吏部尚书的府邸
书房内,烛火通明,映照着紫檀木书架上厚重的典籍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檀香。
刘玉兰亲自为父亲刘尚书斟上一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,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。
“父亲,今日那沈家二小姐,倒真是个人物。”
刘玉兰虽因沈云曦之故对沈家姐妹并无好感,但几次接触,沈星沫的表现让她印象深刻。
“好像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,她自始至终都能保持气度沉稳,不惊不躁。身处事中却仿佛局外人般冷眼旁观。与她那急切浮躁的姐妹相比,简直是云泥之别。”
“女儿听闻她厨艺了得,深得闻老夫人和宇文公子赞誉,更在玄术上有非凡天赋,竟能登上星辉塔四层。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闻国师都对她青眼有加,破例举荐她入崇文馆伴读。”
刘尚书身着常服,指尖缓缓捋着修剪整齐的胡须,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。
“哦?就是那个近日在京城传闻中,救醒大皇子、引得圣女‘显灵’的沈星沫?”
他虽身处朝堂,但对京中这些牵动各方神经的动向了如指掌。
“正是此女。”刘玉兰点头,放下茶壶,
“女儿觉着,此女心性沉稳,绝非池中之物。反倒是那沈云曦,看似精明,实则浅薄急躁,难成大器,今日拍卖御赐之物之举,更是蠢钝至极,平白惹人笑话,差点还将刘府一并拉入尴尬境地。”
她语气中带着对沈云曦的不满。
刘尚书沉吟片刻,眼中精光一闪:
“如今朝中局势微妙,大皇子苏醒,声望日隆,二皇子及其母族动作频频,闻国师态度暧昧……”
“他如此看重这沈星沫,甚至不惜打破祖制让其入崇文馆,此中深意,值得玩味啊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女儿,“玉兰,或许…我们可以换个思路结交……”
刘玉兰蕙质兰心,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。
她微微一笑,颔首道:
“女儿明白。日后见到沈星沫,女儿会多加留意,适时释放善意。”
她深知,在这权力的棋局中,多一个朋友,尤其是潜在的有巨大价值的朋友,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。
“嗯。”刘尚书满意地点点头,“明日她便正式进入崇文馆,为父会设法寻个由头,去看看这位引得闻玄罡如此破例的沈二小姐,究竟是何等风采。”
……
与此同时,暖星阁内灯火温馨。
沈星沫沐浴完毕,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,正用细棉布轻轻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。
氤氲的水汽让她白皙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,更添几分柔美。
香橙早已备好了温热的牛乳和几样清淡精致的点心,此刻正迫不及待地追问宴会细节,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兴奋。
听沈星沫言简意赅地说完沈云曦拍卖银牌反遭奚落的闹剧,香橙立刻拍手称快,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:
“该!真是活该!让她整天想着算计小姐,还想用那破牌子骗一万两银子!这下丢人丢到刘尚书府去了吧!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!”
倒是旁边的庆嬷嬷,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色。
她接过沈星沫手中的布巾,细致地帮她继续擦拭发梢,语气沉重:
“小姐,经此一事,大小姐怕是更要将您恨入骨髓了。她那般争强好胜又心胸狭窄的性子,今日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,必定会将所有怨气都记在您头上。”
“而且…您今日在宴会上虽未出头,但那沉稳的气度,怕是也落入了不少有心人眼中。福兮祸之所伏,老奴这心里,总是七上八下的,难以安宁。”
沈星沫神色平静如水,任由庆嬷嬷伺候着,声音淡然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:
“嬷嬷放心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该来的总会来,躲是躲不掉的。我们只需以静制动,见招拆招便是。”
香橙一边整理着明日要穿的衣物,一边嘟囔:“小姐您就是太淡定了!今日大小姐看您那眼神,阴恻恻的,分明是想扑上来撕了您呢!奴婢看着都心惊肉跳。”
沈星沫唇角微扬,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,眼神却透着一丝冷冽:
“跳梁小丑,手段拙劣,何足挂齿。她们若安分些,彼此尚能相安无事;若真要自寻死路,我也不介意送她们一程。”
她语气平淡,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庆嬷嬷叹了口气,仍是忧虑:
“话虽如此,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”
“老奴听说,大小姐一回府就径直去了夫人院里,紧闭房门说了许久的话,怕是又在商量什么对付您的阴私法子。王氏那个女人,惯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…”
“无妨。”沈星沫轻轻打断庆嬷嬷的话,眸光流转,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,“她们此刻越是努力筹钱,越是好事。”
“好事?”香橙不解地眨眨眼。
沈星沫却不再多言,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她们筹集的每一分钱,最终都会用来充实她沈星沫的库房。这笔买卖,怎么看都不亏。
看着自家小姐如此淡定从容、智珠在握的气度,庆嬷嬷和香橙焦躁的心也仿佛被熨平了一般,渐渐安定下来。
两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明日的准备工作上,明日可是沈星沫首次进入崇文馆的大日子。
庆嬷嬷事无巨细地再次确认:“小姐,明日您进宫要穿的衣裳、搭配的首饰、文房四宝、备着的点心茶水、以及车马安排等等,老奴都已反复检查,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“只是……按宫里的规矩,您只能只身入崇文阁进学,我和香橙是不能跟随入内的。我们会在宫外指定的地方等您下学,您若需要什么,可以差个人出来到马车上取……”
她絮絮叨叨,满是担忧:
“宫里不比府上,规矩大,贵人多,小姐您自己千万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若有什么短缺的、或是需要什么东西,就差个小太监或是侍卫出来到宫门处传个话,我们立刻给您送进去,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……”
听着庆嬷嬷翻来覆去已经叮嘱了无数遍的话,沈星沫心中温暖,又有些无奈。
她握住庆嬷嬷布满老茧的手,柔声道:“嬷嬷,你都说了很多遍啦,我都记在心里了。放心吧,你家小姐我不是那等会委屈自己的人。”
确实,比起她这个当事人,庆嬷嬷显得要紧张和重视得多,仿佛要去上学的是她自己一般。
这份深切的关怀,让大师姐这颗飘了五百年的心,感受到了一份难得的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