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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 第7章

作者:绒确本书字数:K更新时间:
    三轮大爷没给他们送医院,进了市区就找了个最近的诊所给俩人放下。


    过年人反而比平时多,诊室里不少被鞭炮炸伤等着包扎的小孩,陈建东原本排队挂号,但他头上和胳膊上仍在哗哗淌血,要不是穿着黑色皮衣瞧不出来换身军大衣铁定这一身都被血浸透了。


    “先给他看。”陈建东拽着点纱布往伤口上擦,把关灯推过去。


    医生没那么多闲工夫,药和包扎都要用钱,给关灯把脑袋缠上一圈纱布,防止脑震荡,让他在这观察一会,嘱咐完就走了。


    “建东哥,我们走吧。”关灯拉拉他的衣角。


    陈建东自己拿着碘伏酒精把伤擦了擦:“走哪去。”


    “在这得花钱。”关灯苦恼的捧着自己的小白脸,一脸忧愁,委屈巴巴的像只小猫。


    “知道花钱还敢给我挡?我什么体格?你什么体格?自己也不掂量掂量。”陈建东嗤笑。


    关灯捂着后脑的伤嘟囔:“你不是我哥嘛...昨儿晚上你还和房东奶奶说我是你弟弟。”


    “再说了,我们占理呀,凭什么打你?这本来就不公平!我得让你看到属于我的男子气概呀!这样你就不会不要我了。”


    “怎么样?我勇敢不?”关灯歪歪头,可怜又可笑。


    陈建东见他那副傻乎乎的小绵羊样,本就娇气的小孩刚在上药的时候疼的要命,眼圈红着,精心养大的小崽儿哪见过这种场面,脸吓得发白。


    即便这么可怜,还在这叭叭的说个没完。


    嘟嘟囔囔的生怕自己被抛下。


    让一个小屁孩替自己挡了事,陈建东心里头真不是滋味。


    “小小年纪就知道逞英雄。”陈建东戳了下他的脑袋。


    “哎呦,”关灯鼻尖轻哼。


    “疼了?”陈建东皱眉,凑近去看,他脑袋这伤正经打到后脑勺,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

    “晕。”关灯的小脸皱着,“晕的难受,三轮车太颠了,刚才就想吐,刚缓好..”


    “矫情。”


    前后看看,都是铁皮凳,诊所的小护士忙的脚不沾地,看病的又人来人往,压根没地方躺着。


    陈建东开了点消炎药和止疼片,带着关灯回了出租屋。


    打小汽车回的,花了七八块。


    关灯晕乎乎的趴在陈建东后背上,清楚的闻到男人身上的血腥味,他小声说,“建东哥,药贵不...?”


    陈建东没吭声,带着他进屋,把电褥子插上,又上楼下和房东要了壶热水灌水袋子。


    关灯在被窝里瞧他来来回回走,又看他把外套一脱,皮衣里头的灰毛衣早就变了深颜色,陈建东上水房把血都擦干净,光着膀子回来,伤已经不流血了,瞅着皮肉外翻,吓人的很。


    “还难受?”陈建东在行李袋里拿个毛衣放床边,见关灯抱着膝盖,裹着小被哽着擦眼泪。


    关灯摇摇头,梗着脖子,在陈建东坐过来的时候伸出暖呼呼的小手攥着他,“我就是感觉特对不起你..哥,我是不是可坏了?”


    “要不是我爸,你哪用得上拼这个命。”他心里头酸。


    眼皮也浅,半点事都受不住,眼泪和断线了似的没区别,小孩是真难受,心里头酸酸涨涨,“你的伤比我吓人,刚才在诊所怎么没让人给你上药?是不是怕花钱..”


    “这点小伤...”陈建东笑了一声,刚想说他是小孩没见过世面。


    只见关灯哇的一声哭的更吓人,吸着鼻尖哭喊着说,“这哪是小伤?我看着心里头都揪心死啦!”


    陈建东坐在床垫上,看傻小孩掉眼泪珠。


    他说:“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,以前在工地,手让砖头砸的指甲都没了也照样干,要钱都是这么要的。”


    关灯紧紧咬着唇,克制的让嘴巴不抖,说心里头疼。


    陈建东说:“我押着你,是债主,要真死了你不就能跑了?至于哭成这样吗。”


    关灯摇摇头,电褥子热乎劲上来了,这双柔软暖和的小手盖住握着陈建东粗粝的大手上,“至于呀,建东哥,我心疼你,也觉得自己讨厌了,屁颠屁颠的跟着你去,你都说了不让我去..都是我不听话。”


    “你自己伤了都舍不得花钱,我一去还花钱了,我真是拖油瓶。”


    他把自己说的很悲伤:“要在以前,无论偷的抢的,我肯定让我爸把工钱还你,现在我成老赖儿子了,成臭狗屎了,你还不嫌弃我,还给我花钱,我真对不起你...呜呜呜呜——!”


    陈建东听着他的话,鬼使神差的伸手擦了关灯脸上的眼泪瓣,温温热热的水,烫的他指尖要化了。


    “真不疼。”


    关灯哽了哽,挪着屁股到他身边,小心翼翼的吹,抬眸问,“我吹的疼不?”


    陈建东顿了顿,勾唇,心中发暖;“...有点。”


    从大庆的群生村走到哈尔滨,再从哈尔滨到辽宁,这些年深一脚浅一脚都是陈建东自己走过来的,带着兄弟们赚,苦和累混着馒头咽下去就得,不说没人知道,村里人都知道他在城里头赚大钱,奶奶能抬得起头就行。


    这小孩傻。


    他这么大个人了,哪还怕疼了?


    陈建东被他吹着肩上翻着皮肉的伤,吹的他鼻尖酸了。


    “你干嘛去呀建东哥?”关灯吹的正来劲呢,陈建东起身往外走。


    “换壶热水。”陈建东扭着脸拿起桌上暖壶往外走,似乎是脸上有些痒,关灯看见他擦了擦眼眶。


    眼睛也受伤了吗?关灯忧心忡忡。


    到了晚上这小屋基本不开灯,群住房电贵。


    陈建东在走廊里站了一会,重新回来,关灯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被子里等待。


    “电褥子可暖了,建东哥,你快进来。”关灯拍拍枕头。


    单人床,两人背对背很挤,关灯喜欢把脸冲着陈建东的后背睡,暖和。


    关灯想到白天的种种,觉得像拍香港武打电影似的,回想后忍不住攥着被子夸,“建东哥,你可真帅呀!”


    “特像香港电影里的黄飞鸿,或者精武门的陈真,老厉害了。”


    他说话声音小,鼻尖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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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建东后背距离的那点空气被他的呼吸震的发痒,有些嗡嗡响,寂静的房间中又格外清晰。


    “建东哥,你说我们这算是过命的交情吗?”关灯好奇的问。


    陈建东背对着他,没有回答。


    关灯却早已喜欢了男人的冷漠,抿了抿唇,开始缓缓的说,“其实我还挺有用的吧,以后我跟着你上工不会丢人的,我是不是挺能吃苦的?建东哥,我脑袋砸一下都这么疼了,你怎么能不疼呢,等我上工赚钱了,把钱都给你,让你再也不心疼钱了..”


    他小声喃喃:“钱真是王八蛋呀..哎!”


    被窝里很暖,电褥子开着高温,床单底下就是,挨的太近有点烫,他询问了几声,怕给陈建东烫伤了,悄悄改成低温。


    但又怕这男人冷,和他贴的很近,“我和你贴的近一点,暖和哦。”


    他嘴巴有点碎,可实际上关灯想想,以前跟着他爸的时候,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,嘴巴甜会说话才能让他爸乐呵,养成了这个习惯。


    这才几天的时间,他已经不想以前的日子了,今时今日,他就是觉得心里难受,没有个出口。


    看着陈建东这样要钱,拼了命的为了一大钞票。


    不搏命就是走投无路的样子,他想想都揪心。


    关灯在深夜中又悄无声息的淌眼泪了。


    沉寂许久的陈建东开口问:“脑袋还疼?”


    “那不是,就是心里头难受,感觉你疼。”


    陈建东问:“又没砸你身上,你疼什么。”


    关灯不知道,反正就是疼。


    陈建东翻转过身,夜里借着窗户外的光见小孩脸上亮晶晶的眼泪碎,微微皱眉,他觉得挺有意思的。


    前几天因为喝不到矿泉水都哇哇叫唤的娇气小孩,竟然因为他受伤就哭成这样。


    “别哭了。”陈建东说,“都小事,你以前没受过伤吧。”
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关灯吸了吸鼻尖,声音闷闷的,“我害怕。”


    “怕什么?怕我死了,没人给你买矿泉水了还是没地方去?你这点小胆能干什么...”


    他话一落,关灯就接,“我怕你以后都要这么挣钱,好辛苦,我怕你受伤,看着吓人。”


    “钱不钱的,哪有命重要..你说是不?大不了我当你的小奴隶,给你赚钱呗,以后少吃少喝的总能省的。”


    关灯的几句话在夜里缥缈,很轻很轻。


    陈建东轻叹一口气,听着小孩嘟嘟囔囔,他伸手抱住关灯的脑袋,“傻小孩。”


    没过年十五,窗外忽然一阵炮仗响。


    噼里啪啦,陈建东说的三个字被忽如其来的动静冲散,关灯什么都没听见,就感觉到建东哥伸手抱自己了。


    他是个喜欢记人好的小孩,昨儿他们还背对背睡呢,今儿就能脸贴脸了。


    关灯觉得建东哥人更好了,特别特别好。


    他和陈建东都记住了这一天,在1998年的年十五,两人在这个狭小的出租屋里,挤在单人床上,心里暖呼呼,美滋滋的相拥睡了整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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