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,山雾非但没有散去,反而愈发浓重,几乎将整座青城山都包裹在乳白色的混沌之中。能见度极低,三尺之外便难辨人影。
在清虚道士略显担忧的目光中,凌妄三人踏上了通往后山问道崖的小径。这条路远比之前的青石阶更为荒僻难行,几乎被杂草和藤蔓覆盖,脚下湿滑,需得格外小心。
裴不染一边用扇子拨开挡路的蛛网湿枝,一边嘀咕:“这鬼天气,那老道长还真没说错,确实容易迷路……凌兄,你确定那残碑非得今天看?”
凌妄没有回答,只是目光坚定地走在最前,凭着过人的感知和方向感,在浓雾中辨识着几乎消失的路径。萧溪山则紧紧抓着他的衣角,小脸绷得紧紧的,生怕走丢了。
越往里走,雾气似乎更浓了,连鸟鸣声都彻底消失,只剩下三人踩在湿滑地面上的细微声响和沉重的呼吸声。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。
忽然,凌妄脚步一顿,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。
裴不染和萧溪山立刻屏住呼吸。
浓雾深处,前方隐约传来极有规律的、破开空气的锐利声响!
嗖——嗖——嗖——
像是有人在极快地舞动着什么利刃,速度惊人,带着一种独特的、切割开浓雾的韵律感。
三人悄然向前又移动了一段距离,借助一块巨大的山石掩住身形,向前望去。
只见前方一处略微开阔的平台上,浓雾被一股无形的气劲稍稍排开,形成一个模糊的圆形区域。区域中央,一道灰色的身影正在练剑。
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,看背影似乎年纪不大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,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。他手中握着一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青钢长剑,正反复练习着同一个简单的直刺动作。
动作看似简单,甚至有些枯燥,但在他手中却展现出惊人的威力。每一刺都快如闪电,精准无比,剑尖破空之声尖锐刺耳,凝聚的力量仿佛能洞穿金石!更令人心惊的是,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极其凝练的剑意,竟将周围的浓雾都逼退在三尺之外,形成一个清晰的领域。
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术世界里,对凌妄三人的到来毫无察觉。
裴不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压低声音道:“好纯粹的剑意!青城山还有这等弟子?这修为,可不比那些成名已久的剑客差。”
凌妄的目光却落在那灰衣道士的步法和发力方式上,眉头微微蹙起。这剑路……刚猛凌厉,一往无前,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,与青城山通常给人的飘逸灵动的道家剑法印象颇为不同,反倒更接近军中路数,却又更为精妙深奥。
就在此时,那灰衣道士似乎终于完成了这一轮的练习,缓缓收剑而立,长吁出一口气,那气息如同白练般射出尺许远,才缓缓消散在浓雾中。
他转过身,似乎打算离开。
他转过身,露出一张极为年轻却异常冷静的脸庞。肤色是长年不见日光的苍白,鼻梁高挺,唇线薄而平直,下颌的线条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硬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,瞳仁的颜色极浅,像是蒙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山巅寒雾,看人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。
他的目光扫过凌妄三人,最终定格在凌妄身上。握住剑柄的手指修长有力,骨节分明,微微收紧的动作带着一种常年练剑形成的、本能的戒备。
“谁?”他的声音比山风更冷,没有任何起伏。
凌妄并未被对方冰冷的剑意所慑,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在下途经宝山,欲往问道崖一观。无意打扰道长清修,还请见谅。”
那灰衣道士的视线在凌妄脸上停留片刻,那双浅淡的眸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,却又快得像是错觉。他的目光扫过凌妄腰间的佩剑,最后又落回他的眼睛。
“问道崖,”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,声音依旧平板无波,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,“不是外人该去的地方。”
“哦?”裴不染摇着扇子从岩石后踱步出来,笑眯眯地接口,“这青城山还有外人不能去的地方?莫非那崖下藏着什么宝贝不成?”
灰衣道士的目光转向裴不染,依旧是那副漠然的表情,但握剑的手指似乎又收紧了一分,周身的剑意更加凝实,仿佛在无声地警告。“危险。”他只吐出两个字,惜字如金。
“危险?”凌妄捕捉到这个词,追问道,“道长是指路途险峻,还是另有所指?”
灰衣道士沉默地看着他,浓雾在他周身翻滚,却无法侵入那无形的剑意领域分毫。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像是被山雾浸透了的寒铁:“心不静,去何处都危险。”
这话说得没头没尾,却引得凌妄心中微动,忽然问道:“道长在此清修,可见过崖下那面残碑?”
“碑文已残,见之无益。”他避开了是否见过的问题,语气却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,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抗拒?
凌妄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异常,正欲再问,那道士却似乎不愿再多言,忽然转身,竟是要直接离开。
“哎,道长留步!”裴不染出声喊道。
但那灰衣道士恍若未闻,脚步不停,身影迅速被浓雾吞没,只留下原地那尚未完全散去的、凌厉逼人的剑意,以及他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在雾中隐隐回荡:
“雾深路险,及早回头。”
萧溪山这才从凌妄身后探出头来,拍了拍胸口,小声道:“凌大哥,这个道士好吓人,冷冰冰的,像块石头!”
裴不染摇着扇子,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,眉头微挑:“石头?我看倒像是一把藏在鞘里、锈死了的剑。不过……他好像对那残碑反应有点大啊。”
凌妄站在原地,望着那灰衣道士消失的浓雾,目光深沉。
“继续走。”凌妄收回目光,语气没有丝毫动摇。
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,但那块残碑,他志在必见。
凌妄目光一凝,不再犹豫,身形如电,径直朝着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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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衣道士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!他的身法极快,瞬间没入浓雾之中,留下裴不染和萧溪山在原地。
“喂!凌兄!”裴不染喊了一声,眼见凌妄身影消失,只得一把拉起萧溪山,“跟紧了!”
脚下的路径越发崎岖难辨,有时甚至是近乎垂直的陡坡或需要侧身通过的岩缝。若非有那缕剑意指引,根本无人能想到这浓雾之中竟还藏着这样一条险峻小径。
追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雾气似乎淡薄了些许,隐约可见一道灰色的背影正不紧不慢地行走其间,仿佛对这险峻路径早已习以为常。
凌妄加快脚步,几个起落便拉近了距离。
听到身后迅疾的风声,那灰衣道士脚步未停,却微微侧过头,浅淡的眸子向后瞥了一眼,看到是凌妄,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,但随即又恢复了漠然。
他并未加快速度,也没有阻拦,只是继续以原有的节奏前行,仿佛凌妄的存在与否都与他无关。
凌妄也没有开口,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三五步的距离。
裴不染拉着萧溪山,有些吃力地跟上,看到前方一前一后两个沉默的身影,忍不住嘀咕:“这算怎么回事……”
那灰衣道士的脚步在一处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的简陋石屋前停下。石屋依着天然岩洞而建,若非走到近前,根本难以发现。屋前有一小片平整的空地,摆放着一张石桌,两个石凳,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,简陋到了极致,却也干净到了极致,仿佛除了练剑和生存,此地主人再无他求。
他推开虚掩的木门,并未回头,径直走了进去。
凌妄在门口停下脚步,略一迟疑,还是跟了进去。裴不染和萧溪山紧随其后,好奇地打量着屋内。
屋内更是简单,一床,一桌,一凳,一盏油灯,四壁空空,唯有墙上悬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剑,剑鞘古朴,与他在外练剑所用并非同一把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和旧书的清冷气息,还有一种长年累月浸染在此人身上的、挥之不去的冰冷剑意。
那道士走到桌边,拿起一只粗陶碗,从角落的水瓮里舀了半碗清水,自顾自地喝了一口,仿佛身后跟进来的三人并不存在。
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简单、高效,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,透着一种近乎严苛的自律和孤寂。
道士问道:“你为何执着于那残碑?”
凌妄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那枚紫檀木牌:“为此物。亦为……解惑。”
看到那木牌的瞬间,道士眼神暗了暗,虽然极其细微,但一直紧盯着他的凌妄清晰地捕捉到了。
“果然……”道士低声自语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他抬起眼,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剑,“你知道这是什么?”
凌妄迎着他的目光,毫不退缩:“不知,故而来问。”
“世子恐怕要白跑一趟了。”雾大,天欲晚,早些回去吧。
凌妄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了然,面上未改“道长何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