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那我就让你们死心,看看我使用的到底是什么妖术!”
云熙嘴角微微上扬。
笑意没达眼底,眼尾却亮着点锐光。
方才刘贵嫔喊“妖术”时,她就知道,这局稳了。
众人都屏住呼吸,齐刷刷盯着声音来处。
也想弄清楚缘由。
“因为摆盘旁边有些干草,我在西瓜上撒蜂蜜时,蜂蜜恰好淋在了上面。这正好是兔子最喜爱的味道,不信的话,可以派人来查验。”
蔡公公围着瓜雕踱了两圈,指尖沾了点碎屑凑到鼻尖轻嗅,倏地眼睛一亮,像是寻着了什么关键似的,声音里满是雀跃。
“奴才看过了,确实如小主所说!小主这巧思,真真是妙不可言啊!奴才幼时也爱养兔子,这味儿,正是兔子们最喜的!”
刘贵嫔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可她还不死心,往前踉跄了半步,指着云熙的手都在颤,:“不对!那它们为什么衔桂花?!你说啊!”
这话一出,殿里瞬间静了。
这话刚落,殿里的空气仿若凝滞。
“至于兔子为什么衔桂花,那是它们的事,与我何干?”云熙娓娓道来,并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。
“你看你看,她无话可说了吧?!哈哈哈!”刘贵嫔疯了似的,指着云熙。
却没瞧见萧贺夜的脸已经沉了下去。
他最厌刘贵嫔稍一冲动,便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。
尤其是在中秋宴上,扫了众人赏月的兴致。
云熙没理会她的癫狂,对着萧贺夜盈盈一拜:“陛下,嫔妾确实不知玉兔为何折桂而来。但嫔妾想着,今日陛下刚祭过月,玉兔便衔桂而来,分明是上天见陛下勤政爱民,特意派来的祥瑞!姐姐非要说是妖术,难不成,姐姐不盼着我大衍繁荣昌盛?”
“你、你胡说!妖女!”刘贵嫔的声音都在抖。
可这话没说完,“啪”的一声脆响传开。
萧贺夜的巴掌狠狠落在刘贵嫔脸上,
“刘贵嫔,殿前失仪、妖言惑众,即日起,禁足瑶华殿,无召不得出!”
这惩罚看似不重,却又很重。
往常禁足都会给个期限。
可这次却是无召不得出的无期徒刑。
两个侍卫立刻上前,铁钳似的架住还没回过神的刘贵嫔。
“韶贵妃,救我……”
刘贵嫔被人拖走的时候,拼命挣脱侍卫,盯着崔南姝就像看救命稻草一般。
手刚扯住她的衣角,便被崔南姝狠狠甩开了。
连看都没看刘贵嫔一眼。
眼底那点嫌恶藏都没藏住:这蠢货,到死都要拉着自己垫背,若不是怕闹大,她真想让侍卫直接堵了她的嘴。
“韶贵妃,你答应我,事成后便给我……”
下一秒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侍卫抬手,一掌劈在刘贵嫔后颈。
云熙认得那侍卫,是崔南姝宫里的人。
而刘贵嫔,怕也是活不长久的。
兔子们早已把桂花分到众人案前,此刻蹦跳着跑出殿外。
云熙率先屈膝,恭谨跪地:“嫔妾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,愿大衍繁荣昌盛千秋万代。”
其余人也赶忙跟着跪地。
山呼万岁的声音里,萧贺夜的目光却落在崔南姝身上。
带着几分审视。
几分失望。
皇后看了看云熙和崔南姝。
缓缓开口,笑意温婉得恰到好处:“陛下,今日宫宴本为赏月祈福,些许插曲倒扰了雅兴。不过玉兔衔桂既是祥瑞,倒该借着这吉兆热闹起来。方才熹常在引来了祥瑞,不如哪位妹妹献个才艺,让这满殿桂香伴着清音,也让陛下宽心。”
崔南姝意随心动,立刻起身。
她手按在胸口,深吸了口气。
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,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。
她偷偷抬眼瞄了眼龙椅,见萧贺夜没再看她,才一步步走向殿中央的琴。
手指抚上琴身时,她还在想,但愿这一曲能讨陛下欢心。
挽回他的心意。
萧贺夜的怒火似是散了些,他缓缓坐回龙椅抬抬手,声音里没什么情绪:“平身,众卿回席吧。”
云熙知道一会儿还有一场血雨腥风要上场,赶忙退到自己的席位。
她看着崔南姝冷笑一声,端起茶杯抿了口。
等着吧,一会儿有你哭的。
她太清楚《忆仙姿》对萧贺夜意味着什么。
前世在军营中,屡屡听人谈起,这其中的典故。
崔南姝素手轻抬,指尖刚触上琴弦,殿内便漫开一缕清泠的乐音。
可这音刚起,龙椅上的萧贺夜突然僵住。
他原本半垂的眼睫猛地一抬,瞳孔缩了缩。
指节在龙椅扶手上狠狠一扣,发出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他的肩背瞬间绷紧,连呼吸都沉了几分。
这是《忆仙姿》。
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的曲子,是刻在骨血里的疤。
琴音渐渐续上,崔南姝弹得越发投入,指尖在弦上翻飞,连身子都跟着微微晃动。
她偷偷抬眼,见萧贺夜已然闭上双眼。
以为是沉浸在回忆里,嘴角忍不住勾了勾,力度又重了些——
她要让陛下回心转意。
可此时,萧贺夜眼前却不受控地晃过旧景:他早年为平定天下,常年与兄弟浴血奋战,《忆仙姿》便是那段时期军中流传的曲子。
当时将士们常借“曾宴桃源深洞,一曲舞鸾歌凤”的歌词,暂忘战场残酷,寄托对安稳生活的向往,他也曾与兄弟一同和唱,将此曲视作军旅岁月的印记。
可后来,他也因权力猜忌,与兄弟们渐生嫌隙,最后将他们一一处死。
这首旋律里藏着他最珍视的兄弟情,也刻着他为权力付出的代价。
每一次响起,都是对他“得天下却失兄弟”的无声拷问。
每一个音符,都是在扒他的伤疤。
让他记起自己是如何踩着亲人的骨头,坐上这龙椅的。
萧贺夜渐渐闭上双眼,看不出喜怒。
心中却是五味杂陈。
殿里的武将们都僵住了。
当年跟着陛下打仗的老臣,脸色一个个沉了下来,手里的酒杯都忘了举。
昌平侯坐在武将列里,猛地直起身,对着崔南姝使劲使眼色。
可崔南姝光顾着看龙椅,压根没瞧见他,指尖还在弦上飞快地动着。
“好了!”
萧贺夜突然起身离去,他没看崔南姝,甚至没看殿里任何人,“今日宫宴到此结束。”
崔南姝的指尖猛地一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