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淮忙殷勤地笑着:“娘娘要办什么事,交给奴才,奴才定然好好办。”
纪明樱嗔了他一眼:“怎的忽然又这么殷勤了?你去造办处,瞧瞧良美人那个花冠底座什么样了,也别催人家,就过去瞧瞧,注意着尺寸,莫要把花冠做小了或者做大了。”
江淮很诧异:“娘娘就交代奴才这么点事?”
“不然呢?在这宫里头还能有什么大事?快去吧,这花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,可别办砸了。”
江淮一脸悻悻,转身就出去了。
纪明樱叹了一口气,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,就想起了家里人。
老祖父是不便进宫的,萧蘅那个小没良心的,也不知道进宫来看看她。
萧蘅不主动进宫,纪明樱也不好叫她进来。
她生怕遇到上回那件事,让孟太后把萧蘅叫到坤宁宫去。
说到底,这宫里的人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,萧蘅一个小姑娘家,还是别往宫里钻了。
今日翊坤宫内请安的人,来得倒是齐全。
沈皇后还没出来,众嫔妃们就坐在一起说闲话。
新晋得宠的赵才人觑着对面的沈华容,抿着嘴笑。
“听说了吗?”她扭过头跟苗美人说闲话,“昨儿个皇上本来是要去咸福宫的,可惜半路上被景仁宫那一位截了胡,没过去,啧啧,顺妃空等了一晚上呢。”
苗美人也抿着嘴笑:“可不是么,要是我呀,都臊得不敢出来了,姐姐细细数一数,她进宫这两年来,闹出了多少笑话,怎的到如今还敢出来见人呢。”
宫中有个规矩,凡是被皇上宠幸过的嫔妃,才能来翊坤宫请安。
这屋里如今乌压压地坐了好些人,都是崔邕最近宠幸过的。
譬如谨才人、赵才人、苗美人、良美人、秦美人、端选侍,再加上贵妃谢妙云、顺妃沈华容、丽妃薛宁岚、婉嫔、惠昭仪、张昭仪张元玉、玉婕妤、庄婕妤孟秋、燕婕妤燕逢春、廖才人、谢美人谢婉茹,这屋里齐刷刷地挤了好多人。
众人都安安静静等着沈皇后到来,偏生赵才人和苗美人要说笑,旁边的人就听得清清楚楚。
谢妙云觑了一眼沈华容的神色,咳嗽了两声,瞪了赵才人和苗美人一眼:“好了,大早上的,乱嚼什么舌根子!”
她这个人本来就是温吞性子,即便是生气,说起话来也慢慢悠悠的,一点威慑力都没有。
丽妃薛宁岚就捂着嘴笑了起来:“贵妃急什么?赵才人和苗美人又没说错,宫里都知道这件事,这又不是顺妃的错,是淑妃的错,与其遮着掩着,不如将此事捅到皇后娘娘跟前。”
她朝着赵才人使了个眼色,赵才人便立马道:“就是就是,贵妃娘娘,嫔妾们都替顺妃娘娘打抱不平呢,从前淑妃娘娘就霸道,常常霸占了皇上去,这才好了几日,淑妃娘娘又故态复萌,还在养伤呢,就霸着皇上不放。”
她戳了戳身边的苗美人:“苗美人,你说说,这事是不是应该交由皇后娘娘定夺?”
苗美人刚要附和,察觉到有人瞪着她,抬眼望去,便看到燕逢春阴森森要吃人的眼神,吓得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,就把这个话吞进肚子里,不敢再说了。
赵才人落了个没趣儿,转头去问身边的廖才人。
廖才人被禁足一个月,才被放出来,如今知道老实了,何况她又跟谢妙云住在一个宫里,自然不好违背谢妙云的意思,便没吭声。
左右两边都不说话,赵才人越发没面子,瞅着对面的良美人正发呆,就把一腔火气冲着良美人发了过去。
“我听闻良美人最近常常往景仁宫跑,跟淑妃走得近一些,别怪我没提醒良美人,淑妃这个人可不好招惹,先前跟淑妃住在景仁宫的玉婕妤和王选侍,不都吃过淑妃的亏?良美人若是不信,问问玉婕妤就是了。”
宫里人都知道,玉婕妤和纪明樱先前不对付,便都看向了玉婕妤。
不料玉婕妤却抚摸着高耸的小腹,淡淡地道:“是么?我怎么不知道我吃过亏?赵才人似乎比我还清楚呢,请赵才人说一说,我吃过什么亏了?”
赵才人被玉婕妤怼了回来,一时便有些上头:“玉婕妤不必如此阴阳怪气,谁不知道你先前被淑妃欺负?哼,不过是家宴上,沾了淑妃的光,被抬成了婕妤,玉婕妤就处处念着淑妃的好了,谁知淑妃看不看得上玉婕妤呢?”
“住嘴!”玉婕妤猛地拍了拍桌子,“赵才人以下犯上,背后说淑妃的闲话,若是一会儿叫皇后娘娘知道了,必定要罚你!”
赵才人抿了抿唇,得意洋洋地瞥了玉婕妤一眼。
“这可说不准,顺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,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疼顺妃娘娘了?如今顺妃娘娘受了委屈,皇后娘娘必定要先罚淑妃,我替顺妃娘娘说了一句公道话,皇后娘娘不仅不会罚我,还会重重地赏赐我呢。”
在座的嫔妃都不吭声了。
赵才人说的也没错,沈皇后十分疼爱沈华容,哪怕沈华容冲撞了沈皇后,致使沈皇后小产,甚至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,沈皇后也依旧不舍得罚沈华容,甚至还亲自向皇上求情,保下了沈华容。
如今纪明樱欺负了沈华容,沈皇后定然不会放过纪明樱的。
一片寂静中,婉嫔忽然咳嗽了一声:“皇后娘娘一向公允,必定会公事公办,不会徇私情,贵妃娘娘意下如何?”
谢妙云愣了愣,忙道:“婉嫔说的是,皇上留宿何处,自是由着皇上的心意,什么截胡不截胡的,这话可没有道理,皇后娘娘也定然不会因为私情,就胡乱罚人,赵才人,你可莫要在背后嚼舌头根子,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。”
惠昭仪紧跟着笑道:“可不是么?赵才人这话说的,叫人没头没脑,还以为赵才人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蛔虫,能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呢。”
婉嫔和惠昭仪这两个平日不管事的一开口,就把局面扭转了过来。
孟秋忽地冷哼了一声:“就是犯贱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