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时亦睡了个满足的好觉,醒来时离闹钟响正好还剩一分钟。
昨天收工前,演员内部自发组建了一个围读小群,方便私下探讨剧本相关的问题。
元时亦点开手机时,群内已经刷了十多条消息。
【幽:大家早上好哇~】
【炀:今日爱心早餐已备好】
【炀:[图片]】
【落幻:谢谢[愉快]】
【谢家主。】
【谢家主。】
【你不是敌军吗你还家主上了?谢家主。】
【谢家主。】
【这不是不想扰乱队形嘛!谢百里先生。】
【谢家主。】
……
看着后面一溜烟整齐相同的回应,元时亦有些纠结,她要是也回这三个字,好像有点怪怪的。
然而“谢”字才刚打完,路芙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“姐!你醒了吗?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我消息,怕你睡过了。”
“醒了。”
“好的好的,我这就过来。”
元时亦原本是想着要先回复路芙,结果一点进群聊,注意力就偏离了轨道。
等她挂断电话,重新回到群聊界面时,竟发现自己不小心将那个字发了出去。
【阿似:谢】
“嘶。”元时亦轻吸一口气,时间还没有两分钟,可以撤回!
可惜还是慢了一步,撤回的按钮刚被按出,一支全新的队伍就紧接着出现。
【幽:天,这太阿似了!】
【这太阿似了!】
【这太阿似了!】
……
元时亦松开手指,行吧。这样,好像也挺不错的。
群聊人数不多,刷屏没持续太久就停止下来,最后一人发完时,群内恰好加进一位新成员。
【“丁”通过扫描“FX”分享的二维码加入群聊】
【是新的小伙伴吗?】
【炀:是嘟】
【幽:欢迎~[鼓掌][鼓掌[鼓掌]围读组织又增加一名成员[悠闲]】
【丁:感谢,不过这周只是围观,下周才算正式加入[握手]】
【落幻:[欢迎]】
【[欢迎]】
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各式各样的欢迎表情包,元时亦也随手发了个以前从其他群聊里保存的表情。
作为电影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,元时亦每一场围读会都必须出席,不过为期半月的围读,也不是为每一场都以主演为主。从提前整理好的计划表来看,前十天为重要角色的剧本分析,剩下几天则是其余所有配角的戏份内容。
虽然非也没有强制性要求当天无戏份的演员也必须参加,但这样精彩的沙龙活动没人会想错过,这位刚刚进群的新人,应该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提前过来的。
简单收拾完毕,元时亦拿好昨天做满笔记的剧本,带着路芙一起赶往目的地。
演员围读时,助理一般都在隔壁休息室等候,二人沟通完今天需要处理的工作,在会议室门口分别。
元时亦依旧提前了半小时,不过今天到的人要比昨天多一些,应该是方想的“爱心早餐”起了作用,桌上摆满半开的保温盒,周围已围了一圈人。
“阿似!”
昨天的那三只,依旧是熟悉的地点,熟悉的配方——斗地主。
舒妤朝她道,“还是鸡蛋跟小笼包吗?我们这边有,那儿人多,你可以在这里吃。”
“好。”元时亦走过去,熟练地拉开椅子坐下。
今日战况已大不相同,舒妤跟方想脸上都是纸条,而周泽洋一张俊脸空空如也。
不等元时亦开口问,周泽洋就率先解释到:“我今天请了场外援助,他俩还想做局,想都不要想。顺子,要不要?”话罢,他转头去看周围,“诶,我援助哥呢?”
“你援助哥去洗手间了,”方想眉眼下压,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坏笑,“管上!”
舒妤接收到信号,轻点头,“过。”
“不是,他地主你还过?我们才是一边的!”
舒妤随意地绕起一根纸条,裸露在外的一双眼露出不怀好意:“我没牌当然得过呀。”
“怎么可能,给我看看!”周泽洋说着就凑前身子想要看牌。
方想一个抬手打断:“不许作弊嗷。”
最终,在元时亦吃完一整个鸡蛋时,周泽洋双拳难敌四手,被摁着贴了十多张撕得整整齐齐的碎纸。
“斯多普!斯多普!我就输一局有这么多纸要贴吗?!”
“这不得趁着援助哥不在的时候多贴点,”方想把自己脸上的纸条也扯下来贴到周泽洋脸上,“可惜,纸还是带少了。”他转头望向元时亦,“阿似你带草稿纸了吗?或者不重要的废纸也可以。”
元时亦摇头,“我只拿了剧本。”说完,她翻开平放在腿前的文件给方想看了一眼。
不想这一举动惊得方想立即停下手上动作,而受害人周泽洋托此福气总算能从魔爪中逃离出来。
“你怎么记了这么多笔记?”方想瞪大双眼指了指,“能给我看看吗?”
“嗯。”元时亦点头,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,昨天是舒妤跟周泽洋坐在她两侧,方想在周泽洋另一边,自然就没看到她写了这么多内容。
方想翻着元时亦的剧本,脸色越翻越白,“完了完了,你怎么写得这么好,老江说今天要查后面两场戏的理解,我这没动几个字的不是要炸了。”
舒妤将最后一张纸条从脸颊上摘下,“你那是没动几个字吗?你那剧本崭新的,都可以直接拿去给其他人用了。”
方想虽是在夸奖,元时亦却没有感到多开心,因为他们与她,显然是不同的。昨天念台词时,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跟其他几位主演的差距,江燚跟非也并未表示她念得不好,但也没有说好,像方想,即使非也有批评过他几处情绪不对,理解错误,可几次提点后,他渐入佳境,几乎完全代入到了百里炀这一角色中,最后那场他与周泽洋的高光对手戏收获了一致好评,掌声不断,一天的围读工作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完美收工,这对元时亦来说,是羡慕,更是激励。
元时亦接过方想还回来的剧本,“没有,我是怕自己演不好,所以想都写下来。多思考多问,笨鸟先飞嘛。”
舒妤立刻从椅子上坐起,“没有啊,你演得很好。阿似这个角色情绪太平太淡了,尺度不好拿捏,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“对,我们几个还是沾了人物性格的光,情绪外放的角色好演。”周泽洋清理着矮几上的扑克牌,“要是我拿到一个这样平的角色,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演出来。”
方想则是发表了另一种观点,“其实演不演的另说,你这个外表就已经成功了一半。”
“谢谢,”元时亦轻笑道:“这么说,我还是有一点优势的。”
没想到几人会一起安慰自己,元时亦心中升起一股暖意,只不过,她又何尝不是沾了角色的光呢,网上都认为她情绪太平没有起伏,演阿似也算得上是一种本色出演,尤其外形一事上,她的确符合,但于她自己而言,真正担心的,其实是这种演出的“淡”无法让人代入。她承认,以往拍戏时,确实有过共鸣不了人物经历,无法理解角色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情绪波动的时候,于是最终呈现的效果就是悲伤不到位,快乐也不到位,这种情况下产生的“平淡”是出于不理解,可阿似这一角色不同,阿似的“淡”是因为不显情绪,而这一点又跟她藏不住情绪相悖,一定要论的话,她这个本色最多只能占一半。
“是很大优势。”方想出声纠正,“老江其实最在意这点,要不是我这张邪魅狂狷的男主脸,他早就定其他人了,哎,你们不知道,为了能演好这个角色,我挨了他多少顿骂,做出了多么大的努力,又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。”
“你是说昨天晚上牺牲我的睡眠时间然后游戏疯狂坑我的努力吗?”
方想赶紧捂住周泽洋的嘴。
舒妤点评:“那你是挺该骂的。”
“其实我们这几个还好啦,只是外表相符,你不知道今天新来的这位,就是刚刚提到的援助哥,保准你见了立马就能知道他是谁。”
立马就能知道?
被方想这样一说,元时亦的好奇心不免被勾起来,一眼就能认出,那得符合到什么程度?
“来了,说曹操曹操到。”
!
元时亦口中的包子还没来得及嚼完,一道沉稳的声音就出现在身侧。
“阿似,你好。”
元时亦抬头,是位棱角分明的青年男人,三十多岁的模样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眉毛修剪齐整,嘴角下巴看不到一粒胡渣,很明显是用心打理过,再加上一套被熨烫得看不到一丝褶皱的正装,元时亦咽下嘴里塞满的食物,“地、地蚩?”
地蚩,土之灵,作为本剧最年长的灵体之一,古板、正直,是严格的守旧派,同时,他还有一个标志性特点,强烈的强迫症与洁癖。
“我说什么来着,是不是立马知道?”
元时亦睁了睁双眼,连连点头,这才是真正的本色出演吧!
“嗯,我是地蚩。”认下身份,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包全新的纸巾,拆开,拇指与食指轻捏,抽出一张折叠规整的纸递给元时亦,“你衣服的领口上溅了两滴油渍,由于是浅色,建议你先用纸巾擦掉多余油脂,回家后用洗洁精或专用洗涤剂清洗。”
元时亦:……
这绝对是本色出演,不,不是演,这就是地蚩本人!!!
地蚩离开后,四人小队立刻凑到一起说小话。
方想:“这味正不正?”
元时亦:“太正了。”
舒妤:“+1,我说真的,他坐在幻哥身边的时候我后背都流汗。”
周泽洋:“真佩服江导,他从哪找到的?”
方想:“赶巧了呗,他当时去挑其他角色,结果碰到了这位,当即就换了原来那个,赔了三倍违约金。”
周泽洋:“啊这。虽然有点对不起良心跟钱包吧,但搁我我也得换。”
元时亦表示赞同,站在旧地蚩的角度来看,是有些倒霉,谁能想到签好的角色还能被这样“截胡”,但如果截胡的是角色“本人”,那就不得不甘心接受了。
方想:“尤其是,你们知道他本人叫啥吗?”
三脸摇头。
方想:“丁除。DC,地蚩,丁除,你们说巧不巧。”
三脸点头。
谁来不得说一句天选“地蚩”?
舒妤做出总结:“输得不冤。”说到这,她用手肘碰了碰元时亦,“其实我对你也是这个想法。”
“啊?”元时亦擦拭着领口的油污,全然不知话题怎么会带到她身上。
舒妤看着时间还早,决定长话长说:“我是资深书粉,最喜欢的就是阿似,所以老江来问我的时候我激动死了,结果他说让我演百里幽。”
“*@#¥%…&*”
“我说不行我要演阿似,他让我回去找照照镜子。”
“好吧,我照完感觉确实不行,但是他找的那些哪一个行?!啊?哪、一、个、行?还不如就让我去呢。”
元时亦已听过一轮江燚倒的苦水,这会儿再听舒妤说的这些就没有那么意外了,只是她记得在她出现前,有过一个不错的人选,但根据舒妤现在的说法,似乎那一个也不太好,“当时不是有定一个,那个也不行吗?”
“我只能说她长相勉强可以,演技还差点意思。”舒妤提起这人就有些来气,“我是觉得她连原著都没好好看过,那要怎么演啊。”
“老江本来是要定她的,我当时跟他闹了一天,我说他要是敢定我就敢罢演。”
周泽洋似是没听过这事,顺势问道,“那你敢吗?”
“不敢,赔不起违约金啊哥。”舒妤往座椅上一靠,叹气,“只能口嗨一下。”
“我们是没什么话语权,但是发表一下个人观点总可以吧。”
“特别是,我前脚刚跟他闹完,他后脚就答应人家可以接头发试试,我感觉我就像个小丑。”舒妤说到此处,抹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,“他明明说过接头发的效果不会太好,还非要答应,搞得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偷偷塞钱了,或者说就是颜总偷偷给他塞的人。”
提到“颜总”二字,元时亦心脏一顿,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脸,还是昨天他离开前,戴着眼镜的,侧脸。
微垂的眼睫,轻抿的嘴唇。
少见的,天然的禁欲系——
舒妤拍拍走神的元时亦,给她抛去一个暧昧的wink,“没想到,原来颜总真正‘塞’的人是你啊。”
“不是的!”元时亦连忙反驳出口,在舒妤把事情描“黑”前,她得把赶紧话题火车拉回正轨,“只是巧合,我当时在姜洺导演那里试戏,恰好颜总也在,我才有了被江导看到的机会。”
“嗯,只是巧合。”元时亦再次着重强调。
“哈哈,别怕别怕,我只是这么一说,事情的原委我们都知道的。就是网上那些谣言传得实在太离谱了,我当时也信以为真,跑去问老江,结果被他喷了一顿,然后他就告诉了我原因还给我看了你的视频。”
舒妤一边回忆一边感叹,“不过也是看了你的试镜我才终于放心,阿似终于等到了能演她的演员。”
阿似,终于等到了能演她的演员。
元时亦在心中默默复述出这句话。
她先前的确已得到过一些人的肯定,可真要论起来,那些都是旁观者、局外人的看法,与舒妤这种“竞争对手”的视角而言,是完全不同的角度,对元时亦来说,她不知道哪一种更让她欣喜,她只知道,这一瞬间,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比以往都要强烈的正向反馈。
元时亦神色认真地回视舒妤,“嗯,我一定努力,不让你冤。”
演戏是她人生中做过最难也最有挑战的一件事,或许如今她做得还不够好,但与十年前那个觉得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少女相比,她已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与不足,也能够在这条迷雾弥漫的荆棘路上,踏出一条清晰而明亮的道。
“噗,还说你演得不好?这简直是——”
“太阿似了。”
“太阿似了。”
-
一天的围读结束后,江燚把主角团四人以及地蚩单独留下。
方想看着江燚手里的一沓纸:“你不会还要布置留堂作业吧……”
江燚扫了眼被方想卷成筒状的剧本,“我确实很想给你留。”
方想咽一下口水,屁股往后挪了挪。
江燚将手中的东西一一分发给五人,“给,这是你们的课程表,下周准备训练。”
“下周?”周泽洋不解,“下周不是还有围读吗?”
“这两天进度不错,下周只排上午就可以了。”
元时亦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张表看了看,柔术、瑜伽、礼仪、游泳以及威亚,课程都在下午跟晚上,排得满当,几乎没有空余时间。
“这么多?”方想看完训练表,一脸苦大仇深。
江燚睨他一眼,“你去看看阿似的,还好意思喊多。”
几颗脑袋立刻凑向元时亦。
舒妤:“妈呀,这也太满了。”
元时亦看了看其他人的表,果然都没有她这么“惨”。
除去礼仪威亚两门共同课程外,舒妤只有瑜伽,方想只有刀术,周泽洋则是基础医学跟箭术,不仅类别没有她多,时间也相对短点。
“有压力吗?”江燚问。
元时亦摇头,“没有,毕竟我台词少嘛,那这部分多花些时间也是应该的。”
这些课乍一看是有些骇人,可仔细一想,瑜伽她常年都有在练,游泳她又很擅长,那就只剩三项了,不会很吃力。相对来说,柔术跟威亚会比较陌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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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一直都只接现代戏,用到威亚的时候并不多,至于柔术,她倒是在某部戏中学过一点柔道,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,这样一盘算,最多是累一点,不会太难。
江燚挑眉,没料到元时亦会这样回答,这位所谓的流量小花,似乎比他想象中能吃苦。
“那就好。”说罢,江燚弯起双眼,“这些课程结束后,还有一个月的武训哈。”
“哈?!”
“怎么了,嫌少?”
“不是,老江,一个月啊!你这不是要我命吗?”方想抬眼望天欲哭无泪,“那拍摄还来得及吗?”
“就是怕来不及所以我把你们的课程提前了嘛,没办法,做完分镜我们发现打戏部分还是太精彩了,每一场都不能删,那就只能让你们多训练训练。时间上也不用太担心,训练跟拍摄同步进行,没你戏份的时候你都可以去武训。”
方想:“……”
够狠。
江燚说完朝角落的地蚩点头示意,“地蚩的打戏只有一场,武训可以不用太久。”
丁除正色道:“任何事都应该尽力做到最好,我会练到完全符合原著为止。”
江燚相当满意,“行。”
随即,他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四人:都学着点,尤其是你,百里炀。
方想:别骂了别骂了。
等江燚离开,几人径直来到丁除身边,方想作为代表,好奇道:“哥,能看看你训练表不?”
丁除将桌上的A4纸调转一百八十度,“请看。”
“等等,园艺我勉强可以理解,游泳你为什么也要学啊?”
元时亦看着丁除平移到她身上的目光,并不意外地解答了方想这个问题:“因为他的那场打戏,是跟我的水下戏。”
一周后。
元时亦吃过晚饭,准备去上游泳课时,接到了江燚的电话。
“阿似,晚上方便走个戏吗?”
“好,大概几点,我上完游泳……”
“就是水下戏,跟地蚩的那一场。”
早上元时亦跟丁除对完台词,非也当即就拉着江燚修改了剧本。
“他俩台词还是多了,得上动作。”
江燚瞅着她毫不犹豫地将一排排文字划掉,心疼道:“那也别都删了啊。”
“我是觉得,他们可以试试自行发挥。”
“那要不,我直接约着试一场?”
于是,就有了晚上这出临时搭建的“泳池海景”。
这一场戏,讲的是阿似离开人类保护协会后,地蚩追踪到她的踪迹,准备亲自前往抓捕。阿似并不想冒犯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,只是此时她已秘密加入另一组织,不可能再回协会。
元时亦戴好威亚,俯冲入水。
海面涌起的水花飞溅到地蚩崭新的西装上,他眉头轻皱,抬手,一座巨岩牢笼自海底升起,沿着阿似逃离的方向,一路向前。
滚石快于流水。
阿似被牢牢困住。
地蚩踩着石阶走向海水中央,“阿似,跟我回去。”
阿似手指伸出,陷进石壁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,透明一路蔓延,遍布全身,她露出了她的灵体。“地蚩,我不想伤害你。”
地蚩双眼微眯,在他眼里,数百岁的阿似也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小丫头,他不明白她在胡闹些什么,也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,或许,这是她迟来的叛逆期。
叛逆的小孩,需要一点惩罚。
地蚩轻掷石杖,牢笼瞬间压缩,不留一丝喘息空间。
阿似被吊起一只手,碎石绕过她的手腕,勒出缓慢转动的流光,她是透明的,透明身躯折射出不断变幻的色彩,美到有些狰狞。
“阿似。”地蚩再一次出声,浓浓的不悦隐匿于压低的声线中,她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遍体鳞伤,她难道不知道,她的一切挣扎都只会是徒劳——
骤地,吊起的手腕直直转下,抓住了这根碎石引线,“唰——”困于石笼下的透明灵体飞速翻转,一条砾石石鞭被狠狠甩出,石块飞射,尽数砸向地蚩身体。
局势倒转。
阿似浮出水面,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完全打入海面之下的地蚩,“地蚩先生,你还是喜欢把石头排列得这么整齐。”
镜头移至地蚩腹部,西装破碎,躯体裂开,他被阿似打出了灵体。
最终,画面定格在地蚩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瞳孔上。
“卡!”
周围瞬间响起一阵掌声。
“这个动作太漂亮了!”江燚身体猛地坐直,激动地拍了下身边人,“没想到她游泳游得这么好。”
回答江燚的是一句平淡的肯定。“嗯,是很好。”
方形镜片上倒映出蓝色微光,镜片后,是一双眼沉定无波的眼。
这双眼静静注视着监视器,画面中,女人并未顺着威亚离开水面,而是埋入水中,游向了岸边。
元时亦从水里出来时,见到的便是一双黑色的薄底皮鞋,有些眼生,笔挺的西装裤管延伸向上,又有些眼熟,元时亦顺着看过去——
颜屿双眸轻移,落到了她的视线上。
沾满水珠的眼睫轻颤一瞬,他总是出现得这么突然。
元时亦起身,接过路芙递来的浴巾。
“姐,你刚才演得好棒呀,把地蚩打下水的时候帅死了!快好好擦一下,别感冒。”
“嗯。”她听到了表演结束时泳池边响起的声音,这应该能说明,她演的至少没有什么大问题。
元时亦余光闪烁,捂在毛巾下的粉唇溢出一道细小的声音,“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“那个人”三字一出,路芙立刻会意,她凑到元时亦耳边,悄声道:“你前脚刚下水,他后脚就出现了。”
那还真是挺巧的。
元时亦擦好身体,目不斜视地朝江燚走去,江燚正在跟另一侧的助理说话,她正好也想问问结果。
“她眼睛还是太亮了,你记一下,这场戏后面拍的时候不要另外加光,让灯光师把光打到身上就可以了。后期做特效的时候再给她眼睛做层特效,压暗一点。”
“好。”
元时亦听罢连忙开口:“江导,正式拍摄的时候我可以戴美瞳。”
做特效不是个简单的事,如果美瞳可以达到同样效果,那就无需增加这部分的工作量。
“不用,这场戏你展现得很好,正式拍摄就这么演就可以了。”江燚轻瞟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人,眯起眼笑道:“咱们经费够,特效好做的。”
看到江燚的小表情,元时亦上涨的情绪霎时间紧绷起来,合一是财大气粗,但这样明着挥霍是不是有点……“主要我的水下戏还有好多场,如果都要做特效的话,会不会很麻——”
“元老师这么敬业,是想帮我省钱吗?”沉默不语的人忽然出声,硬生生打断元时亦的顾虑。
不等元时亦回答,他盯着元时亦的双眼再次开口,“还是眼睛比较重要,对吧?”
两句话,一抑一扬,根本不给她反应机会。
前一句噎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,后一句又假惺惺解释这么说的原因。
元时亦一张白净的脸被问得发烫。
抿紧嘴唇,元时亦闷声应了句“嗯”。
她就知道,这男人就是这个样子!
什么绅士,都是装的!
元时亦在心中默默做完一个深呼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颜屿说话是不中听,可并未说错,没有泳镜的情况下,水下戴隐形有感染风险,容易伤眼。
冷静、冷静。
你不是早就见过这男人的真面目吗?
然而,她刚将心湖扫平,新的石子扔进湖中,再一次掀起波浪。
“我游泳的时候就不会戴隐形,只戴有度数的泳镜。”
“当然,这样也有缺点。”
空气凝结的对视中,颜屿一字一句,“一旦摘下泳镜,我会看不清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