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无涯那最后意味深长的目光,如同附骨之疽,久久黏着在林一白心头。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,一步一步地,拖着虚浮的脚步,踏出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大殿。
殿外月色清冷,如水银般倾泻在塔前的白玉廊桥上,勾勒出一派朦胧静谧之美。然而这美景落入她眼中,非但未能抚慰心绪,反在心境中平添了几分孤寒。
方才殿内,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无涯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,这让她清晰地意识到......
林无涯,绝对有问题。
此刻虽已安然回宗,她却感觉自己并非脱离险境,而是更深地陷落进了某个巨大的、幽暗的阴谋漩涡之中。
“少宗主?”
不料就在她出神之际,竟有一道熟悉的、饱含着担忧的声音传入她耳中。
她蓦然回首,只见绿萝正焦急地等候在远处殿阶下,一见她出来,便提着裙摆小跑着迎上前。见到自家小姐脸色苍白、魂不守舍的模样,小丫鬟吓得声音都带了颤意,眼圈微微发红:“您、您没事吧?都怪奴婢没用,没能护好您,才让您被那妖人掳了去……”
林一白回过神来,看到绿萝那真切担忧的脸,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思绪,摇了摇头,声音有些沙哑:“别哭,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?只是眼下有些乏了,先回寝殿吧。”
“好!奴婢扶您回去!”绿萝连忙搀住她,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往回走。
或许是察觉她精神不济,素来活泼话多的绿萝此番竟罕见地沉默了一路。二人踏着月色,穿过重重廊庑,一路无言地回到了那间陈设奢华的寝殿。待屏退左右,殿内只余主仆二人时,林一白才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,瘫软在铺着柔软绒毯的榻上。
“少宗主,您喝点热茶压压惊。”绿萝贴心地递上一杯温热的灵茶,又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沐浴的热水和舒缓筋骨的灵药,“您身上还有伤呢,可得好好泡一泡,去去晦气!这次真是吓死奴婢了……”
听着绿萝在一旁絮叨,忙碌地走来走去,熟悉的熏香气息萦绕鼻尖,这种被精心伺候着的日常,竟莫名给予林一白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幻安定感。
她那自始至终一直紧绷的心弦,也终于在此时放松了三分。
热水很快备好,氤氲着药香的水汽弥漫开来,林一白将自己彻底浸入温暖的水中,想要洗去一身疲惫、惊惧和……那让她惊惧而心痛的画面。
晏不见最后那道冰冷憎恨的目光,始终盘桓在她脑海中,消之不去。
“唉……”想到这里,她只觉气闷,浮出水面后,一声极轻的叹息逸出唇瓣。
“少宗主,可是水太烫了?”屏风外候着的绿萝立刻紧张地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林一白摇摇头,将身子往下沉了沉,只露出半颗脑袋,“绿萝,我晕过去之后,船上……可有发生什么别的事?”她试图打探一些消息,尤其是关于那个于此世被找到的“祭品”。
飞舟上苏红的表现,始终让她心生疑虑。
绿萝沉思片刻,道:“也没什么大事。就是您被掳走后,红长老和沈长老脸色难看极了,船开得快了两倍不止,好多人都吐了——后来到了那个渔村,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船还没靠岸,两位长老便化作流光遁走了......约莫一个时辰后,二人才带回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,回宗后径直送入了琉璃塔侧殿的密室,说是宗主亲令,严加看管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”
果然,那个祭品不仅没死于海啸,还被成功带回、严密地控制了起来。
林一白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事态发展至此,剧情已经崩毁,可她绑定的这劳什子系统,究竟为何还要执着于让她按照原定剧情走下去?仅她一人遵守规定,哪里能真的做到“剧情守护”?
这后续的剧情,究竟会走向何方?
“哦,对了!”绿萝忽然想起什么,语气变得轻快了些,“少宗主,您看这是什么?”
林一白正忧心着,闻声茫然地睁开眼,只见绿萝献宝似的从屏风后奉上一个精致的绣袋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疑惑地接过。
“云霓镇的云衫呀!”绿萝眼睛亮晶晶的,“您忘了?我们经过云霓镇时,虽然您……呃,发生了意外,但奴婢想着您念叨了那么久,就自作主张,让留守的弟子拿着您的名帖,去寻了那位绣娘,花了大价钱,总算抢到了这最后一件!您看看喜不喜欢?”
林一白愣住,打开绣袋。只见里面是一件折叠整齐的衣裳,展开一看,薄如蝉翼,流光溢彩,其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,在光线下流动着如梦似幻的光泽。
果然精美绝伦,任何女子都会为之心动。
她抚摸着这件华美的云衫,心情一时复杂无比:这本是原主执念的、导致任务失败的导火索,如今她未刻意求取,却阴差阳错地到了她手中。
这算什么?无心插柳柳成荫?
此刻她实在难有欣喜之情,可对上绿萝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,终究心下一软,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来:“很漂亮,绿萝,你有心了。”
“少宗主喜欢就好!”绿萝顿时笑逐颜开,仿佛得了天大的奖赏,“您经历了这般可怕的事,合该有些好事冲一冲喜,快试试合不合身?”
被绿雀跃的情绪感染,林一白暂时抛开了那些沉重的思绪,在绿萝的侍奉下换上那件云衫。
衣裳出乎意料地合身,冰蚕丝织就的料子贴合着肌肤,触感清凉柔滑,透气生凉,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欺霜赛雪,整个人仿佛也轻盈了几分,带上一抹朦胧仙气。
她前生从未穿过如此美丽的衣服,看着镜中那个影影绰绰,被云杉衬托出几分仙气的美貌身影,林一白竟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“太好了!少宗主穿这身真是美若天仙!”绿萝在一旁拍手赞叹。
就在这时,殿外有侍女轻声通传:“少宗主,苏红长老派人送来了一些安神压惊的丹药和灵食,说是让您好好休养。”
绿萝连忙出去接过。很快,便见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,上面摆着几瓶丹药和几样精致小巧、灵气盎然的点心。
“红长老真是惦记您。”绿萝将东西放在小几上。
“惦记么?”她想起与晏不见之间由苏红造成的那道鸿沟般的误解,苦笑一声后,拈起一块做成花瓣形状、晶莹剔透的点心,送入口中。
清甜的味道夹带着丝缕灵气在口中化开,稍稍抚慰了她紧绷的神经。
“味道不错。”她轻声道。
“那您多吃点!”绿萝开心地又给她递上一块。
林一白慢慢吃着点心,望着窗外薄灯宗云雾缭绕的景象,心中暗暗思忖:风暴只是暂时平息,按照原著,既以回宗,云山大祭便已迫在眉睫,她必须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,尽快做好接下来的盘算。
她的路,一定还长得很。
*
翌日清晨,林一白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心绪不宁中醒来。昨夜虽泡了药浴,又服了安神丹药,可她中途频频魇醒,并未如何睡好。
在绿萝为她绾发时,她看着镜中依旧略显苍白的脸,心下犹豫挣扎。
“该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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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看他。”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再也压不下去。
他伤得那样重,又被苏红盛怒下的一掌重创,不知现在如何了?
地牢阴寒,是否会加重他的伤势?那些看守……是否会因他“勾结魔修、欺辱少宗主”的罪名而更加苛待他?
一种混合着愧疚、担忧和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牵挂驱使着她,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,起身朝着殿门方向挪了两步。
然而,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殿门的那一刻——
昨日少年那双瞬间冰封、只剩下彻骨恨意与失望的眼睛,无比清晰地撞入她的脑海。
她此刻去,又能做什么?能说什么?站在他面前,对他说“不是我,那不是我本意”?
且不说系统绝不会允许她泄露半分真相,就算她说了,在那般深刻的“证据”面前,她的辩解是何等苍白无力?只怕只会被他认为是更加虚伪狡诈的表演,徒增厌恶罢了。
或许……此刻不去打扰,让他安静养伤,才是最好的选择?
去与不去的念头在脑中疯狂拉扯,最终,她伸出的手到底缓缓垂下,紧握成拳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掌中传来一丝尖锐的痛感,却远不及心中窒闷的万分之一。
她终究……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。
林一白颓然转身,一步步挪回内殿,像是打了场败仗,浑身脱力地瘫坐在窗边的软榻上。窗外云卷云舒,薄灯宗的景致依旧带着一种诡异的仙魔交融之美,可她看在眼里,只觉一片灰暗。
怎么与晏不见化解误会?怎么按照原定轨迹求生?
这两个难题如同两座巨山压在她心头,试图思索破局之法,可她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,却又被现实一一否决。
解释,系统不许。
求助,无人可信。
逃跑,修为低微。
讨好晏不见?恨意已深,只怕适得其反。
可要她什么也不做,顺从剧情走向死亡?
——她不甘心!
脑子越想越乱,简直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麻线,找不到任何头绪。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渐渐上涌,几乎要将她淹没,气闷之下,她一头栽倒在身旁的紫檀木小案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案面,发出无声的呐喊。
难道真的……无路可走了吗?
就在这自暴自弃的绝望边缘,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百宝囊——里面装着的,都是她从藤魇老祖宝库里搜刮来的“战利品”。
算了,反正闲暇无事,不如盘盘货,看下有什么能在之后派得上用场的东西。
这么想着,林一白深吸一口气,强打起精神,将系在腰间的储物百宝囊解下,放在了紫檀木小案上。囊口微光一闪,她神识沉入其中。
武器、灵药、灵石......林林总总,都是些颇为不凡之物。其中不乏神兵,可除了那柄“疏月”软剑,她竟无一把驱使得动;灵药也是各有神效,可直到清点完毕,却没有一样是能起死回生,让她顺利躲过杀劫的......
良久,就在她清点将毕,正因未见更多惊喜而微感怅然,准备收回神识之际,角落一物忽地攫住了她的注意。
那是一截暗金色的、约手指长短的枯藤。
它混在一堆亮闪闪的宝石中间,看起来毫无灵气波动,干枯粗糙,仿佛随便从哪棵老树上掉下来的枯枝。
“这是……”
林一白微微蹙眉,待得回忆起此物是如何被她捡起后,缓缓朝它伸出手去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