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杖杀?”燕贵妃冷笑,“皇后此举怕是有失公允,皇后娘娘素来标榜公道贤良,却不肯给一个宫女辩解的机会,这不大好吧?”
沈皇后的手缩在袖子里,暗暗掐着手心。
华儿可真是不省心,居然能叫自己的宫女落一个这么大的把柄在燕贵妃手中。
锦绣必须得死,不然,以后不知道要给华儿惹出多少祸事。
“一个奴才,以下犯上,辱骂公主生母,难道不该杖杀?”
燕贵妃撇了撇嘴:“嫔妾只是觉得,皇后娘娘的心也太狠了,说杀就杀,可真是吓人呀。”
她忘记自己嘴上有伤,一撇嘴,就扯得嘴唇生疼,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。
沈皇后就轻声笑了:“贵妃还是先顾好自己吧,若是本宫记得没错,那锦绣原先是在景仁宫伺候的,所以许才人先前说的也没错,是纪美人的宫人辱骂了她。”
“不过,到底是不是纪美人纵容的,却也不好说,如今纪美人疯了,这些个奴才们自然是把什么都往纪美人身上推,许才人,此事是你不对。”
“你身为公主生母,被一个奴才挑唆着来欺辱纪美人,还闹出这么荒唐的事来,真是有失体统,本宫就罚你抄写女则一卷,散了吧。”
许才人不甘心。
她的脖子被咬伤了,又被这么多人笑话,脸面尽失,没攀扯上顺妃,还没欺辱成纪美人,回到毓德宫,定然要被燕贵妃斥责,这也太不划算了。
“皇后娘娘罚了嫔妾,嫔妾没话说,可皇后娘娘却不能不罚顺妃和纪美人呀,只罚嫔妾一人,怕是宫中姊妹们都不服气呢。”
燕贵妃一派的人纷纷附和,都说沈皇后此举有失公允。
沈皇后目光沉沉,一一掠过殿中嫔妃。
自从小产后,她消沉已久,这才给了燕贵妃可乘之机。
原本以为纪明樱能跟燕贵妃斗上一斗,却没想到,纪明樱却是个不堪重任的。
华儿虽有些小心眼,但跟燕贵妃比,还嫩了一些。
贤妃又是个老实人,宫中其他人,例如孟婕妤、廖才人等,素来不参与纷争,思来想去,居然无人可用。
只得她亲身上阵了。
“谁不服气,站出来与本宫说。”
众嫔妃说得倒是很欢,真要她们站出来,就没有一个人敢冒头了。
就连燕贵妃,也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许才人。
许才人咬了咬牙,嗡嗡地道:“皇后娘娘,嫔妾不服。”
“只有你一个人不服气?”
沈皇后略带嘲讽地轻笑一声。
强悍如燕贵妃,也不敢明面上反对她,这就是做皇后的好处了。
“既然你不服,那就回去把女戒女则各抄上十卷,再罚俸银三个月!”
许才人大惊失色:“皇后娘娘!”
沈皇后横了她一眼。
“你方才不是说不服气么?本宫就叫你心服口服,都散了吧,赶紧回去看看你的脖子,本宫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,说疯子的牙齿都有毒。”
“许才人,你被咬得这么重,可莫要中了毒,三公主还小,没了亲娘怪可怜的。”
满座震惊。
沈皇后一向温和淡然,说话何曾这般尖锐过?
今儿个是受了什么刺激?
纪明樱一直坐在台阶上,冷眼瞧着这一出闹剧。
燕贵妃的小动作太多了,沈皇后这是被逼急了。
泥人还有三分土性,接下来,沈皇后怕是要好好跟燕贵妃较较真儿了。
正好,她可以窝在景仁宫内休养生息,纷争之中,最容易看出谁才是对她不怀好意的那个人。
“小主怎么坐在这儿?”
严子陵的声音猛然撞入耳朵,纪明樱回眸一笑,把严子陵笑成了一张红脸。
“嘘……”
她压低了声音,朝着严子陵摆摆手。
“我眼下是个疯子,会咬人的那种疯子。”
严子陵从善如流:“小主的癔症犯了?”
纪明樱无奈地抿抿唇。
这人是不是有病?
哪有大夫问一个有癔症的人,是不是犯了癔症?
她哼了一声,不搭理严子陵。
严子陵也没计较,蹲下来给纪明樱把脉。
“咦?”
瞅见他又皱眉头,纪明樱就心烦。
“你每次都咦咦咦,你到底咦咦咦个什么劲儿!我是要死了吗!”
严子陵眉眼弯弯:“小主果然犯了癔症。”
他起身朝纪明樱行了礼,绕过纪明樱,从容步入撷芳殿。
给沈皇后及众位嫔妃行礼过后,严子陵便一脸严肃地咳嗽了两声。
“皇后娘娘,纪美人的癔症凶险,为了诸位娘娘的安危着想,请娘娘们移驾别处,免得一会儿纪美人发了疯,再伤了娘娘们。”
座中嫔妃们都窃窃私语。
原来纪美人是真的疯了。
众人又都横生醋意,皇上对纪美人可真是不一般呢。
尤其是燕贵妃,气得直咬牙。
她这一咬牙,就疼得叫出了声。
沈皇后乜斜她一眼,还是忍着快意吩咐严子陵:“请严神医为贵妃和许才人瞧瞧……”
许才人抢过话头,率先冲到严子陵跟前:“严神医,你快帮我看看,我是不是中毒了?”
许才人的脖子上少了一小块皮肉,伤口边缘处都翻了过来,血肉模糊,很是吓人。
严子陵看了就直皱眉头。
纪美人是属狗的吗?
牙齿这么厉害。
他本不想过来的,这样的小伤,叫个太医过来瞧瞧就行了。
若不是师父逼着他,若不是皇上以小时候的交情挟恩以报,他才不会进宫呢。
进宫就要处置这样芝麻蒜皮的小伤。
“没事,”严子陵用帕子包着手,扒拉开许才人的脖子,看了看,就下了断定,“请才人去太医院寻个太医,开个止血的膏药抹一抹,等结痂了就好了,咦?”
许才人刚放下了一颗心,被他这一声“咦”吓得浑身直哆嗦。
“神医,我怎么了?是不是纪美人的牙有毒?我是不是要死了?可怜我那尚且年幼的三公主哟……”
严子陵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大疙瘩。
“许才人,你是不是往脖子上抹了什么东西?你瞧瞧,我用帕子一擦你的脖子,你这脖子就掉色了。”
众嫔妃纷纷低头忍笑。
许才人抖得更厉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