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灯盏中不安地跳跃着,将林晚凝重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,拉长,扭曲。
仿佛也对应了此刻她内心纷乱思绪的写照。
她坐在简陋的木桌旁,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规律而轻微的“嗒、嗒”声。
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方才在显微镜下看到的骇人景象——
那些疯狂增殖,形态诡异的虫体,以及它们对脏器造成的可怕破坏。
“疟疾和焦虫病混合感染……还有那种不明的‘蛊虫’……”
她低声喃喃自语,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这两种东西,在现代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寄生虫病,何况是在这里!”
“抗生素对它们无效,需要的是特效抗寄生虫药……”
她的思维飞速运转,试图从浩瀚的现代医学知识海洋中,打捞起针对这两种古老疾病的武器清单。
青蒿素、阿托伐醌、氯喹……
一个个药名掠过脑海,却又一个个被她无奈地否定。
这些东西,在这个时代,在大晟王朝,根本无从寻觅。
青蒿?
或许可以一试。
虽然“青蒿绞汁治疟”,但对她发现的混合感染,尤其是那活跃度异常的焦虫和不明蛊虫,效果恐怕有限,甚至未知。
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空有超越千年的知识,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
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疫情蔓延,看着那些痛苦的病人走向死亡。
而自己只能做一些治标不治本的缓解护理?
“不!一定还有办法!”
古人面对这些疾病,难道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?
华夏医学博大精深,数千年的经验积累,或许藏着某些被现代医学忽略或尚未验证的智慧?
“对了!千金方!”
林晚双眼猛地一亮,像是黑暗中抓住了一缕微光。
她几乎是“蹭”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。
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。
她也顾不上去扶,几步就冲到了墙角放置行李的包袱前。
她蹲下身,有些急切地解开包袱结,在里面翻找起来。
几件换洗衣物、一些零散的银钱、萧景珩留下的令牌、还有几本她视若珍宝的书籍——
那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宝贵财富。
一盏茶的时间后,厚重的千金方被她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。
封面上,《千金方》几个古朴的篆字,仿佛蕴含着沉甸甸的力量。
每次翻开这本书,林晚都会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。
这不仅仅是一本医书,更是一座凝聚了无数先人智慧与经验的宝库。
它或许没有现代医学那么精准微观,但其宏大的整体观和丰富的实践经验,总能在绝境中给她带来新的启发。
她捧着书回到桌边,将灯盏拉近,深吸一口气,摒除杂念,开始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。
她的手指划过那些竖排的、略显晦涩的文字,目光锐利如鹰,不放过任何可能与“疟”、“热”、“虫”、“蛊”相关的字句和描述。
时间在寂静的翻阅中悄然流逝。
油灯的灯芯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。
忽然,她的手指停在了一页略显特殊的篇章上。
这一页的纸张质地似乎与前后略有不同,墨迹也显得稍新一些,像是有人增补进去的。
上面的标题写着《外夷药石篇》,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说:
“此篇乃据前朝海客零星记述整理,多闻轶事,未可全信,录之以备参考。”
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。
她凝神往下看去。
几段关于一种奇特树木的记载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球!
“夫奎宁者,又名金鸡纳霜,非中土所产也。
其树皮名曰‘金鸡纳’,色棕褐,味极苦,性寒。
取自海外蛮夷之地一种名曰‘金鸡纳树’之乔木。
焙干研末,或以醇酒浸之取汁,以水冲服,可疗疟疾、热毒虫痢。
然此物药性峻烈,用量未明,虚实之人反应迥异,用之宜慎,当细调其量,屡试无误,观测其效,而后可广施矣。
过量则耳鸣目眩,心悸呕恶,甚者危及性命,戒之戒之!”
找到了!
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,一股巨大的兴奋和希望瞬间冲散了之前的阴霾!
果然有东西!
虽然记载简略,并将其归于“外夷药石”,带有谨慎的存疑态度。
但对其治疗疟疾和热毒虫痢的功效,却明确地记录了下来。
甚至连其副作用——耳鸣、恶心、视力模糊等都描述得相当准确!
这简直是黑暗中的灯塔!
她立刻从一旁抓过炭笔和一张稍显粗糙的草纸,将这段宝贵的记载迅速而工整地摘抄下来。
娟秀而带着一丝急切的字体跃然纸上,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救赎的重量。
“奎宁……金鸡纳霜……金鸡纳树皮……焙干研末……水冲服……疗疟疾、焦虫病……用量未明,用之宜慎……”
抄写完毕,她放下笔,拿起那张纸,反复看了几遍,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脑海里。
然而,兴奋过后,一个更加现实和严峻的问题,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。
她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凝重。
她一只手无意识地撑住下巴,眼睛眨巴着,陷入了新的沉思。
“奎宁树……金鸡纳树……”
她低声念叨着。
“我记得……这个时代,大晟王朝举国上下,应该是根本没有这种树的!”
她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和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有见闻。
无论是官方记载还是民间传闻,都从未提到过,这种来自遥远海外的神奇树木。
如果大晟朝有,哪怕只是少量引进,以其对疟疾这种恶疾的显着效果,早就应该被太医院或民间医馆高度重视并广泛应用了!
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,只在《千金方》的增补篇目里作为“海外轶闻”被谨慎提及。
“没有现成的树皮,知道药方也是徒劳……”
她站起身,焦虑开始在内心蔓延,忍不住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。
手指蜷缩着,轻轻敲击着自己的额头。
“怎么办?去哪里找?难道要坐船出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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