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妄从剧痛中猛然惊醒,喉间仿佛还残留着剑刃割喉的寒意。
他呼吸急促,冷汗浸透里衣。凌妄僵直地躺着,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仿佛濒死时的震颤仍未平息。
他下意识去触摸自己的脖颈——没有血迹,没有伤口。只有温热的皮肤下,微弱的呼吸,和心跳跳动的声音。
他怔住,低头去看向自己的手——指节修长,掌心干净,没有常年握剑而留下的茧,也没有血迹。
这不是他的手。
——不,或者说,这不是他死前的手。
不由他仔细思考,耳边传来细微的响,似是风吹动窗棂的轻响,又像是远处有人低声交谈。
他缓缓坐起身,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。
紫檀木案上,摊着半幅舆图,被一枚玄铁镇纸压着,边角标注着细密小字。墙角的博古架上没有杂玩,只列兵书与几枚形制各异的令牌,暗处铜鹤香炉正幽幽吐雾,掩去窗棂外竹林飒飒声。
屋里的陈设过于熟悉——是他还是世子时的居舍“潜渊居”
凌妄指尖微颤,眸色暗沉。
——他回来了。
回到了满门被屠前,回到了他还是王府世子时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由远及近,最终停在门外。一道声音响起:"世子,您醒了吗?王爷让您移步内书房。"
凌妄双眸紧缩一瞬,有恢复正常。此时他也确定了自己此时的年岁——十五岁。
门外的声音清楚无比,是三年后高喊“逆贼在此”,领着禁军长驱直入,直奔父王的周总管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。他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调回应:"知道了。"
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凌妄掀开锦被,赤足踩在冰凉青砖上。铜镜里映出少年单薄的身形,杏色中衣衬得脖颈愈发苍白。他死死盯着铜镜,前世鲜血喷溅时的温热触感再度席卷而来。
“这次...”他扯下挂在屏风上的玄色箭袖袍,“一个都别想活。”
凌妄推开内书房的雕花木门时,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。
他的父王——正坐在书桌后,那副山水画前。听到脚步声,男人缓缓抬眼,玄色王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“来了?”
低沉威严的声音让凌妄指尖微颤。前世父王被万箭穿心时,血就是溅在这幅画上的。
“父王。”他垂首行礼,借机压下眼底翻涌的恨意。
凌峥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“迟了三刻。”雍定王头也不抬,朱笔在奏章上勾出凌厉的折角,“昨夜又去偷翻兵书了?”
檀香在青铜兽炉中蜿蜒。凌妄注视着父王鬓角新添的霜色,这是他前世并未注意到的。
凌妄执礼的手微微一顿。
案几上,《六韬》正翻在《文伐》篇,朱批的墨迹未干。父王惯用的青玉笔搁旁,压着一封未拆的密信——火漆上朔州节度使的徽记清晰可见。
“儿臣在重读《三略》。”他故意漏说"下卷"二字。前世抄家时他才发现,出了父王禁入藏书阁最后一列的兵书里都夹着父王批注的密笺,其中下卷记载着北境十八城的暗桩名单。
凌峥忽然推来一份奏折:"看看。"
展开的宣纸上,御史弹劾隐世王府侵占军田的罪名触目惊心。凌妄指尖发冷——这正是前世满门抄斩的开端。
“荒唐!"他猛地合上奏本,"北境军田早在先帝时就...”
话未说完,忽见父王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却又转瞬即逝,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沉静。
“这事你不用管了”
“收拾收拾,明日出发,送你去江湖历练历练。”
与前世发生的一样,可这一次,他并没有与前世一样在父王面前推脱。凌妄垂眸掩住眼中锋芒,拱手应道:“是”
他记得前世此时,自己还沉浸在小世子的骄矜里,百般推脱不愿离府。如今重活一世,这看似放逐的"历练",正是他暗中布局的最好时机。
凌峥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干脆,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:“不问问为何突然要你离府?”
“父王自有考量。”凌妄抬起眼,目光落在凌峥案头那封朔州密报上,“儿臣听闻朔州军近日调动频繁,想来...江湖上能听到的消息,比王府里更多。”
书房内陡然一静。
雍定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儿子,许久“出去吧,走之前去见见你兄长,他很担心你。”
“是。”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,躬身退出书房。
廊下的风裹着初春寒意扑面而来,凌妄攥紧的掌心已是一片湿冷。前世离府前,他因赌气未曾去见兄长最后一面,再相见时,兄长的尸身已凉透在血泊里。
凌妄穿过王府西侧的小校场时,兵器架上的长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
他记得前世离府那日,兄长就是在这里将家传的“断水剑法”最后一式演示给他看——那时他只顾着埋怨父王,连个正眼都没瞧。
“阿妄,父亲同我说了你要出门历练的事。 ”
熟悉的声音从箭亭传来。凌尘之一袭黑色劲装,正用白绢擦拭一柄青锋剑。见凌妄走近,他随手挽了个剑花:“走之前,来试试这柄新铸的秋水剑?”
剑锋映出凌妄骤然苍白的脸。前世这柄剑最终插在兄长心口,被朔州军当作战利品悬在城门示众三日。
凌妄握剑的手微微发颤,剑尖垂地,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细痕。
他抬眼看向凌尘之,兄长眉目依旧温润如玉,可他却仿佛能透过这张脸,看到那柄剑插在他胸口、血染城门的样子。
“……阿妄?”凌尘之察觉他神色不对,眉头微蹙,“怎么了?”
凌妄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已是一片沉静。他缓缓收剑归鞘,指尖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——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凹槽,若不细看,根本察觉不出。
“没什么。”凌妄将剑递还给凌尘之,唇角勾起一抹淡笑,“只是突然觉得……这柄剑,很适合兄长。”
凌尘之失笑,接过剑随手挽了个剑花:“怎么,舍不得送我?”
凌妄摇头,目光落在剑刃上,轻声道:“只是觉得……它该在更适合的人手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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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而不是插在你的胸口,悬挂在城门之上。
凌尘之没听出他话中深意,只当弟弟今日格外感性,笑着拍了拍他的肩:“行了,别矫情了,明日就要离府,今晚陪我去醉仙楼喝一杯。”
凌妄指尖微顿。
前世,他拒绝了兄长的邀约,独自在房中赌气收拾行装。而那一夜,凌尘之在西郊的演武场遭遇刺杀,左肩中了一箭,落下病根,以至于后来他挥剑时总慢半拍。
要抓住那个刺客。“醉仙楼就不去了。”凌妄突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。
凌尘之一愣:“怎么?”
“我想去城西的演武场。”凌妄抬眼,目光落在兄长左肩,“听说新来了个漠北的高手,擅使左手刀。”
——前世那个刺客,用得正是左手刀法。
凌尘之失笑:“你明日就要离府,今晚还想着练武?”
“有些事,耽误不得。”凌妄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短弓,指腹摩挲过弓弦,“兄长就当……是陪我最后一夜。”
最后一夜。
这四个字在舌尖滚过,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。
凌尘之望着弟弟沉静的侧脸,总觉得他今日格外不同。但少年人脾气向来难测,他也没多想,只是笑着摇头:“罢了,依你。”
暮色渐沉,演武场的火把次第亮起。凌妄站在箭靶前,余光却始终盯着入口。
——快了。
凌妄开口到“兄长可愿同我一起去祭拜母亲?”
凌尘之顿了顿,眸色暗了些:“走吧,是该去的。”
凌妄看着兄长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,心头微刺。
前世母亲病逝时,凌尘之才十岁,独自守灵三日,滴水未进。后来每逢母亲忌辰,他都会在祠堂跪到深夜。
——而凌妄自己,当年却因年少任性,连头七都未曾好好祭拜。
秋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路,祠堂的铜铃在檐角叮咚作响。凌妄点燃三炷香,青烟袅袅中,母亲牌位上的金漆字迹依旧清晰如新。
“阿娘。”凌妄突然跪下,重重磕了三个响头,"
“儿子不孝,我要离家几年,恐不能回来见你。”
青砖上晕开一点湿痕。
凌尘之怔在原地。他从未见过弟弟这般模样——那个骄纵任性的小世子,此刻跪得笔直……
——西郊演武场
凌妄将箭囊挂在腰间,手指轻轻拨动弓弦,发出细微的震颤声。他选的这个位置很巧妙——背靠高墙,左侧是兵器架,右侧则是通往内场的窄道。若有人想偷袭,只能从正面而来。
“怎么突然对弓箭感兴趣了?”凌怀瑾拿起一把长弓,试着拉了拉弦,”我记得你以前最不耐烦练这个。”
“人总会变的。”凌妄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,指尖在箭簇上轻轻一抹。箭头上闪着不正常的暗蓝色——这是他刚才在兵器铺特意要来的"醉仙散",中箭者不会立刻倒下,但半刻钟后便会手脚发软。
戌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。
凌妄耳朵微动,捕捉到围墙外极轻的脚步声——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