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切玉寻着声音找过去,只见景台柳正拿着本《草药经》,给一位腿伤的士兵念起了各大草药的样子与用途。
景台柳瞧见昭切玉过来,马上朝她笑道:“昭大人来了。”
又解释道:“这些走不动的士兵终日躺着,怕是又要躺出病来,我来给他们解解闷。”
“这是好事。”昭切玉也向她一笑,真心为她没有过度沉溺于悲伤而感到高兴。
“原先我和文吏大人们讲,他们觉得我是待字闺中的女子,便叫我还是少抛头露面。”景台柳柔声说,“但是被裴旅帅听见了,他和那些文吏差点吵起来,这事也帮我争取来了。”
昭切玉正要回话,阙头火急火燎地跑来,头上还冒着汗珠。他边用袖子擦汗边说:“好长史,您怎么病还未痊愈便跑出来了?哎呦,您可得注意身体,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照顾好您呐!”
“你虽然近来才来跟着我,但你应当知道我的脾性。”昭切玉看着阙头说,“不过你也确实需要历练一二,这次收购药材,你便代替我去和医正们办理吧。”
阙头一喜:“多谢长史!阙头必不辱使命!”
昭切玉这些天没过多操劳,平时无非是伏于案头,批复各营文书。如今大军主力据守郦盂崖,此地虽不比响泉峡险境,却也是块易守难攻的地方。周渚便派下许多重兵,将其打造成一道坚实的壁垒。他此前已与赵启泰正面交锋,双方皆损耗不少,现下正是一种紧绷的僵持状态。
昭切玉休息了一段时间后,头脑越来越清楚,心中便有了疑窦——赵启泰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动作,直接将观澜书院摧毁?
他固然狠绝,但此法于他而言损失实在太大了。
她想,这事她能看出来,王爷必然也能看出来。王爷不主动和她谈论,说明他有自己的考量。既然如此,便不必主动进言了。她会把军中事务处理好,尽量杜绝意外发生。
天气晴朗之时,她便会裹一件裘衣,去各大营转转。她紧盯着一些小事,譬如排水是否通畅、器械质量如何、围着营帐的栅栏是否有破损。有些事虽小,却也容易出现纰漏。
阙头机灵,帮着她分担了些事务。他是周渚特意吩咐下来,跟着昭切玉学东西的,想来周渚也是看重他的能力。
至于景台柳,昭切玉也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——毕竟她和她父亲此前与赵启泰有过牵扯。
昭切玉发现,景台柳往伤兵营跑得格外勤快,几乎是日日都去。昭切玉心存怀疑,便叫了几个人暗中盯着她。
让昭切玉怀疑加深的是,一日她带着阙头去往伤兵营巡查,景台柳的声音如往常一般落入她耳中。可这次,她并非给伤兵念书中内容,而是向一位士兵问道:“张大哥,听说王爷麾下的士兵都很厉害,一般都在哪里训练呀?我从前深居闺中,从没见过这些。”
士兵挠了挠头,说:“在大营西边。不过景姑娘,您还是别去了,上次昭长史差点在那被驴撞了。”
阙头慢慢转向昭切玉:“长史竟会御驴之术?”
昭切玉硬扯出个笑来——阙头注意的点完全不对!
事后,昭切玉立马找到盯着景台柳的士兵。为首的上报说:“景台柳平时并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,只是给大家念念书而已。有时会问些杂七杂八的问题,譬如兄弟们的值班时间、营中的一些路径之类的。”
“他们全说了?”昭切玉问。
“都没瞒着,毕竟她只是个瘦弱的小姑娘而已。”他犹豫了一下,继续说,“还有一个原因,她是您带回来的,提防她不就是提防长史您嘛。”
昭切玉眉头皱了起来:“这不能混为一谈,让他们多注意点。”
昭切玉并非像那群文吏一样,不让景台柳出来,只是景台柳的行为太奇怪,奇怪到她不得不怀疑。
可她没有证据,也想不通景台柳为何要这么做。
恰好这时,景台柳来找她喝茶了。
“这茶比不上书院的茶,景姑娘将就喝着吧。”昭切玉低眉沏着茶。
“切玉为何要与我如此生疏?”景台柳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,“我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。”
“听说景姑娘对军中之事很是好奇,不如来问我,我知道的也不少。”昭切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。
“长史是在猜忌我?”景台柳顺着她的话问下去。
“是你多虑了。”昭切玉笑了笑。
“是长史多虑了才对。”景台柳递给她一杯茶,“你总不爱喝我递来的茶,这次是切玉你亲自煮的,总不能又不喝吧?”
昭切玉接过茶杯,却还是搁在旁边,没有喝:“你来找我,只是为了喝茶吗?”
“我想为大军尽些绵薄之力,所以想请切玉你帮我向王爷请求,让我参与清理伤兵营里污损的衣服与绷带。”景台柳拉过她的手,温声道,“切玉,你应当懂我的。”
昭切玉没有把手抽回来,应下说:“我会和王爷说的。”
等景台柳走后,昭切玉立马喊来阙头:“去查一下,哪天会有运送伤兵营污损物品出去的车。”
没过多久,阙头便来回话:“今夜便有。”
他疑惑地问:“长史觉得景姑娘要通过伤兵营运送的车,给外边传消息?”
“她的行为实在叫人生疑。”昭切玉顿了顿,又说,“先别惊动王爷,若是景姑娘是冤枉的,对她的名声不好。”
昭切玉捏着手中的茶杯,看了许久才放下。
她等夜色渐浓,将帐中的烛火吹灭。但她并未歇息,而是披上件灰色衣服潜入夜色中,握着火折子悄悄去了伤兵营。
几辆板车堆在角落,上面堆满了沾满血污的绷带与衣物,她还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——混合着血腥和草药味的、难以言喻的气味。
她仔细寻找着景台柳可能留下标记或信息的地方,许久后,终于发现一条绷带有处地方格外硬挺。昭切玉熟练地将里面夹着的纸条翻出,心随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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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沉。
就在她要打开纸条时,身后逐渐靠近的火把将她的影子投在墙面上。可除了她的影子,还有数个黑影正朝她靠近。
昭切玉捏紧纸条,猛地回头,看到的竟是周渚、景台柳,以及数个熟悉的士兵。
一个士兵上前,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纸条。昭切玉尚未反应过来,周渚已将纸上的内容看完了。
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?”周渚看着她说。
躲在周渚身后的景台柳也在这时开口:“切玉,你怎么会勾结叛军……”
昭切玉拿过纸条一看,上面的落款清清楚楚是个“昭”字!内容则是军中值守士兵最少、大营最容易被攻破的时间。
“这事与我无关。”昭切玉坦然地回看周渚,“我若想害大军、害王爷,机会有的是,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。”
“物证是真的。”周渚说。
“我所言也句句为真。”昭切玉回视他。
“昭长史日日忙碌,也该好好休息了。带她回去。”周渚的脸色看不出情绪,“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长史。”
这是软禁!
再回到帐中时,她能清晰听到帐外传来的脚步声。她判断,周渚至少给她加了两倍的人手看守。“任何人不得打扰”,这便意味着她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,彻底被堵住了嘴。
她如今成了一个刚刚升任、转眼却沦为阶下囚的长史。
这夜注定不会安宁。
许多受过昭切玉恩惠的人,听说她被囚禁后,立马召集自己的兄弟,一同向周渚为她求情。
起初只是零星几个伤兵,拄着拐杖或相互搀扶着,踱步到昭切玉的帐前张望。他们中有的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,有的手臂被绷带裹得严实……
陆陆续续地,那些喝过昭切玉煮的姜汤的人也都聚了过来。他们或许曾有一瞬间的迟疑,但一想起长史曾经对他们的好,便义无反顾地涌向周渚的帐外。
“昭长史不可能是叛徒!要是她是叛徒,怎么不直接在姜汤里掺东西毒死俺!”
“王爷,一定是搞错了啊!我们现在吃的药,还是长史亲自采购的!”
昭切玉清晰地听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。她靠着书架,紧捏着一本线装书,泪水无声地滑落在书封上。她原本相信,总有办法凭借自己脱身,却没想到那些微不足道的付出,竟将她“架”得这么高、这么稳。
可周渚始终不为所动。
第二日,周渚来看昭切玉了。
“昭切玉。”周渚喊她的名字。
正伏案写字的昭切玉搁下笔,说:“景台柳这人不简单。”
“你觉得我还会信任你?”周渚说,“你太自大了。”
“比起景台柳,王爷难道不更信任我吗?”昭切玉莞尔一笑,“王爷曾说我是把好剑,那今日我便说,在随军北上的第一日,我便心甘情愿做王爷的剑。”
周渚逼近她,“昭切玉,你总能让我刮目相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