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杜瓶给兰琉斯展示了自己修好的机械兔子。
“我还用符文增加了一些功能——”
兔子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机械兔,杜瓶拧好发条后,一松手,不仅愉快地蹦蹦跳跳起来,还开始口吐人言:“恶龙骑士,我勇者杜瓶今天就要击败你!看招!”
机械兔子团子似的小手里蹦出一根奇怪的剑形金属片儿,朝兰琉斯的手臂冲去。
男人用一根手指摁住机械兔子的脑袋,看着仍然在吭哧吭哧往前冲的小兔子,以及面前哈哈大笑的少女,脸上没有丝毫表情。
他已经无语到一种极致了。
“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女人。”
“你们洛斯维特的男人见识也太少了——以后我就让你开开眼界。”
杜瓶本要收起那只机械小兔子,兰琉斯却拿了过去。
“干嘛?”
“我买的。”
“我以为你送我了呢!”
“不送。”兰琉斯将机械兔子放在了客厅展示柜的高处。
好像这样我就拿不到了似的……杜瓶心想,大不了垫两个凳子。
“我走的时候会把它带走。”
“你要走?”杜瓶挠挠头,他的确说过他是要离开的,她问道:“你啥时候走?”
“十天之后。”
“十天?为什么非得是十天?”
“十天后国丧,皇帝的棺椁会从金宫运到瑟敦教堂的地下陵墓——”
他用手指擦拭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机械兔子,“到时候我要去圣都。”
“你疯了?他们在通缉你!圣都肯定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,你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
“不管能不能回来,我都要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要亲眼见到皇帝的尸体。”
他转头看她,钴蓝色双瞳中弥漫着无尽阴冷的黑雾。
杜瓶想象不出,他到底得多恨皇帝。
恨一个人恨到要看着他的尸体腐烂发臭,才足够泄愤解恨。
*
杜瓶周六这天看闲书的时候,不由自主地思考一个问题——
兰琉斯为什么突然从忠臣变成了刺客?
荆轲刺秦王那也是因为有国仇家恨,兰琉斯是地道的本国人,还是个圣都的贵族老钱。
研究所的查尔斯他爹顶天就是个破男爵,都给他耀武扬威成这样,兰琉斯出身裂风骑士团,估计父母的爵位得高查尔斯两三个层级,伯爵?侯爵?她觉得一切皆有可能。
就像查尔斯说的,在变成一个刺客之前,兰琉斯几乎是全民偶像。
杜瓶也听过很多人巴拉巴拉地说着外头那些国家,什么负隅顽抗的东洛、阿加亚、艾利肯……帝国英勇的远征军队迟早会将这些不堪一击的小国收入囊中,即便是向来威风赫赫的大国奥德法也不会是帝国的对手。
那都是因为帝国拥有最强大的战士——首席骑士。
强大的首席骑士并非跳着剑舞、柔弱纤细的贵族花瓶,他曾率领先遣部队攻破无数国家的边防,所过之处尸山血海、草木不生。
传闻,没有人能使他手里那把金光闪闪的血棘剑落地。
这些人在谈论着边陲战事时,总是非常得意地高挺着胸膛,好似冲锋陷阵,杀敌无数的那个人,是他们自己一样。
不过近两年,杜瓶就很少听到这样的话了。
似乎是因为与帝国为敌的奥德法王国日渐强大起来,边境战事并不如意。
杜瓶推测,兰琉斯怨恨皇帝搞不好也是因为这个。
他原本是多威风的一个骑士,率领先遣队把别国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,向来战功赫赫,声名远扬,但现在边线战事吃紧,他起不了大作用了。
就像杜瓶经常被乔夫利喊进办公室叼一样,兰琉斯搞不好也被坏脾气的皇帝动不动痛骂一顿。
下属积怨已久,忍无可忍无需再忍,遂动手干死了领导。
这么说来,杜瓶挺佩服兰琉斯的。
虽然她老说去他的乔夫利,去他的工作,统统炸裂吧。
虽然她的化学不差,真能搞出一个炸弹来,但她从来没那个勇气去炸死乔夫利,炸翻办公楼。
她没勇气做的事情,兰琉斯做到了,而且跟乔夫利那个无人问津的中年光头不同,他干死的还是皇帝。
弑君大罪,砍头都不够顶的,要是被抓住了还有无尽的刑罚与拷问等待着他。
他会被钉在耻辱柱上,在帝国的历史书册中成为一个永远的污点。
他的家族也会因此受累,剥夺爵位,失去世代累积的财产与名望,从此永不见天日。
但兰琉斯抛下了这一切,财富、声望、爵位,宁死也要去刺杀皇帝。
从这一点来说,他真算打工人之中的翘楚。
只是,他分明已经跑了,还要在十天后去确认皇帝死没死,这不是自找死路么?
他死归死了,万一把我供出来了可咋整?
收容犯下叛国罪的通缉犯,她估摸着也要被拖去广场中央砍头。
杜瓶郁郁寡欢,书也不怎么看得下去了。
她还不想死,虽然被男友绿了、又长胖了、成可悲社畜了……蒜鸟,小女子还是去死吧,呸。
她不死,至少活着,还能吃吃零食蛋糕。
兰琉斯在庭院里浇花,他看起来对自己移植过来的花卉十分满意,每天都精心呵护,杜瓶觉得,他以前应当也是个擅长园艺的人。
杜瓶放下手里的书,从座椅上下来,随后打开了门。
阳光落在男人廉价的亚麻衬衫上,他将袖子绾至手肘处,右侧小臂上泛着透明的汗液,肌肉的线条清晰明快,小腿以下则没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。
花洒飞扬着一根根银亮的水线,透过半空中折射形成的那道七彩虹桥,隐隐约约,杜瓶能看到他紧实的腰线、臀部、一双又细又长的舞者腿。
她在门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,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点龌龊。
“那啥——艾利克斯。”她还是头回叫他这假名字。
毕竟在院落里,她不好直接叫他真名。
“怎么了?”他回头看她。
杜瓶望着他,“你能不能不去?”
他诡异的机械手指落在了鲜艳的白玫瑰上,轻轻抚动,“你怕我死么——”
“有点怕。”
“还是怕我把你暴露了?”
他聪明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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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都能命中要点。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男人钴蓝色的眼瞳闪了闪。
“艾利克斯,我不明白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?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没死?”
“我最后看到的是,他被炸成了好几截,没有留下一处完好。”
“那你还不放心?”杜瓶瞪大眼。
兰琉斯摇头,“看看我,杜瓶,我都能活下去,他为什么不能?”
“那是因为你有我啊。”
杜瓶骄傲地乜了他一眼,兰琉斯用嘶哑的声线说道:“是的,我有你。”
这句话听起来就有些奇怪,她埋低了头,“可发布会,报纸,宰相,谁都说了……”
“不亲眼见到,我谁都不会信。”
杜瓶叹了口气,她将头枕在双膝上,“但,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,浇浇花,做做家务,你不走的话,我可以养你,保护你……万一他真的死了,你去圣都不是白忙活吗?”
“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,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,况且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即便我不去,我也要离开洛斯维特,你明白吗?”
杜瓶一怔,她叹了口气,“我明白,毕竟这里太危险了。”
“等我回来,要是我没死,我就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。”
杜瓶睁睁眼,“别,别这样……”
“你现在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。”
杜瓶不知道成为一个通缉犯唯一信任的人,算不算件好事。
她撇嘴道:“我是说,你别立这种死亡Flag。”
“Flag?”
他听不懂英文,帝国的通用语更类似于英文的变形。
“我可不像你一样控制欲那么强,我懒得管你,我只是来劝你一句,反正,你到了那边就算被严刑拷打、削骨剔肉,也别把我说出去——”
“好。”他唇角扬了扬,“我走之后,你好好吃饭。”
杜瓶一愣,“我一直很好奇,你为什么对我吃饭这么上心?”
兰琉斯双眸轻眨,“理由我说过。”
“说过?”
“你看起来面黄肌瘦,像快饿死的猫儿和兔子,我想让你每天都能吃饱,看起来健康一点,快乐一点。”
“真的?”
兰琉斯淡淡点头,“真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
小仙灵说今晚会下雨,白天的阳光却晃眼成这样,杜瓶被晃得睁不开眼睛,眼膜干干的,眼角涩涩的,胸腔里揣着一颗滚烫发酸的心脏。
就算被前男友戴了绿帽,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,顽强而健壮的女子——杜瓶同志,偶尔也会有被感动的时候。
“谁快饿死了?我好着呢。”
她朝他做了个鬼脸,立刻转身进了屋,继续看书。
翻开书页,她掩着脸的那只手却有些颤抖。
屋外,男人拿起花洒,继续默默地浇着花。
连路过的行人看到了,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院落,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男人,他可能是屋内女人的丈夫,某个孩子的父亲,一对年迈夫妻的独子。
他们无法料到,对于这个男人来说,这将是一个很久都不再有的平凡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