乎在琢磨着方才练习时某个未能圆满的发力点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
对于凌妄的凝视、等待,以及那枚可能牵扯秘密的木牌,他浑然不觉。
凌妄看着他这般全然沉浸于剑中的模样,心知再问下去也是徒劳。此人心中除了剑,恐怕再无他物。那些纷扰的因果、隐秘的过往,于他而言,或许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。
他不再多言,将木牌收回怀中,拱手道:“打扰道长清修,告辞。”
那道长恍若未闻,指尖依旧停留在剑脊之上,眉头微蹙,全身心都在感知着那细微的剑身震颤与力道流转,对外界的告别毫无反应。
凌妄转身,对裴不染和萧溪山微一颔首,三人悄然退出石屋,将那方寸之地留给唯一的主人与他痴迷的剑。
屋外,浓雾依旧,天色愈发昏暗。
裴不染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的木门,扇骨轻敲掌心,摇头失笑:“真是个怪人。不过……这剑痴倒是有趣。”
萧溪山撇撇嘴:“就知道摆弄他那把破剑,问什么都白问。”
凌妄却望着来时的路,目光幽深。玄寂虽未给出答案,但他的存在,他对那残碑的反应,以及他最后那句关于“危险”的冰冷告诫,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线索。
这青城山,问道崖,这残碑,还有这个名为玄寂的剑痴道士,都与他手中的木牌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关联。
“走吧。”凌妄收敛心神,率先向山下走去。
迷雾重重,前路未卜。但至少,他距离真相,又近了一步。
——
下山的路比上来时更为湿滑难行,浓雾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,反而因天色渐晚而更添几分阴冷。待到三人终于回到半山腰那间小道观时,已是暮色四合,观内零星亮起了灯火。
清虚道士早已等在观门口,见到三人安然返回,明显松了口气,迎上前道:“三位居士可算回来了,山中雾大,贫道甚是担忧。斋饭已经备好,只是山野小观,只有些粗茶淡饭,恐怠慢了贵客。”
萧溪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,一听有饭吃,眼睛顿时亮了,迫不及待地跟着清虚走向偏殿的膳堂。
然而,当看到桌上摆放的饭菜时,萧溪山那张漂亮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,嫌弃之情溢于言表。
桌上只有简单几样:一盆清澈见底、飘着几片菜叶的素汤,一盘清炒山笋,一碟咸菜,还有一大盆糙米饭。别说荤腥,连点油花都难得见到。
“就……就吃这些啊?”萧溪山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,他指着那盆汤,“这跟喝水有什么区别?”又戳了戳那碟咸菜,“这玩意儿喂兔子兔子都嫌齁吧!”最后看向那糙米饭,小眉头拧成了疙瘩,“这饭……怕是硌牙吧?”
他自小锦衣玉食,出入皆是珍馐美馔,何曾见过如此“简陋”的饭食?顿时觉得委屈极了,扭头就对凌妄抱怨:“凌大哥!我们下山去吧!去城里最好的酒楼!我才不要吃这些猪食一样的东西!”
清虚道士站在一旁,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却也不好说什么,只是稽首道:“山野之地,确实只有这些粗陋之物,让小公子见笑了。”
裴不染倒是浑不在意,已经自顾自地盛了一碗饭,夹了一筷子笋片,吃得津津有味,还笑眯眯地调侃:“小少爷,这你就不懂了。青城山的清泉、鲜笋,可是有钱也难买到的灵气之物,吃一口延年益寿哦。”
“骗鬼呢!”萧溪山气鼓鼓地扭开头,抱着胳膊,一副“宁死不屈”的架势。
凌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没理会他的抱怨,自顾自地坐下,盛了饭,“不要钱,还为我们准备着饭菜,吃吧。”看不出丝毫嫌弃,但也看不出是否满意。
萧溪山见凌妄这么说,更加委屈,肚子却不合时宜地“咕咕”叫了起来。他偷眼看了看吃得正香的裴不染,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但吃得很快的凌妄,闻着那清炒山笋散发出的、似乎确实有点特别的清香,咽了咽口水。
挣扎了半天,他终于还是抵不住饥饿,磨磨蹭蹭地坐到桌边,极其勉强地盛了半碗饭,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根最小的笋尖,视死如归般地放进嘴里。
嚼了两下,他眼睛微微一亮。
咦?好像……没那么难吃?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清甜爽脆。
但他嘴上却不肯认输,一边皱着眉努力扒饭,一边继续小声嘟囔:“哼……勉强能入口吧……比起我们派里的厨子差远了……明天一定要下山……”
凌妄和裴不染对视一眼,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的笑意。
这顿青城山的“粗茶淡饭”,就在萧溪山一边嫌弃一边真香的嘟囔声中,进行了下去。窗外的雾气依旧浓重,将这小道观温柔地包裹在一片寂静之中。
是夜。
山风格外呼啸,吹得窗棂不住轻响,远处林涛阵阵,更衬得道观内一片死寂。凌妄盘膝坐于榻上,并未入睡。
忽然,门外传来极其细微的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停在了他的房门口。紧接着,是几下犹豫的、轻轻的叩门声。
“凌大哥……你睡了吗?”门外传来萧溪山压得低低的、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声音。
凌妄睁开眼:“进来。”
门被推开一条缝,萧溪山抱着个枕头,只穿着中衣,赤着脚溜了进来,又飞快地把门关上。他小脸有些发白,大眼睛里没了白日的骄纵,反而透着点不安和依赖。
“我……我睡不着……”他蹭到凌妄榻边,声音小小的,“这山里静得吓人,外面那风呜呜的,跟鬼哭一样……窗户纸还老是响……我总觉得……觉得外面雾里头有东西在看我……”
他说着,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又往凌妄这边靠了靠。
凌妄看着他这副模样,与白日里那个挑剔骄纵的小少爷判若两人,心下有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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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笑,又有些了然。终究还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孩子,白日里险峻的山路、诡异的浓雾、冰冷的道士、还有那声突如其来的琴音,怕是都让他受了惊。
“山上风大,声响自然多些。”凌妄语气平淡,并未嘲笑他。
“不是的!”萧溪山却有些急,试图证明自己不是瞎害怕,“我真的感觉有东西!就像……就像我们下午追那个冷脸道士的时候,好像也有东西在雾里跟着我们……还有晚上吃饭的时候,我好像听到后院有奇怪的动静,像是什么东西轻轻落地的声音……问那个清虚小道士,他却说什么都没有,肯定是山猫……”
他越说越觉得害怕,干脆抱着枕头爬上了凌妄的榻,缩在角落里,眼巴巴地看着凌妄:“凌大哥,你这屋里……能不能让我待一会儿?我保证不吵你,我就在这儿坐着……”
凌妄看着他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兽,终究没忍心赶他走,只淡淡道:“随你。”
萧溪山立刻松了口气,紧紧抱着枕头,把自己缩成一团,仿佛这样就能安全些。
屋内重新安静下来,只有窗外不间断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细微异响。
过了好一会儿,就在凌妄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,萧溪山又小声开口,语气里带着困惑和后怕:“凌大哥……那个练剑的道士,还有碑上那些字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我们是不是……惹上什么麻烦了?”
他的直觉远比他的表现要敏锐。
凌妄沉默了片刻,窗外浓雾翻滚,夜色深沉。
“或许吧。”他望着跳动的油灯火苗,声音低沉。
萧溪山似懂非懂,但看着凌妄沉静的侧脸,心里的恐惧似乎莫名消散了一些。他往被子缩了缩,小声嘟囔:“反正……跟着凌大哥就行……”
“你呢,”凌妄抬眼底不免多了几分柔情“你出来,掌门为什么同意。”这个问题凌妄想问了好久,他应是偷跑出来的,可是却没人出来找他…裴不染也是。
许久没有听到答复只有呼吸均匀绵长的声音,萧溪山竟真的抱着枕头,在凌妄榻边的角落里睡着了。
凌妄看着萧溪山毫无防备的睡颜,那双总是瞪得圆溜溜、写满挑剔和骄纵的大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,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嘴角微微嘟起,似乎梦里还在为什么事情不满,却更显得稚气未脱。
他终究只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少年,或许一时冲动偷跑出来,却根本不明白外面的世界意味着什么。青峰剑派竟也真的放任他如此胡闹?
他收回手,眼底情绪莫测。
或许,并非青峰剑派不找他。
而是根本无需找。
这个看似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少爷,恐怕才是被人用另一种方式,牢牢看护着的那个。
而自己,似乎在不经意间,也成了这看护链条中的一环。
他吹熄了油灯,室内陷入一片黑暗,只有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凌妄重新盘膝坐好,却并未入睡,耳听六路,将自身感知提升到极致,警惕着雾中可能潜藏的一切。
夜还很长,雾也更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