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敏坐在梳妆台前,指尖抚过镜中自己苍白的脸。
为了不让阿兄察觉到自己的憔悴,她擦了厚重的胭脂。
她戴了阿兄送的发簪,双手交叠,静静的坐于椅上,略显局促的等待阿兄到来。
在她未能察觉的暗室,李泽正隐于黑暗,如一只阴暗爬行的潮虫,腹足碾过潮湿的尘埃,无声无息地蛰伏在角落,贪婪而阴鸷地默默注视着于敏的一切。
烛火透过镂空的窗棂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,半边脸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,唯有那双充满控制欲的眼眸亮得惊人。
殿门被轻轻推开时,于敏猛地抬头,看见于修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。
李泽正也在这时捏紧了拳头。
没有见面的日子,于修似乎也不好过,他看上去瘦了许多。
于敏看到他,便忍不住的鼻酸。
“阿兄。”她平复好情绪,起身时带倒了凳脚,于修快步上前扶住她。
他拿出个红绸布包,打开时晃出细碎的光。
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,凤凰尾羽上缀着的珍珠随他的动作轻轻颤动。
“曾经答应给你寻的,找了三个月才凑齐这几颗南海珠。”于修替她将步摇簪在发间,指尖擦过她的鬓角,“试试看,好不好看?。”
底层叠着件月白绣玉兰花的襦裙,于敏摸着柔软的缎面,忽然看见最底下压着串糖葫芦,裹着的糖衣在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。
“知道你嘴馋,特意绕去西街买的,刚挂的糖衣。”于修将糖葫芦递过来,看着她咬下一颗,忽然叹了口气,“瘦了这么多,宫里的饭食不合胃口?”
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漫开,于敏含着果肉点头,又猛地摇头,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糖葫芦上。
“怎么了?”于修慌了,掏出手帕替她擦脸,“在宫里过得不开心吗?还是有人欺负你?”
“没有……”她哽咽着咬碎果肉,“只是太想念你了。”
“阿兄的身体都恢复了吗?”她攥着他的衣袖,指节泛白,“上次见你还咳嗽,太医怎么说?”
“早好了,”于修拍了拍她的手背,语气轻松,“倒是你,眼底青成这样,夜里是不是总睡不好?”
兄妹俩絮絮说着话,暗室里的李泽正却死死盯着铜镜里交叠的身影。
于修替她拢发的手指、凑近说话时拂过她耳畔的气息、甚至那串被她含在唇间的糖葫芦,都像烧红的针,密密麻麻扎进他眼里。
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腥味漫开时才惊觉自己在发抖。
于修腰间挂着的平安符晃得他眼疼,那是于敏亲手绣的,青绸面上绣着修字,她说要护她的阿兄一辈子平平安安。
此刻那平安符贴着于修的腰腹,像块烙铁烫在李泽正心上。
他盯着于敏发间的步摇,忽然想起昨夜她解自己玉带时颤抖的指尖,嫉妒像毒蛇般顺着脊椎爬上来,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气。
“反正皇上不喜欢你,”于修忽然握住于敏的手,声音压得很低,“你在宫中也苦,不如我带你回于府。”
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,指腹带着掌心的薄茧,动作却温柔得要命:“不要觉得嫁过人就怎么样,皇家的规矩困不住你。你永远是哥哥的掌上明珠,当年在府里时,你摔了跤都要哭着找我吹吹,如今受了委屈,难道要瞒着阿兄?”
于敏咬着糖葫芦的竹签,竹刺扎进唇肉也没察觉。
于修的声音像温水漫过心尖,她真的很久没听阿兄讲话的声音了。
“跟我走,”于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哥哥护你一辈子。”
镜中的于敏微微偏头,长睫上悬着的泪珠还未坠下,像沾了晨露的蝶翅轻轻颤动。
那双往日里总是盛满惊惧或麻木的眼眸,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游移的涟漪。
于敏居然动摇了。
那样的神色,像风中残烛忽明忽灭,偏生映得李泽正心口猛地一沉。
他几乎要攥碎掌心的玉佩,指腹深深嵌进玉纹里。
难以置信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,混着蚀骨的疼。
在他予她荣宠和万人之上的宠爱和真心后后,她心里竟还藏着这样的念头。
想要挣脱,想要逃离,想要奔向另一个人构筑的生路。
暗室的阴影漫过他的下颌,眼底翻涌的猩红几乎要破眶而出。
原来她从未甘心过。
这认知像锋利的刀子,狠狠剜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,淌出的不是血,是比寒潭更冷的失望。
“阿兄,”她垂眸低下头,鬓边的碎发滑落,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涩然,“是你想多了。我在宫里……并没有过得不好。”
她顿了顿,才又轻声道:“只是太久没见你,心里头堵得慌。如今见着了,那些攒了许久的念想,就都顺着眼泪淌出来了而已。”
于修无奈地叹了口气,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,动作温柔。“不哭了,不哭了。”
“想我了便给我写信,无非是多费些脚力,我多到宫中看望你便是。”
他的声音放得极轻,像怕惊扰了檐下栖息的雀儿,尾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宠溺。
于敏忽然再也撑不住,猛地往前一扑,将脸深深埋进他宽厚温热的胸膛。
锦缎衣襟蹭着她的脸颊,混着淡淡的松墨香,那是她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。
手臂死死搂着他的腰,指节攥得发白,仿佛要将这些年独自咽下的委屈、恐惧与思念,全都借着汹涌的泪水,一股脑地倾泻在这片刻的安稳里。
后背传来他轻轻的拍抚,一下,又一下,像小时候她被雷声吓醒时那样,沉稳而安心。
“阿兄……”于敏不舍从于修怀里退开,指尖攥着他的衣袖却不敢抬头,额前的碎发垂落,恰好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。
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发顶的目光,温和而关切,可这目光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她。
她怕只要抬眼,那点藏在依赖背后、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异样情愫,就会从眼角眉梢泄出来,被他窥破那见不得光的心思。
于修身上的松墨香还萦绕在鼻尖,刚才埋在他胸膛时感受到的温热与安稳,此刻却变成了灼人的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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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慌乱地拢了拢鬓发,声音细若蚊蚋:“还是你对我最好了。”
暗室里的李泽正死死盯着铜镜里相拥的身影,指节捏得发白。
于敏的发顶蹭着于修的衣襟,那截皓白的脖颈在月白襦裙映衬下,像极了昨夜她仰头望着自己时的模样。
可那时她眼里是恐惧,此刻埋在另一个人怀里,却带着全然的依赖。
于修的身影消失,紫檀木门合起的刹那,李泽正才从暗室的阴影里缓缓走出。
他回了太极殿。
烛火斜斜映着他的侧脸,下颌线绷得死紧,眼底的猩红尚未褪去,只余下一片沉沉的荒芜。
他立在空荡荡的殿中,忽然转向侍立一旁的李公公,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灰:“李德全,你说,朕待她还不够好吗?”
李德全自然知道皇上口中的她是谁。
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还在袅袅飘散,李泽正想起于修送于敏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。
“她要的首饰,朕命人寻遍天下。她爱吃的点心,御膳房一日换三样。便是她随口提过一句喜欢江南的雨,朕都想拆了这宫墙,给她搬座烟雨楼来。”
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,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自嘲:“可她呢?对着别人递来的一串糖葫芦,就能哭得像个孩子。朕给的金山银海,竟抵不过她阿兄一句带你走?”
他偷眼觑着李泽正紧绷的下颌,“这人心啊,就像野草,您若不把根刨出来踩实了,它总能顺着墙缝往外钻。”
“宸贵妃娘娘念着旧情,那是她重情义,可这情义若是成了勾着她往外跑的绳,皇上再心软,就是给别人留了可乘之机啊!”
李德全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几分狠厉,“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,见多了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。您把她护得再紧,她心里若存了二心,终究是养不熟的。”
“依奴才看,”他压低声音,字字都往李泽正的心坎里钻,“与其让她揣着念想熬着,不如索性断了她所有退路。”
“于将军那边……该拿捏的就得拿捏住,宫里伺候的人,该换的就得换。”
“让她眼里只能看见您,心里只能装着您,日子久了,她自然就明白了,这天下之大,只有皇上您身边,才是她唯一能待的地方。”
李泽正猛地转头,眼底的猩红更盛,像被点燃的野火。
李德全看见他攥着玉佩的手缓缓松开,指腹在冰凉的玉面上反复摩挲,那动作里透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。
“断了退路……”李泽正低声重复着,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,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忽然抬脚走向内室,龙靴踩在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像在丈量着一座新的囚笼。
李泽正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,头也不回地对李德全吩咐:“北羌战事吃紧,传朕旨意,命于修即刻领旨,前往边关镇守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,语气更添几分狠戾,“还有,宸妃寝殿里的人,从今日起全换了,只留哑巴宫女伺候。”
李德全浑身一僵,忙不迭躬身应道:“奴才遵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