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路上，蓝野坐在网约车后座，手机上下了个抖乐。
他在搜索栏搜索郑小步，在一众网红擦边的头像中，精准找到那个背包登山的男子头像。
蓝野反复看郑小步的资料和首页作品。
除了最新关注的几个漂亮女主播，这个人关注的都是资深户外主播，是个典型户外运动爱好者，看起来是有点水平的那种。而他只有三十几个粉丝。
跟着，蓝野突然发现，郑小步发布视频的IP就在他所在的城市——申海。
那么令他疑惑的点来了。申海哪有这样的山？
最高的山海拔就112米，四面都是平地，压根没有山谷这样的地貌。
但也有一种可能，郑小步是先在外地的山上拍了这个视频，然后到申海才发布。
除了这点信息，其他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了。
蓝野闭上眼睛，让大脑短暂休息了一下。
虽然一切有可能是这个叫郑小步的用户博关注的恶作剧行为，但蓝野心里就是踏实不下，隐约预感到什么。
蓝野回到自己住的公寓。
夜已经深了，公寓高层的落地窗外，城市光点像一片安静的灯海。
蓝野到家就不想想工作上的事了，手机一扔，衣服一脱，哼着歌就往浴室里去。
他放了一浴缸热水。
热水雾气氤氲，整个空间弥漫着茉莉香气味的香薰。
躺在浴缸里，他闭上眼，水流过线条柔和的肩颈，他放松浑身的肌肉。
这个时候，浴缸旁边，置物几上的手机震了下。
蓝野睁开眼，修长手臂从水里伸出来，拿起手机，看了眼消息。
妈妈：宝贝儿子，下午我去了姜太太家的茶会，她问了你那个工作室的事呢。
蓝野：我在泡澡
蓝野：茶会好玩吗？
妈妈：你一个人泡澡要注意，记得设闹钟，不要睡过去了
妈妈：茶会还行吧，我看姜太太那意思说不定想给你投资呢，下回帮你问问
蓝野：好啊～～谢谢妈咪～～
蓝野其实没指望能拿到投资，但他希望让自己的妈咪有点成就感。所以特意这么回复。
妈妈：不客气，宝贝
妈妈：你一个人泡澡我还是有点担心，完澈还住你那里吗？他还玩车吗？
蓝野看到这个名字咂了一声。
蓝野：妈，你日历该翻新了，而且我们就谈了两个月，他什么时候住过我这里？
妈妈：哦对……那是谢潮？我今天才在电视上看到他了，真帅！
蓝野：……
蓝野：妈咪，你快去休息吧，我不洗啦！
……
次日，早晨。
从来不提倡上班早到的蓝野，踩着点进办公室。
阳光照在大落地窗上，空气里带着清新的茶香。
蓝野拎着两大袋精美礼盒，晃着礼盒跟办公室里的人说：“今天的工作时间都注意下，白天要出去的，下午三点记得回来，线上工作记得三点前做完。三点后有茶会～”
那两盒礼盒正是一盒茶点一盒茶叶。
“好嘞！”鹿拉拉立刻打起精神，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。
方帆也端正了坐姿，投入工作。
只有阿影还懒洋洋靠着椅背，眼神瞥着蓝野放在桌子上的茶点礼盒。
鹿拉拉忽然想起什么，转头问：“对了，阿影，昨晚那个郑小步，有回你吗？”
“他都被禁言了咋回。”阿影伸手要去偷拆茶点盒，被蓝野抬脚就踹了一下。
蓝野瞪了阿影一眼：“你以前宣传的时候有留我们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吗？”
阿影揉揉被踹的腿：“当然有了！我又不是纯摸鱼。他自己不来找，谁知道是不是要找我们的时候突然死了，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？”
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
“我去开门。”方帆起身，拉开门。
门外站着一名女人，二十多岁，穿着一件白色防晒服，手里拎着一把遮阳伞。
她面色有些退缩犹豫，眼神有些打量。
“你好。”蓝野走到门口。
她点了下头，缓缓开口：“你好，请问，是心流工作室吗？”
“是。”蓝野客气地说，“先进来坐吧。”
女人点点头，瑟缩着肩膀走进来。
蓝野领她到沙发前坐下，方帆给她递来一杯水。
蓝野坐在她对面，惯例给了她一本工作室介绍手册，问：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？”
女人双手端着水，喝了一口，停顿了会儿：“我是那个，郑小步的姐姐，郑芊。”
蓝野一怔。
众人对视，一片愣然。
鹿拉拉悄声问阿影：“是你那个铁粉郑小步吗？”
阿影瞪了瞪眼睛：“我哪知道是不是啊？”
“没错，就是的。”郑芊回应了他们，“家里的电脑里有他登陆的抖乐账号，我每天都会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……昨晚，我看到他发给你们的信息。我很吃惊，就根据你们的视频线索，找到这里来了。”
蓝野跟她对了一下郑小步发的语音内容，确认她说的是真的。
随后，他问：“你弟弟是不在家吗？”
女人的眉头忽然一皱，嘴角一耷，眼眶蓦地红起来。她声音发起抖：“我弟弟，从今年六月起就失踪了……我们报了案，但是警察根本找不到人……昨天我看见他的账号发了消息，就立刻来找你们。他，他有没有来找过你们？如果他来找过你们，可不可以让他给家里报个平安？我妈担心得都病倒了……”
“郑小姐，你先别急，先喝点水。”蓝野语调尽量柔和，“……你弟弟，除了给我们发过那几条消息以外，和我们就没有其他联系。”
郑芊顿了顿，眼里的希望就像被浇灭了一样，眼泪止不住地滚了出来。
蓝野忙递过纸巾：“不如，你先说一下情况，看我们能不能帮忙？”
方帆有点懵地问：“不应该……拿着他发的那几条消息让警察去追查吗？”
蓝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。
谁都知道应该这么做。
但对一个两个多月都找不到弟弟的，心急的姐姐来说，怎么可能能够完全理性地思考？怎么可能每件事都做得有理有条？
方帆好像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个时候插话，闭了闭嘴。
“其实是有的。”郑芊拿纸擦了擦眼泪，“但警察根据定位去查，什么也没发现。邻居还跟警察说，怀疑是他和家里闹矛盾，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。
“可绝对不是这样的。虽然我弟弟失踪前跟家里吵过架，但他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……”
她攥紧双手，情绪又有些激动，抽着气。
蓝野给鹿拉拉一个眼神，示意她去安抚一下。
鹿拉拉忙坐到郑芊身旁，拍了拍她的背。
郑芊缓了口气，慢慢说：“我们的爸爸是电工，十年前在商场修电线时，意外摔死了。那时候我才十二岁，我弟弟才十岁。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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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我考上了大学，去了外地。我弟弟却早早辍学去打工补贴家里。两年前，我毕业，回到家里工作。我弟弟那会儿在做什么，up主……就是那种，那个什么站的。”
“13站的。一个网络视频平台。”阿影接了一句。
“对！对对！”郑芊点头说。
蓝野听到这里不由有一丝疑惑。这个郑芊看着不老，二十几岁模样，连13站这么知名的年轻人网络视频平台也不知道吗？
不过国内人口那么多，也不能保证每个年轻人都跟得上潮流。这丝疑惑仅一闪而过，蓝野没深入问。
郑芊接着说：“他做的是那个，冒险的up主。就是，经常一个人拿着手机，去废弃的建筑里面拍东西。”
阿影来了兴致：“ID叫什么啊？多少粉丝？”
郑芊摇了摇头：“他已经销号了，因为总被人举报，他说号废了，等以后重起。但他粉丝不多。两年前他还能接到一些广告，赚点钱。去年年底开始就不行了，还老被举报。他一开始说平台不对，就销号换了抖乐，做了几次直播，不理想。后来又说是内容不够劲爆，要拍更劲爆的。
“他去的地方都是危楼。有一次，去一所废弃医院踩点的时候，差点被掉下来的天花板砸中，我跟妈都劝他别干了。
“他跟我们吵。说不干这个，他什么都不会。怎么都不肯听。两个月前，他说要去银华市拍视频，也不告诉我们是去哪里。我和妈都让他别去了，他不肯听，跟我们吵了一架，半夜就自己出去了。”
“你们不知道他具体去银华市哪里？”蓝野掐准时机问。
郑芊茫然摇头。
蓝野接着问：“他出去以后，就没再联系过你们？”
“一开始联系过。”郑芊说，“他走后第二天晚上，给我和妈都发了道歉消息，说拍完这次视频就回来。”
郑芊说着拿出手机，让蓝野看她和弟弟的聊天记录。
郑小步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年轻男人戴鸭舌帽，面对阳光的背影。看背影的身形和抖乐头像是同一个人。
“这个头像是你弟弟？”蓝野问。
“对。”郑芊点了点头。
蓝野看他们的聊天记录。
6月10日
郑小步：姐，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。我不应该那样凶你跟妈。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，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干这个还能干什么。我以前去厂里打工，被人欺负，那滋味很不好受。我觉得拍视频很自由，但是现在也赚不了钱了。哎……姐，我知道你们的良苦用心。我决定再试最后这一次，这次我的视频再不爆，我就回去好好打工。
郑芊：［语音条］：小步，我和妈没怪过你，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。你至少告诉我们你在哪啊？
郑小步：我就在银华市这里。你们放心吧，我一个人都出来过多少次了？我自己能行。过两天就回家了，你和妈都别担心了。
后面没再聊几句话，郑小步就说要睡了。
再往下拉，都是郑芊问郑小步一些“吃了吗”“几号回”这样的消息，都是语音条。然后郑小步没有回复。
“他一直到12号都在银华市？一次都没回来？”蓝野问。
郑芊点头：“对。那会儿发的朋友圈定位还是在银华市。而且，要是回来了他会说的。”
银华市在邻省。那他抖乐上那个视频的发布地，为什么会出现在申海？
蓝野很快找到了答案。
聊天记录拉到6月12日，界面上出现了别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