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妈妈道:“咱们这里都是姑娘,他一个大男人住进来不方便,我在巷尾还有间空房子,叫人把他抬进去了。你安心在馆里干活,我找人照顾他。”
宋红萼不放心,闹着要看人。黄妈妈只好带她过去,从后门出,左拐直走到尽头,果真有间小屋子,只是破旧不堪,瓦片残落,若是下雨,屋内必要淹的。
一开门,灰尘仆仆的,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根凳,窗纸也漏着几个大洞。夜修罗躺在硬邦邦的床上,呼吸近似于无。
她一下就忍不住,扑过去伏在他身上哭。
从前,恨不得他死;如今,却好怕他死。身后黄妈妈一个劲催着,她心中惴惴不安,总觉害怕。
“黄妈妈,我明天再干活好不好?他还没换药,我要找大夫。”
那黄妈妈摇着团扇,颇不耐烦的样子,道:“今后花的钱,可都是借的了。”
她点点头。
黄妈妈找来附近的一个卖药郎中,那郎中给清理了伤口,敷上草药,又拿出一粒药丸来,要给他服下。
谁知黄妈妈却夺过药丸来,就着郎中的纸笔,要宋红萼写一张一百两银的欠条。
“我没有借这么多呀。”
“这一百两里,十两是医药费,还有九十两,是住这间屋子的担保费。”
“担保费?”
“对呀,你哥哥平白无故住进来,万一他伤好了,偷走屋子里的东西,或者霸占这间屋子,怎么办?”
“不会的,等他伤一好,我们就回家了。”
黄妈妈冷嗤一声,道:“不写就不治病!”
那郎中附和:“这人的伤势可不能再耽搁啦!”
宋红萼望一眼床上之人,无可奈何地写下欠条,按了红手印。
这厢黄妈妈收下欠条,心中有了底,便不再咄咄逼人。叮嘱她明日早些到梦春馆来学唱曲,便扭着屁股和郎中一起走了。
宋红萼拿着早上黄妈妈送的一两银子,出去买了药,吃了面。向邻居借来陶罐、柴火和水,蹲在屋外煎起药来,黑魆魆的烟呛得她直咳嗽。
月亮升起来了。
她却不愿回梦春馆。像昨日在医铺里那样,抱起腿缩在他床脚,头靠在泛黄的墙壁上,沉沉睡着了。
·
翌日一早,梦春馆的杂役便来破屋喊她上工。
宋红萼迷迷糊糊地起床,跟他去了梦春馆。姑娘们都在睡觉,只有几个杂役在收拾场子。一个贼眉鼠眼的龟公冒了出来,跟她讲了讲梦春馆的规矩,说话时眼珠子一直在她身上溜,惹得她极不舒服。
到了下午,姑娘们补好了觉,在前院里咿咿呀呀练嗓、拨琵琶。宋红萼好奇地走去,正欲找人搭话,却被出来的黄妈妈喝止。
黄妈妈指了个老一些的姑娘,叫宋红萼过去学唱,又挤眉弄眼地跟老姑娘私语一阵,方才走了。
宋红萼有了师父,这两日便跟着师父在学唱。晚上师父也去前楼里招待客人了,她就悄悄从后门回到巷尾破屋,却不知黄妈妈一直派了个打手暗中盯着。
先是生火煎内服的药,然后点亮油灯,替他换伤口上的敷药。昏迷的人死沉死沉的,每次换药都累得她一头汗。
她扶他半靠在枕上,一勺一勺喂药,似个唠叨老人:
“他们都说你没得救,但我相信,你肯定能活的。因为你是夜修罗啊,那些话本里,高手受再重的伤也死不掉的。那天我俩吵架,你气着了,所以才突然恶化的,对不对?现在我不气你了,我还哄着你,那你早点醒来好不好?我跟你讲,我欠了一屁股债,这些债你也有份的,你得跟我一起还……”
等她念叨完,药也喂完了,她起身去倒药渣,却忽觉裙角被什么压住。
一回头,那片裙角,却是被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抓着。再往上看,是他睁开的一双眼,眼底倒映着她的脸,在黑暗里微微闪动。
宋红萼愣住,跟他默默对视许久,才猛然将脸埋进他手臂,将这几日忍下的所有委屈都哭了出来,伏在床前一颤一抖。
他不知这几天的波折,只听她哭得伤心,犹豫再三,还是伸出了手,轻轻拍抚她头。
破屋外盯梢的打手听到哭声,以为男人死了,在窗外伸头一瞧。夜修罗敏锐察觉,向他一盯,那打手被震慑住,默默缩回去报信。
“好了,我手臂麻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她恋恋不舍地抬起脸。
“门外那个人是谁?”
“啊?”
“有人在门口盯着,你不知道?”
他声音仍虚弱,却没来由地令人安心。
宋红萼道:“可能是梦春馆的人,黄妈妈怕我跑了,来看着我的。”
“梦春馆?”
“啊,我干活的地方。我在里面学唱小曲呢。”
夜修罗眼神一深。
“你……不知那是什么地方?”
“谈生意的地方啊。”
他只觉头痛。
宋红萼便将如何在人市遇到黄妈妈,又如何跟她到了梦春馆,又如何签下一百两银子的欠条……一一与他说了。
夜修罗听完,只道:“明天别去了。那是妓院,你有危险。”
“可我只是唱唱曲儿。”
“那客人硬要轻薄你,你怎么办?”
“我打他的手!”
“……妓院里的打手来教训你,你又怎么办?”
宋红萼急道:“你……你干嘛吓唬我!我又不是卖身,他们还能强迫我不成?这是犯法的!”
夜修罗冷哼一声。
“听我的,明天就走。”
“你这个样子,怎么走?而且我还打着欠条,钱还没还,怎能一走了之呢?”
他有些气恼道:“跟这种下三滥的老鸨,不须讲信义。你这欠条打得没道理,今日你守了信,明日你就被逼接客。”
最后这句话有些重,宋红萼感到被侮辱,气呼呼起身,去桌前坐下。
“每日买药、吃饭,都要花钱,哪里来钱?为了给你治伤,我才留在梦春馆里干活,你倒嫌弃起来了。”
他语气冷硬:“我不须女人卖身来救。”
宋红萼咽下难听的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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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怕他赌气连夜要走,到时就真的药石无救了。于是说道:“你相信我,我不傻的,若有危险,我会想办法化解。你的伤好不容易才好一点,能拖几天是几天,等你再好一些,我们马上就走。”
他仍道:“明天就走。”
“不走。”
“好,被欺负了别回来哭。”
两人同时哼一声,各自将头扭到一旁。
翌日清晨,宋红萼拿了些钱给邻居大婶,请她帮忙照顾他饭食,便同杂役一起回了梦春馆。
黄妈妈听说她男人已苏醒,怕生变数,琢磨着早日将生米煮成熟饭,今日便没再让她学唱,而是给她换了身俗艳的衣裳,又梳妆打扮一番。天黑以后,寻了个由头将她强留下来,送进了前楼。
宋红萼没见过夜里的梦春馆。
台上拨琴弄弦,唱曲跳舞;台下哄闹一片,酒气冲天。酒过三巡,许多客人便搂着姑娘,钻进了前院的屋子。
宋红萼被黄妈妈推入台下的一间包厢,里面坐着几个阔少,一人搂个姑娘,正在打扇牌。其中一个是教她唱曲的师父,那老姑娘起身招呼她,直笑道:“别害怕,唱几句给少爷们听。”
那几个形容猥琐的阔少吹起口哨来。
宋红萼僵在原地,怎么也张不开口,只觉自己像个卖艺的猴子。
那老姑娘见她不上道,又哄上一会儿,宋红萼方才咕噜噜哼了几句。那些阔少骂道:“你没长喉咙?唱给聋子听吗?”
老姑娘连忙打圆场,把宋红萼拉了下来,坐到自己身旁。
阔少们互相递个眼色,开始跟她搭话,见她不理睬,索性直接上手。宋红萼吓得起身,一巴掌扇过去,另几个阔少非但不恼,反而嬉皮笑脸,一拥而上要制住她。
这时在门帘外偷看许久的黄妈妈现身了,大呼小叫地一个个拉开阔少,将宋红萼圈进怀里。
“干什么干什么!咱们珠儿可是清白姑娘,你们几个小瘪三,还想暗地里偷吃了不成?都给我滚。”她话虽难听,语气却是娇软的。
阔少们大笑:“黄妈妈在要钱了!”
黄妈妈点点他们几个的嘴脸,啐道:“胡说些什么!要想见珠儿啊,明晚再来!”
说罢,掀开珠帘,搂着宋红萼施施然走了。
宋红萼心中感激,直向黄妈妈道谢。却不知这是青楼里的惯用伎俩,要吊着客人胃口,第一次、第二次都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。
黄妈妈安抚好她,差人送她回去,心里十拿九稳了。
殊不知那几个阔少实乃泼皮无赖,早已溜去后门等着,待宋红萼一出来,使几个钱打发了杂役,便偷偷跟了过去。
打更的僧人从巷外走过,敲锣声一道道响起,在黑暗的长巷里幽幽回荡。
更声的间隙里,宋红萼听到身后有脚步声,低头一看,那几道黑影竟已与自己的影子重叠。她还没来得及叫,便被人捂住了嘴,拖进一条黑暗的窄巷里。
宋红萼激动地拳打脚踢,却被粗暴地按住四肢,再也动弹不得。
几个无赖淫|笑着,窸窸窣窣伸出了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