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门拉开,外面站着位女知青,邢钺铮看见她的那刻起就知道这嘴他是暂时亲不到了。
孔春芙礼貌道:“邢同志你好,我找云初琢。”
邢钺铮懒得说话,侧身让她进去。
初琢整理完衣服踏出堂屋,目光先晃了眼孔春芙,再越过她落入身后黑脸怨念的男人,唇边抿笑,继而同孔春芙问话:“你找我什么事?”
孔春芙掏出衣襟里几经对折的小方布,按顺序将折叠的方布打开:“云初琢,这是我上半年省的钱,先还你一部分。”
共八张大团结,新旧不一。
知青做满工分的话,一个月能挣个三十来块,抛开吃喝,孔春芙能存下八十块是笔不小的金额。
“剩下的不着急,我不缺钱的,你慢慢来。”
初琢收了钱,看回她,清澈的眸子炯炯有神,情绪真挚到无法让人忽视:“孔春芙,有条件的话,去学习点高中知识吧。”
孔春芙一愣,脑海中闪过什么,张嘴想问,话堵在嗓子眼儿被咽回去,她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明目张胆地轻易说出来……如果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的话。
等送走孔春芙,邢钺铮不再黑脸:“琢宝,你让她学点高中知识是什么意思?”
对邢钺铮没有不好说的,进屋里,初琢踮起脚,手臂勾住男人黝黑坚硬的脖子:“明年冬天会恢复高考,邢钺铮,要随我去大城市发展吗?”
邢钺铮并不奇怪,小知青从京市来的,家中每次寄信都会寄钱,许是有自己的门道提前知晓某些信息。
他双手托稳男生的屁股,将人抱起来,扭身走了几步,放桌上热吻:“你去哪我去哪。”
这种话,无需多问。
他本就了无牵挂,是初琢的到来,使得空荡的心房有了归宿。
院子里铺了一地青竹,阴干几日去除竹节内部多余的水分,邢钺铮亲完香软的小知青,浑身充满了力量,开工做椅子。
锯竹竿,画标线,打孔,两把椅子花了几天时间完成所有工序,夏日傍晚坐在葡萄架底下歇凉,美哉。
初琢手摇蒲扇,石桌上摆放井水镇过的冰西瓜,切成块,金属叉一口一个。
头顶葡萄架长出青果子,再一个多月成熟期,就可以吃了。
如今整体贫困的社会背景下,邢钺铮有把他养得很好很好。
“邢钺铮,想亲你了。”初琢笑眯眯转头。
原本给他身上扇凉的男人手腕立马停住,搁下蒲扇,再抽掉初琢手中的扇子,将人堵椅子里吻了个结结实实。
事后替初琢擦嘴角残留的银丝,邢钺铮语气异常认真:“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多喊我,错过一次我亏一次的。”
初琢:“……”
一晃入秋,村里的学堂又开学了。
尽管换季做好一切防护,早上醒来,鼻子发痒的那刻,初琢知道避免不了一场感冒。
断断续续喝了几天药,初琢状态明显好转,邢钺铮担忧的心缓缓落下,摸着他额头试探温度,回想去年生病的画面,仍心惊肉跳:“幸好没发烧,那次真是吓坏我了。”
初琢喝着糖水,露出个乖巧的笑容:“去年刚来不久,也有部分水土不服的缘故。”
邢钺铮瞳孔低垂,被男生恢复血色的唇瓣勾了下心口,无意识地舔着自己的嘴角,睁眼说瞎话:“琢宝感冒好了,嘴巴还是白的,我给你亲红一点吧。”
初琢:“……”
乖不了一点儿。
捂着被亲肿的嘴,初琢指挥邢钺铮给他摘葡萄。
成功满足男人果断溜去摘了串葡萄,洗完拿进来,自觉问道:“还要我做什么?”
初琢骄矜地扬扬下巴:“那就剥皮吧。”
*
时光轮转至一年冬日,周末不上课,初琢记挂去年001没能看上的冰钓,跑邢钺铮面前提道:“铮哥,我想看你钓鱼。”
外面天寒地冻的,出去没几分钟睫毛能冻一层霜,邢钺铮担心初琢的身体。
可架不住男生一脸撒娇样,大眼睛扑闪发亮,专注地望过来,他完全拒绝不了:“多穿几件衣服,暖手袋拿上两个,最多待半小时,没钓到咱就回来。”
初琢嗯嗯点头,积极捧场:“瞧我铮哥这一身肌肉,必然做什么都厉害,钓鱼更是手到擒来。”
邢钺铮俊脸爬满喜色,向来成熟稳重的糙汉子被夸得有些飘了:“行,今晚吃全鱼宴。”
001跟上他们:【宿主,001爱死你了。】
江面结了层厚厚的冰,冰层厚度将近半米,邢钺铮先用冰镩扎了一圈,再拿冰钻打孔。
不足十分钟,冰块有所松动。
饵料穿好,钩子入水,邢钺铮开启了钓鱼模式。
001欢喜地围绕小孔,往里瞅有无鱼上钩:【反派多久才能钓上来啊?】
大约两分钟,鱼竿摇晃,邢钺铮握住手柄,不紧不慢地收鱼线,水面窜出来一条约莫三四斤重的大鱼。
初琢鼓掌并夸夸送上:“铮哥太厉害了,这条好肥啊,感觉我们可以收工了,后面完全没有压力,唉,慢慢玩儿了。”
邢钺铮嘴角翘起,鱼放入木桶里,回身细吻他唇角:“琢宝嘴巴贯会说些惹我的话,这颗心被你哄得心花……”
一时想不起那个词,邢钺铮思路卡住了。
“心花怒放。”初琢自动补全,接着推开他,“我们多钓点儿,回去给柴婶子他们送些。”
邢钺铮坐回冰钓位置。
说是半小时,绝对不多待,室外暖手袋的水降温很快,统共钓了五只,最重的一只邢钺铮提手里掂量,有个六斤多的样子。
村长接过鱼稀奇道:“好久没见铮小子冰钓了,这鱼肥,正愁想吃鱼了,晚上就给它炖了。”
邢钺铮:“没事我回了。”
“走吧走吧。”村长无语地赶人,经过一年半的观察,早就想开了,“我说你俩平时形影不离的,咋没见小云知青跟你一起,这是急着回家呢,关系倒是好。”
村长家绕远,收工时邢钺铮让初琢先走,自己单独送鱼。
听闻调侃,他淡定地应下:“嗯,我们关系很好。”
亲嘴的那种好。
任何人都介入不了的那种好。
这个年代的思想,喜欢同性是病,同性恋被冠以精神疾病,可邢钺铮觉得不对,他只是恰好喜欢的那个人和他性别相同而已,对方恰巧是男生而已。
但没关系,他们依然会一辈子在一起,哪怕没有名分。
被他摘进手心里的珍宝,他舍了命也要护好。
晚上做了红烧鱼块和清蒸鱼,外加一道白菜鱼肉豆腐汤,经由一年时间的锤炼,邢钺铮的手艺不再像以往勉强入口,如今做起菜来有模有样。
色香味不说俱全,八分是有的。
挑完鱼刺,鱼肉细腻鲜嫩,就着鲜香乳白的鱼汤泡饭,初琢香迷糊了:“邢钺铮,你进步好快啊,做饭超有天赋,是国营饭店大厨的水准。”
邢钺铮低沉的嗓子浅笑:“因为养了个金贵馋嘴的小猫。”
初琢轻眨眼,冲他软萌地“喵”了一声。
邢钺铮:“……”
操,口干舌燥的男人半仰脖颈,匆忙间灌了杯凉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