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宁对现状甚是不满,试图为自家父皇分忧。
为此,她甚至将自己现在能够收集到的、有关大盛卫珩的消息,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。
愈是了解卫珩,乐宁对这个人愈是忌惮。
一开始乐宁从未想过,这个名叫卫珩的大盛将军,竟会是这般厉害的一个人物。
乐宁花费了好几日的功夫,又从朝中招来了许多值得信任的臣子,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卫珩的破绽。
其实卫珩并非真的没有弱点,只是这些弱点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让他兵败,就算针对这些地方施展计谋,最后也无事于补。
乐宁泄气之余,近乎惊叹地想到,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。
放眼泱泱大雍,可有儿郎能与之比拟?
乐宁的心中。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。
琼明公主生来聪慧,鲜少会被难题困扰如此之久,卫珩便如此成为了例外之一。
幸好,幸好,这个人活不了太久。只要多坚持个一两年,两三年,他就会自行死去。
没等乐宁找到能够制服卫珩的弱点,很快地,永乐国大战爆发,赵君临也没有太多精力顾及与雍都的交流了。
乐宁也记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,等到她再次接到赵君临的来信,春日的飞花已经凋零了很久,不知晓明年何时会再开。
“好乐儿,这些日子父皇分身乏术,倒是一时没能顾及你。还请宽容大度的公主殿下原谅则个。”
真是的,父皇都长得那么大了,还跟个促狭鬼一样。
连日覆在乐宁面上的愁云散开了一些,她急忙忙地往后边看去,又看见了许多许多父皇见到的永乐风情。
一连数页,赵君临都在描绘着自己这些时日来见过的风土人情。
乐宁看了数页,都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,心中渐渐升起了许多猜测。
焦虑、愤怒与担忧等情绪交织在心底,乐宁来回踱步,不时望向蹑云楼外,却只看到碧空辽阔、万里无云。
往日里收到赵君临的书信,乐宁都恨不得一字一句地慢慢品读,唯恐瞧得太快,之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新的消息。
这一次她却无心慢慢品读,潦草翻过十几页,而后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。
赵君临写到这里时,衣上的鲜血还未干涸。
鲜血落入墨砚,他蘸墨的动作一停,侍人见状,当即上前为他更换物什。
赵君临不得不等待片刻。
他站在高高的塔顶,抬头眺望远方,来回徘徊踱步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见些什么。
时隔多年,不知道如果她还活着,会不会再来一次永乐。
会不会……会不会再来看他一眼。
此念一出,赵君临顿时停下了动作。
他驻足原地,目光悠远,面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混合了许多心绪的复杂表情。
故地重游,触景生情的时刻又多了许多许多,赵君临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突然想起了她。
原以为经年过去,心中那份情感应该淡去了很多,谁知道一来到与她的初遇之地,自己便好似得了什么病症,总是会在某个不期然的瞬间回想起与她有关的事情。
真是奇怪,如他这般的人,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刻。
少时读诗词,赵君临读得一知半解。
直到人老了,这才终于体悟到了少时读过的许多道理。
赵君临一时唏嘘。
很快地,侍人将笔墨换过,赵君临再次提笔,思绪回到现实。
他提笔良久,却已忘却了先前的想法,心念一转,忽然交代起了旁的事情。
“真是让乐儿见笑了,原先同你说过,一年之后,父皇就会回去,没想到现在还是在这里。”
赵君临难得承认自己的自大。
人们终会老去,他再不复少时那般轻狂。
“如今看来,永乐一国的归属,却是悬而不决了。不过,父皇自有办法,定能将它赠予你。”
赵君临提笔写罢,再次抬头。
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林木,最后淹没在起伏连绵的绿海当中。
良久,赵君临撂下笔墨,走到栏杆之前,负手而立。
他想到了这一年多来亲身经历过的许多事情,想起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将卫珩,想起了大盛那位端坐庙堂执掌生杀的君王,想起了大盛军中如雪片一般传来的密信……
一个念头忽然跃上心头,让他不得不分出心神认真思考。
若他离去,那么大雍还能坚持几年?
如若永乐一役大败于盛朝,那么之后的一切可还由得他来做主?
赵君临的心中泛起了深深的疑惑。
犹豫徘徊一夜,直到露水满肩,他才下定了决心。
大盛的君王是个聪明人,应当知晓利弊。
姓君的家伙是个一诺千金的人,所以他愿意相信对方。
赵君临再次提笔。
月色朦胧的清夜,乐宁展开信笺,就着月光,再次读起赵君临的来信。
“……父皇年轻时,只佩服过三个人,盛朝那个老家伙就是其中之一。都说如今天下三分,三国逐鹿,为父却从不这么认为。若说齐国那家伙的弟弟还在,为父今日还不会说出这样冒犯人的话来,可偏偏那家伙自己去逍遥了,为父也就能跟你这般说了……”
“大周覆灭百余年之后,天下将迎来它新的主人,若是这天下日后不得姓赵,那便只会姓君。”
“……为父忽然后悔了,这些年对你太过骄纵,倒是没能好好教你一些东西。若是可以……”
“再多三个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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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雍都会有新的消息传回,这些时日里,乐儿可要好好修习武功。”
“好好照顾自己,父皇希望你能自由、快乐。”
……
那时的赵君临甚为反常,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许多,那时的乐宁并未多想,只当他是太过思念自己。
这便是赵君临与她之间的最后一封信笺。
三个月之后,果真有新的消息传回雍都,只不过,那是赵君临的死讯。
当时未能读懂太多,直到这时,乐宁才觉出一丝蹊跷。
好似父皇在许久之前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,连带着最后一封信笺都有着交付遗嘱的意味。
乐宁满腹狐疑,心中不由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。
莫非父皇并非旧疾复发,而是早就知晓,自己大限将至?
停放着尸体的大殿内似有阴灵徘徊,幽冷而凄清。
一身素衣的少女徘徊其间,像梦中才能见到的幻影。
夕阳近乎完全沉没于群山之间,月光如潮,涌进洞开的大门,漂浮在少女如烟如雾的裙角。
乐宁神情迷茫,忍不住抬头望月。
从前也有过许多许多这样的时刻,她曾数次望着这轮明月,想起自己的亲人。
她揣度着对方的心思,担心着对方的安危,此刻这些却再无必要。
他已沉眠地底,任由生者再如何为之牵肠挂肚,他也不会再次睁开眼睛,回答她的问题。
少女轻轻蹙眉。
父皇疑似早就预知的死亡,作为陪嫁之物的永乐,提前定下的和亲婚约……还有记忆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。
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串联成一线,让她心中生出许多许多大胆的猜想。
乐宁慢慢地走到殿外,望着九州殿所在的方向,迷茫地心想:
父皇若还活着,身体日渐衰微的他又还能守护大雍多少年?
父皇若是死去,放眼大雍,又有何人才能够与盛朝抗衡?
她的那些兄弟们,其中可有一个能够担起这大雍的江山?
思绪混乱之间,她再一次想起那个华彩辉煌的生辰之夜,想起父皇给予自己的承诺,连带着十二岁、十六岁、十七岁时无数次有关永乐的对话……
永乐一役战败,曾经大雍对于其中一半领土的主权名存实亡,就算大盛向天下宣称,永乐自此归属于盛朝,天下人怕也不得不承认。
如今能以和亲的名头,作为公主的陪嫁,多少挽回了一些大雍的颜面。
而对于大盛而言,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,也能暂时安抚永乐国那一半曾经归属于大雍的子民,让他们暂时平歇。
乐宁闭目思索。
两国和亲,如此便有由头暂止兵戈,永乐一国便是诚意。
而提前定下的和亲人选,是父皇的私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