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贺夜盯着她看了半晌,怒意散了,只剩下点儿说不清的暧昧。
萧贺夜愿意给喜欢的女人很多恩宠。
可更满意她们能识趣。
云熙的懂事,让他欣赏。
此刻的昌平侯府,已遭敲打,不宜再动。
且,太后那边……
可她的懂事,又让人心疼。
萧贺夜伸手想把云熙往怀里带,云熙却轻轻挣开,抬着泪眼,盈盈看着萧贺夜。
“奴婢回来得急,只做了几样糕点,煨了窑鸡汤,陛下尝尝?”
圣上喉结动了动,竟也不愿破坏气氛,依言,真的坐下了。
云熙打开食盒,刚要拿糕点,脖颈猛地一僵——
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墙上挂的画,脸“唰”地白了,连呼吸都顿了半拍。
那是她一个月前,坐在这养心殿中画的……
食盒盖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她膝头一软,“噗通”跪下:“陛下,奴婢有罪!”
萧贺夜先是一怔,目光顺着她瞥去的方向落定在那画上,旋即低低地笑出声来。
那笑声不似往日朝堂上的沉朗,倒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暖意。
他伸出手臂,抓住云熙袖间柔若无骨的胳膊,稍一用力,便将人带起来,却没松开手,反倒顺势一揽,让她跌坐在自己膝头。
“孤倒要问你,”萧贺夜低头,唇离云熙发顶不过寸许,说话时的气息拂得她鬓角发痒,“把孤画得这样好,何罪之有?”
云熙的脸颊“腾”地烧起来,像染了片绚丽的晚霞,连耳根都烧了起来。
“奴婢……奴婢虽只远远见过陛下几面,就连那夜……也不敢……直面陛下。可坊间都念着陛下的好,陛下的模样,陛下的点点滴滴,都早刻在奴婢心里了。且……且陛下也常……常会……”
“常会什么?”萧贺夜追问,指尖在她腰侧轻轻摩挲着,像是在逗弄一只受惊的雀儿。
“也常会入奴婢的梦。”她终于说出口,声音里裹着怯意,却又藏着点忍不住的坦诚。
“梦里的陛下,总在忙。”她的声音裹着水汽,“沙场上的风卷着血腥味,您却笑着把水囊递给伤兵;灯下看奏折,却因为如何安置流民而频频蹙眉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忽然咬住唇——
这些细节,哪里是“坊间传闻”能知晓的?
分明是她在前世今生的记忆拼叠。
云熙的声音越来越小,却悄悄抬眼瞟他——
萧贺夜朗声笑起来:“那在熙儿梦里,孤打胜了仗吗?”
“胜了!”云熙抬头,眼里闪着光,“梦里的百姓都喊,陛下万岁、陛下威武!”
萧贺夜看着她眼里的光,心头像是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。
指尖不自觉得,便在云熙腰侧停住了。
他原以为这姑娘眼里的敬慕,是寻常人对帝王的仰望,却没料到她竟看见了那些藏在“万岁”声后的不易。
他忽然倾身,拦腰将云熙打横抱起来。
云熙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,脖颈往萧贺夜的胸口蹭了蹭。
萧贺夜却没停,脚步轻缓地走向内室,将她放在铺着明皇锦被的床榻。
俯身时,气息拂过她的耳畔,带着点滚烫的温度:“那熙儿,今夜,要不要试试孤的威武?”
他的手指却已经轻轻托住她的下巴,一点点抬起来。
云熙的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,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
她看见萧贺夜近在咫尺的眼,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,像把她整个人都拢了进去。
然后,一抹温热覆了上来。
萧贺夜很温柔,很轻柔,像怕弄疼了她似的,他的唇轻轻摩、擦着云熙的唇瓣。
被这样温柔以待的云熙,没有了初次的紧张,也没有了害怕,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一步一步带动,学着他的动作,慢慢回馈着自己的反应。
萧贺夜内心一喜,不断深入他的吻,他想要的更多,更多……
帐幔被轻轻放下,银钩“叮”地撞在床架上。
温柔的吻,逐渐变为了旖旎的春*色……
这夜,养心殿的小太监,不知添了几回水。
广乐殿里的崔南姝在榻上,也不知翻了几次身。
天快亮时,帐幔才被轻轻撩开。
云熙红着脸去拿龙袍,她转身,眼波盈盈地望着萧贺夜,屈膝替他理好衣襟,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。
“奴婢为陛下更衣。”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哑。
萧贺夜看着她低垂的眼睫,忽然笑了:“还自称奴婢?”
云熙的手指在龙纹刺绣上顿了顿,抬眼时,眸子里已敛了昨夜的羞怯,只剩恭顺:“能伺候陛下,便是奴婢的福分。”
她心里清楚,帝王对女人的宠,说到底是宠他自己。
她可不会当真。
萧贺夜没再追问,只是扬声唤了蔡全。
老太监推门进来时,见云熙正蹲身替陛下系玉带,那姿态恭谨又亲昵,心里便有了数。
“拟好圣旨,晚膳之前,晓谕六宫,封广乐殿宫女云熙为七品常在。”
这个朝代,册封事宜复杂,位分越是高,册封手续便更为繁琐,七品常在至少,也要走一日的流程。
晚膳前?那便是加急件了……
且,宫女直接晋封贵人的,那更是史无前例。
云熙整理龙袍的手一颤,惶恐跪下:“陛下,不可……”
也不知这性子柔弱的傻姑娘,没了他的庇佑可该怎么办。
“孤说可,便可!怎么?熙儿又要抗旨?”
云熙没再多言,知道这既然不是萧贺夜的试探,那便大大方方揣兜里了。
她背脊挺得笔直,盈盈一拜:“嫔妾谢陛下隆恩,陛下万岁万万岁。”
萧贺夜看着面前的可人儿,轻轻将她拉起:“以后你是小主了,要有些威仪,不要再任凭旁人欺辱,记住了?”
“记、记住了。”云熙的声音糯糯的。
蔡全堆了笑上前行礼:“恭喜小主,贺喜小主!”
打头回见,他就知道这姑娘不一般!
以后,这可就是正经小主了。
看陛下这态度,恐怕她会一路蹿升,说不定比她旧主韶贵妃还要窜得快呢!
回到广乐殿时,崔南姝正歪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,鬓边金步摇斜斜坠着,眼下乌青。
怕是一夜未有好眠。
她听见脚步声,眼睫都没掀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