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弥陀佛!”
纪明樱忍不住双手合十,念了一声佛。
崔邕醒了就好。
但愿崔邕不记得那一脚之仇。
只要崔邕不记得是怎么跌下床的,她就还是崔邕的宠妃。
自然也就不用禁足了。
沈皇后回过头看了纪明樱一眼,嘴角挂了个温婉又淡然的笑容。
“淑妃对皇上当真挂怀得很。”
纪明樱忙道:“皇上是妾身的天,妾身担心皇上,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沈皇后扯了扯嘴角,淡漠点头:“跟本宫去瞧瞧皇上吧。”
“皇后娘娘,”鸿宝太监佝偻着身子,低垂着头,“皇上有令,削去淑妃娘娘封号,贬为纪美人。”
屋内气氛陡然一僵。
“你说什么?”
纪明樱耳边传来沈皇后略显急促的质问。
“皇上真是这么说的?”
鸿宝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
他也摸不清皇上是怎么想的。
一醒过来,就阴沉着脸,把淑妃娘娘贬为纪美人。
却又特地吩咐他,仍叫纪美人住在景仁宫的主殿撷芳殿,只是禁了纪美人的足,罚纪美人每日抄佛经。
既罚了纪美人,却又没说纪美人犯了什么错。
没头没脑的。
不过有一点,鸿宝太监很确定。
皇上虽然罚了纪美人,却并不生纪美人的气。
估摸着,过一段时间,纪美人仍旧会复宠。
鸿宝太监对纪明樱依然很恭敬:“皇上口谕,请纪美人每日抄写佛经一卷,申时送去养心殿给皇上过目,无皇上旨意,不得踏出景仁宫一步。”
纪明樱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。
崔邕还真是小心眼得很!
身为一个帝王,被心爱的女人踹下床,就不能当成闺中情趣么?
至于把她从淑妃贬成纪美人?
还把她圈禁在景仁宫中,这与失宠何异?
后宫嫔妃何其多,三五日见不到皇上,还可以安慰自己再等等。
可若是十天半个月不见皇上,就不知道会从哪里跑出一个人来,把皇上的心抢走了。
到那时,她就如同王选侍一般,只能孤老深宫。
沈皇后好似很同情纪明樱。
她居然主动握住纪明樱的手,轻轻拍了拍:“你暂且忍耐些时日,宫里的女人,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纪明樱低垂双眸,沮丧地叹口气。
皇后忍着不见皇上没什么,谁叫人家是皇后。
她可不能就这么忍下去。
得尽快想个法子,把崔邕的心再次拉到自己身边。
景仁宫的宫门被重重关上,沉闷的关门声敲击在纪明樱心头,把她从游离中拉回来。
石榴樱桃跪在台阶上,哭求着纪明樱,请纪明樱千万想开一些。
“小主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,请小主千万要保重身子。”
偌大的景仁宫空空荡荡,几只老鸦从枝头掠过,惊起一地落叶。
纪明樱环视一周,没见到旁人,这才回过神:“人呢?怎么就剩你们两个?”
石榴神情惴惴:“小主,鸿宝公公说,小主降了位份,按例用不到这么多人,眼下小主又被禁了足,身边就只能留婢子二人,江公公他们,都被鸿宝公公带走了。”
这……这跟把她关在冷宫有什么两样?
宫中的人惯会拜高踩低,见她失了宠,必定会蜂拥而至,趁着这个时候踩上一脚,把她彻底踩进淤泥中,才会罢手。
纪明樱捏紧了帕子。
她不能重蹈覆辙,让自己跟前世一样,凄惨而亡。
崔邕不是叫她每日抄写佛经送到养心殿去么?
她写!
只要还能有接触崔邕的机会,她便能翻盘。
“石榴去研磨,樱桃去跟外头的侍卫要佛经,我立马动笔!”
既要立志做千古贤妃,那她就用佛经来重获崔邕的心!
“纪美人何必这么急?”
斜刺里传来一声凉薄的冷笑。
王选侍靠在朱红雕花窗上,一张脸苍白如纸。
“什么抄写佛经,不过是个幌子罢了,纪美人以为皇上真的会看纪美人送过去的佛经么?不出半个月,皇上就会忘了此事,届时,即便纪美人不送过去,皇上也不会在意的。”
纪明樱狠狠地剜了王选侍一眼。
“与你何干!你有这个功夫,还不如好好想一想,如何保住你自己这条烂命!”
崔邕心眼小得跟针鼻儿似的,踹他一脚,他都这么大反应。
敢给他戴绿帽子?
若不是沈皇后横插一脚,王选侍九族的命都别想要。
王选侍早已看淡生死。
她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口,仿若随时都能坠出窗外。
“纪美人说得对,我烂命一条,死就死了,纪美人可跟我不一样,你先前有多得意,失宠后就有多凄惨,即便无人上门来羞辱你,这深宫之中的漫长孤寂,也能叫你发疯,终有一日,你会落得和我一个下场。”
“呸!”
樱桃冲到窗户跟前,掐着腰,冲着王选侍便啐了一口。
“你好大的胆子!谁许你一个小小选侍这么跟我们小主说话的?我们小主貌若天仙,家世又好,还有才情,一时失意算不得什么,用不上几天,就会复宠!不像你,年龄大了,长得又丑,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小选侍!”
王选侍勃然变色。
“纪美人,看好你的奴才!你莫要以为你还是宠妃,能如此嚣张,今日你的奴才得罪的是我,我暂且还能忍下这口气,他日你的奴才得罪了旁人,人家可没我这样的好脾气,能忍耐你。”
纪明樱早就想教训王选侍了。
此时景仁宫宫门紧闭,伺候王选侍的宫人只剩下一个叫小燕的宫女,正是出气的大好时机。
她三步并作两步闯入西偏殿,揪着王选侍的头发,将王选侍推搡在地。
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来教训我?我再如何不济,也还是个美人,仍旧住在景仁宫的主殿,你一个选侍就想爬到我的头上给我气受?呸!王选侍,你落在我手里,就等着吃苦吧!”
片刻的惊愕过后,王选侍只剩下苦笑。
“先前纪美人在皇后娘娘面前那般顺服,我还以为纪美人转了性子,原来还是和从前一样,嚣张跋扈。”
纪明樱挑了挑眉,这就算嚣张跋扈了?
她真正嚣张跋扈的时候,王选侍还没看到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