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永鑫看着前面的两位姑娘手挽着手,亲密的走在一起,用肩头撞了撞身旁的周维铮。
周维铮收回目光,扭头平静的看了他一眼。
“嗳,这苏七小姐也够古怪啊,挽着一个书寓先生。”
“我向来只见过那些打到长三书寓的糊涂虫。”
“她是个好心的小姑娘”
周维铮纠正道,他警告性的瞥了钱永鑫一眼。
“看好沪市的小报,明天别让我看见有花边消息的出现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钱永鑫摇了摇头“我有分寸。”
“我不是在笑她,我是赞赏她。世道艰难,又不是茉莉姑娘的错。”
“我只是在笑,好多人面兽心之辈一边去着下流地方,一边恨不得对面不相识,唾弃不已。”
“……”
“说话好听一些吧,不然,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套麻袋打上一顿。”
周维铮长叹一声,看向好友。
“我说话向来好听极了,不过,这次你爹还算办了件好事。”
“给你找了个有见识的小姐。”
“不过,小姐是好小姐,只是不知道你有福气没有,我看人家对你可是目不斜视,心无旁骛啊。”
周维铮的嘴角抿了起来,桃花眼微垂了下去,脸上的神情便显得有些忧郁。钱永鑫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。
“你外表英气,实际性子柔和。”
谁能想到呢,周维铮有着杀伐果断的爹、精明能干的后妈、野心勃勃的大哥和温柔懦弱的亲妈,最后却养出了一个性情柔和,干干净净的他。
“那姑娘看着温柔,心里却执拗。”
而这个本应该像菟丝花一样柔弱的女孩子,却被人养出了一身不服输的劲。
“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,我会敬她,爱他。”周维铮坚定地说道,他的眉间闪过一丝阴郁。
“绝不会向父亲对待母亲那样。”
这是他每次走进空旷的白公馆,看见寂寞的游荡在公馆里的母亲时,都会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。
想起白夫人,钱永鑫也叹了一声。
“令徽,周二少是个好人。”
茉莉在登上了汽车时,俯身在苏令徽耳边悄悄说道。
她眨了眨眼睛,脸上带上了一点笑意。
“他很喜欢你,总是看你呢。”
苏令徽回头看了看周维铮,周维铮正看着她,见她回眸,眼神闪了一下,然后又含笑迎了上去。
很帅,苏令徽单纯的欣赏了一下,又回头看向茉莉。
她之前往茉莉手中塞了几块大洋,但茉莉告诉她,回去之后,她肯定会被妈妈搜身,她自己那间所谓的“闺房”也没有可以藏钱的地方。
“我已经很幸运了。”
茉莉却反过来安慰她。“我没有在小时候饿死,也没有一开始就被卖到更低贱的地方去,还好好的过了几年像人的日子。“
“还有了这样的一天。”
“这就够了,离开会乐里,我还不知道怎么活呢。”
她登上了车,回到了那片她更熟悉的地方,不是坐在那光鲜亮丽的餐桌旁,而是在那餐桌之上。
她更熟悉被别人品尝把玩的规则。
汽车快速的行驶了起来,茉莉扭过头她看向身后向她招手的小姑娘。
祝你好运,令徽。
汽车稳稳的停在了会乐里的书寓前,她看见院中的相帮正修补着被打烂的花架,茉莉眼圈迅速一红,垂眸落泪,抽出手帕时却一怔。
那里面还是包着五块大洋,她记起这块帕子是苏令徽塞在她胸侧的门襟里的。
茉莉不自觉的笑了笑,攥紧了这五块大洋。她瞄了一眼司机,迅速的将这五块大洋塞在了大腿内侧的丝袜里,一抹眼泪,下了汽车。
“妈妈”
“小贱皮子。”圆胖的妈妈有着一张祥和的笑脸,只是不常对着她们露出,她上来就骂“满院子姑娘,怎么就你被劫了出去,破身子了吧。”
当然是因为她最好欺负了,没有固定的恩客,林三便是劫了她也不过是啃了一口鲜桃,没人会去找他麻烦,茉莉在心中恨恨的说道,眼泪却滚滚而下,看上去柔弱又可怜。
“妈妈,没有。”她梨花带雨的辩解着。
“是周二少派人把我送回来的。”
“周二少”妈妈敏捷地冲出门去看汽车上的牌子,又两眼放光的冲了进来。
“果然是他的车。”
“周二少是个侠义人,我刚被劫出去就碰上了他,他还教训了那林三一顿,带我去吃了饭。”
“英雄救美也是佳话。”
妈妈笑逐颜开,再没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好东西没跌破,还涨了价更开心的事了,她殷切的叫道“乖女儿,好女儿,你快回屋子里去,我叫老妈子给你烧洗澡水。”
她还是要看看茉莉的身子。
茉莉回到了楼上那间小小的闺房里,闺房一如既往装饰的很是精致温馨,里面如花似玉的姑娘却每过三、四年便要换上一茬。
而倒地的春凳,被拽下的帷帐还透露着早上她的惊恐挣扎。
周二少真的是个极好的客人,前一段时间,她被姐姐们叫过去作陪,周二少还让自己坐了过去。
她看出他不喜这地方,便放低了存在感,规规矩矩的端茶倒水,帮他活跃场子。
本来她还想着若是能攀上他,便能够赎身脱离这里,依着周二少的性格,哪怕红颜不在,也不会对自己太过苛待。
唉,她慢慢的蜷到了床上,望着窗外的那抹阳光。
“人就一定需要一个家吗?”
“我就一定要找个人来赎自己吗?”曾经无比坚信的唯一能脱离这里的道路出现了一丝动摇。
说起来,茉莉啊茉莉,贱女啊贱女,爹娘都卖了你,还愿意将自己再交给一个恩客吗?
茉莉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,心里渐渐的升起了渴望。
她还想,还想在阳光下和朋友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走一走。
挥着手送走茉莉,苏令徽有些低落,她呆呆的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,心不在焉的踮着脚尖在原地转圈徘徊着。
“别担心,那个姑娘很聪明。”
周维铮走到她身边,看着她脚下草皮上被踩出的浅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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圆圈,犹豫了一下说道。
“我之所以点过她两次,就是因为她是那间长三书寓里最口舌伶俐,博闻强记之人。”
“哪怕你一句话不说,她都能引出你感兴趣的话题,将场子活跃起来,帮你和众人交涉,谈成事情。”
“是的,她很聪明。”
苏令徽深吸了一口气,抬起头直视着周维铮,很快又侧开了目光。
“所以她应该成为一个外交家或者任何一个她想成为的人。”
“而不是一个被买卖的货物。”
周维铮默然不语,望着面前低垂着眉眼的小姑娘有些出神。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不可能由自己做主,也曾想象过自己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妻子。
活泼的、忧郁的、单纯的,还是骄纵的。
直到此刻,他才发现自己曾经想的都太过于浅薄。
他的未婚妻并不是一个单薄的符号,而是一个鲜活的有着自己想法的人。
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能像父亲一样,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妻子视为一个附属物。
他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一个不需要投入过多关注,不需要太多在意的附属物。
钱永鑫轻快的辞别了沉默的两人,又捧着相机到处去拍照片了,他一脸得意洋洋的告诉苏令徽,他常常能在谢尔福德村拍到一些生命的真谛。
然后用这些生命的真谛去换点大洋来维持小报的生存。
苏令徽听的不明所以,疑惑不解,周维铮听的额角抽搐,他将不靠谱的好友赶走,扶额看向迷迷糊糊一脸无邪的苏令徽,终于感受到了她确实还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。
“接下来想去哪里玩?”
周维铮清了清嗓子,低头看向刚到自己肩膀,走在前面一蹦一蹦的苏令徽,他感觉到自己昨天的计划可能对少女来说并没有吸引力,于是选择征求她的意见。
“要不我们去大世界游乐场吧。”
苏令徽转身想了想,提议道,她的裙摆飞扬,明亮圆润的杏眼里充斥着兴趣。
她早就对大世界游乐场仰慕已久,听说里面有摩天轮,跑冰场、电影院、杂耍、戏剧、魔术等各色玩乐,还有十二面超级大的哈哈镜呢。
果然,周维铮失笑摇头,将本来计划好的游船、逛街等计划取消,抬脚往汽车的方向走去。
看着如此好说话的周维铮,苏令徽有些发怔。
她快步跟了上去,仰头瞄了瞄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周维铮,宽肩长腿,剑眉星目,察觉到她的目光,便微微低头询问的看向她。
苏令徽略略有些不自在,便用手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,转过脸去。
汽车驶进了法租界与华界的交界处的尼荫路,苏令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喧闹的音乐声,她坐在副驾上,仰头看着缓缓出现在面前的高大建筑,像个小土包子一样惊叹出声。
“好多人啊。”
面前的大世界游乐场门口人头攒动,各色呼喝声、玩笑声络绎不绝,四层高的建筑完美的融合了中西风格,一侧尖尖的西式塔楼高高竖起,一侧是拱形的花窗整整齐齐的排列了半条街那么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