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美人垂下双眸,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两声。
她又自作多情了。
燕逢春家世显赫,无论人家从前是不是做过洗脚婢,最起码,燕逢春的哥哥燕大将军,如今是皇上倚重的重臣。
无论燕逢春是什么位份,她在宫里过得都不会太差。
这就是家世显赫的好处了。
譬如庄婕妤和顺妃,即便二人如今都未曾承宠,也不见她们有邀宠的意思,可她们依旧过得好好的。
不像她,出身小门小户,是民间选秀进来的,虽然空有一番姿色,但这般容貌,到了美人如云的后宫,也没什么用处。
即便生了个女儿,照旧得不到皇帝的心。
迫不得已寻求太后的庇护,却彻底得罪了皇上。
她的日子怎么过得这么艰难?
燕逢春有一句话说得对,往后她也无需同情这个,同情那个,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了。
她就冷眼瞧着,燕逢春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死路的。
接下来便是几个美人选侍等轮番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。
其中一个李选侍,身轻如燕,可做掌中舞,又娇媚如花,一颦一笑,都叫人挪不开眼睛。
崔邕龙颜大悦,当场就封她为良美人。
还许她伴坐身侧,共赏烟花。
诸位嫔妃都有些嫉妒。
皇上这是又得佳人了。
子时已到,纪明樱兴冲冲地跑去放二踢脚。
她在娘家时,过年过节可没少跟着哥哥纪明远放这些东西,放得比宫中的小太监们还好呢。
江淮怕她伤着,紧张兮兮地护在她身后,一个劲儿地叫那些个小太监们来替她,被她给呵住了。
“这是做什么?今儿个大过年的,宫中准备了这么多炮仗,难道还不够你们放的?非要跟我抢?去去去,你们放你们的,我放我自己的,可不许凑上来,不然,一会儿被我手中的炮仗炸伤了,可别哭着跟我讨钱去抓药。”
小太监们都笑了。
这些个小太监平常往来各宫,主子们都是什么性情,早就了然于胸。
他们早就听说,景仁宫的主子虽然霸道嚣张,但对奴才们还算不错,是个很好说话的主子,因此都不怕纪明樱,还要抢着跟纪明樱比,看谁放的炮仗好呢。
纪明樱重活一次,且到目前为止,过得还算是顺利,心情就大好,一口答应下来:“你们要是谁放得比我好,我就赏谁一个金元宝!”
这事传到了崔邕的耳朵里。
孟太后身边的鸿海公公说淑嫔正在跟小太监们比放炮仗,孟太后就勾着嘴唇笑了两声:“怨不得皇上偏疼她,淑嫔进宫一年多了,还跟个孩子似的,这么鲜活的美人天天陪在身边,心里都是乐呵的,哀家也很喜欢她。”
崔邕没接话,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纪明樱。
孟太后眼底便浮现出一股杀意。
“皇上,哀家喜欢淑嫔,不知能不能常叫淑嫔去坤宁宫走一走?哀家宫里冷清,就盼着有个这么活泼爱笑的人,往哀家眼前一坐,陪哀家说会话。”
崔邕这才把视线收回来,意味深长地盯着孟太后。
“坤宁宫中还冷清么?大公主那么闹腾,朕还以为太后不寂寞呢。”
孟太后毫不退缩,直视崔邕。
“坤宁宫里养多少个孩子,只要有个人不去,就照样冷清,皇上,哀家的日子,可真是难熬啊。”
不远处传来一声炮仗响,把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。
崔邕大笑着叫小川子去传旨:“告诉那群小太监,叫他们好好放,谁要是赢了淑嫔,放得比淑嫔好,朕就赏赐谁一年的俸禄!”
小太监们得了这个消息,兴致更高了,把浑身的本事都使唤出来。
有人把二踢脚拿在手中,等着引线快燃尽了,再往空中一丢,引来阵阵惊呼。
还有人把几个二踢脚绑在一起一块放,响声震天,把胆小的嫔妃都快吓哭了。
纪明樱再怎么调皮,也只是跟着纪明远逢年过节的时候放一放,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,一轮下来,便输给这群小太监,气得她直跺脚。
她愿赌服输,命石榴回景仁宫,取出一个金元宝,给炮仗放得最好的小太监,再多拿出些钱来,当是赏赐今晚的太监宫女们。
等回到座位上,崔邕就开始兴致冲冲地问罪:“淑嫔,你这个炮仗放得不好,朕可不能赏你了,朕不仅不能赏你,朕还要罚你。”
纪明樱垮下一张脸。
“皇上,臣妾方才已经舍出一大笔钱了,皇上怎么还要罚臣妾呢?”
“淑嫔,愿赌服输,说好了要罚,那就肯定得罚,这样吧,朕记得你会做首饰,那就罚你用珍珠和各色宝石,给良美人做一顶花冠来,可不许偷懒!”
良美人忙起身道谢。
纪明樱知道,这是崔邕有意要她卖给良美人一个人情,便也起身谢旨:“臣妾遵命,皇上若是罚没臣妾的俸禄,臣妾可不高兴,但皇上叫臣妾给佳人做首饰,臣妾满心欢喜,如此佳人,就该配华美的首饰。”
崔邕拊掌大赞,转头吩咐小川子记下:“等你师父回来,叫你师父亲自挑选一斛珍珠,一匣子各色珠宝,送到景仁宫去,以供淑妃为良美人制作花冠所用,淑嫔,倘若你做花冠时缺了少了什么,也尽管叫人去内务府要。”
纪明樱连声答应,心里盘算着,这顶花冠她得用心制作,务必能叫良美人满意。
倒不一定是为了拉拢良美人,她是为了取悦皇上。
她这的花冠做得用心,皇上也是会看在眼中的,到时候再赏赐她一点什么东西,她岂不就赚翻了?
看着纪明樱这欢欣鼓舞的样子,燕逢春气得压根发痒。
贱人!
命她一个嫔给一个美人做东西,这不是把她当成奴才使唤吗?
她还上赶着答应了。
贱人就是下贱!
炮仗放过,因要守夜,又怕众人犯困,就传了戏子来唱戏。
纪明樱回到座位,就招来江淮,问他有没有查出那个跟王选侍私会的戏子。
江淮苦着脸道:“娘娘,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?那个人脸上又没写着字,奴才上哪儿知道谁才是那个人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