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相机店出来后，谢司俨还在一步三回头，看上去比陆悦之更像是把魂丢在那里的人。
“悦之，刚才那真是……”谢司俨在宴会结束当晚就从好友的来电中惊悚知道大美女的身份了。
当时谢司俨就在电话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，直到现在陆悦之仍印象深刻。她提前挠挠耳朵：“你可别再尖叫了。”
知道是一回事，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。自从知道大美女姐姐就是萧律言后，谢司俨不太敢以正常人的心态靠近了。
刚才在店里时，她很早就看到陆悦之在跟萧律言说话，愣是犹豫半天没敢过去。要不是看到好友一脸为难的样子，她会继续当个透明人。
谢司俨晃着她胳膊：“你怎么能那么淡定？！”
陆悦之笑：“我看起来很淡定吗？”
“像个没事人似的。”
陆悦之也说不清怎么回事，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淡定。无论何时何地，只要见到萧律言，她的心就会莫名纷乱跳动。
可她确实不像之前那样，激动到难以平稳呼吸，反而心里像被什么重物压着。越雀跃，越沉重。
谢司俨小心翼翼问：“你是因为知道她可能会成未来嫂子，所以不高兴？”
陆悦之拧眉：“不是！”
不等谢司俨再问，她抢着解释：“是不会成为嫂子！”
她才不要让这种事发生。自从知道萧律言就是她哥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一位后，她就把联姻这两个字在心底狠狠压住，不愿多想。
谢司俨看她一脸忿然的样子，识趣闭嘴。她能理解陆悦之的心情，又觉得这种事好像不是陆悦之能说了算的。
**
拍卖行的工作依旧忙碌，开罗邮轮拍卖会的善后流程还没完全结束。利夫人的代表上周专程飞来海城转达了最新意见，Jason仍时不时在会上挑起这茬。
周四这天上午是高管例会，各部门汇报完工作进度后，Jason又阴阳怪气追着萧律言咬。
“利夫人海量，同意宽限三个月的时间，但这不代表萧总你可以把事情拖三个月再处理吧？”
萧律言懒得和他斗嘴，无声勾了勾唇，连个正眼都没给他。
“具体的解决方案我已经提交了，如果你对此好奇或是有疑问，完全可以向戴总咨询。”
戴总是他们的顶头上司，洋人小老头，但精通中文。两位得力助手在左右互搏，他一字不落全听懂了。
Jason毫不犹豫就把火种往戴总那边引：“戴总你也听到了，不是我不想协助律言解决麻烦，是她不乐意说。”
萧律言冷脸看着，像在看小丑表演。从开罗回到海城的第一周，她就基本查清是谁在Jason背后指使了。
姓泉的自己不出面，尽让这些挑梁小丑来捣乱。松口同意让伍婉嫆组织宴会，还有一个萧律言不曾明说的原因：隔空回应对方的挑衅。
Jason张牙舞爪挑拨了一阵，可戴总只是淡笑应付了几句，最后仍坚定对萧律言说：“律言，我相信你可以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的。”
萧律言勾唇：“感谢戴总的信任。”
戴总依旧温和：“时间方面，在你可控范围内尽量加快一点，给利夫人一个惊喜也好啊。”
萧律言仍是不变的淡笑：“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言尽于此，戴总不再多说别的，全然一副完全信任萧律言的态度。
从会议室出去时，Jason和她狭路相逢，但为了表示绅士仪态，不甘不愿地做了个礼让的手势。
萧律言也不承让，点点头：“谢了。”
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渐渐走远，Jason脑子里只剩一个词：高傲！
但他不敢闹得太过，泉少只是让他给萧律言添点乱，象征性施压。如果没有泉家在背后撑腰，他绝对不敢擅自挑衅萧律言。萧家或是伍家，都不是他该主动招惹的。
可萧律言在工作上经常抢他风头，这口气他早就咽不下去了。以前只是强忍着，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又不甘心就此罢休。
下午他从茶水间出来，经过萧律言办公室的时候，习惯性多瞥了两眼。
没想到萧律言竟然拎着包出来了，一看就是要出去的样子。
“萧总，这是要下班了？”
萧律言抬手看了眼时间：“是的。你有事？”
他们这个级别确实无需被考勤束缚，他也确实没什么急事要找萧律言，但就是看不惯她一副悠然淡定的样子。
无论是邮轮拍卖会的波折，还是伍家催婚，好像都没能对萧律言产生什么影响。
萧律言没耐心陪他周旋：“没事的话，我先走了。”
Jason从她眼里看出了另一层含义：好狗别挡道。
不情不愿让了路，越想越觉得不舒服。Jason匆忙回办公室放好杯子，也拿着外套跟了出去。
萧律言抵达信然咖啡馆的时候，是四点二十分，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。虽是陆悦之约的她，但地点是她指定的，提前过来打点一下也是应该的。
她推门而入，习惯性往固定位置望去，又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的习惯而已。
谁知，在上回简希云坐的地方，看到了陆悦之。
和熟络自在的简希云相比，陆悦之明显要拘谨些。她双手都摆在桌上，不时关注着进来的客人。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。
萧律言不知她为何会选那个位置，又有点高兴不必刻意迁就。
陆悦之四点的时候就到了，在门口站了大约十分钟才进来。她怕来得太早显得尬，来得太迟又会仓促。
她不知道这次的邀约对于萧律言来说是什么定义，但在她心里，这是一次很被珍视的约会。
和上次在展览馆的偶遇不同，这是她盼了两天的见面，比不期而遇还要令人兴奋。
萧律言依旧是工作装扮，不过白衬衫换成了极浅的灰色，而西裤则是纯黑色。头发倒是放下来了，微卷的发梢传递出几分风情，一下子把高冷的气场均衡许多。
她优雅拉开椅子：“等很久了？”
陆悦之已经站了起来，却被萧律言用眼神制止了去拉椅子的打算。
“不久，我也刚到。”
萧律言见她只点了一杯温水，没再多问。
陆悦之主动询问：“想喝点什么？”
萧律言扫了她一眼：“老样子吧。”
照理说，陆悦之压根就和她不熟，更别提多了解她的口味。但萧律言故意这么说，就想看看这人是否上道。
好不好拿捏是重要的，但人如果太笨，也是很糟糕的。
陆悦之的脑子是否好使，是萧律言今天要观察的另一个重点。
陆悦之果然一怔，大概没想到萧律言会这么说。菜单已经提前认真看过了，她自信无论萧律言说什么，自己都能很快定位到。
然而，老样子……是什么样子？
萧律言似乎并不在意她蹙眉，也没反问她怎么不吭声了，她俩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中陷入短暂冷场。
陆悦之灵机一动，半开玩笑道：“我想，萧小姐应该是个长情的人。”
萧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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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挑眉：“怎么说？”
“你的口味应该和在开罗时一样，不会因为回了海城就突变。”
不等萧律言回答，陆悦之就在招呼服务员过来点单了，看上去对自己的推测颇有信心。
那一次的交谈，时间不长，却已铭刻在陆悦之心头。所有细节她都记得，就连萧律言喝过几口咖啡都没忘。
她照着那天萧律言提过的要求，点了一份相同口味的。
果然，服务员刚离开，陆悦之就看到萧律言别有深意的浅笑：“你记性还挺好。”
陆悦之欢喜道：“你还满意吗？”
眼巴巴看着，一脸真诚求答案的样子，让萧律言的淡定又被迫松动了些。
“不错。”
陆悦之开心不已，不愿再次冷场，于是又找新的话题。
“我在阿斯旺拍了很多照片，本来以为没机会和你讨论了，没想到这么有缘。”
萧律言有心试探陆悦之没错，但对阿斯旺的照片有兴趣也是真的。
陆悦之从包里拿出平板，打开相册，递给萧律言。
“还请多指教。”
萧律言垂眸，第一张就是菲莱神庙。不是全景，而是局部近景特写。由于太近太局部，如果不是对该处特别熟悉的人，很难第一眼就认出来。
但萧律言认得，不仅认得，还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。
她眸光微闪，拿起平板仔细端详，很快便沉浸到对作品的欣赏中。
陆悦之痴迷看着她，越看越心动，心痒得好想离她再近些。可想到她们之间的现实距离和阻碍，又倍感心酸。
越是喜欢，就越是害怕错过。可她要怎么开口呢？
萧律言浏览完第一组照片，强行抽离了思绪。今天见面的主要目的不是看照片，她得抓紧机会。
“拍得很不错。”萧律言不吝赞赏，“你的摄影水平比我预想的还要好。”
陆悦之很开心，能得到萧律言的夸奖，比吃了糖还要甜。
可她莫名有点害羞：“谢谢。”
萧律言指尖轻点在腿上，把陆悦之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。
“不过，这么好的摄影水平，还是应该用在更合适的地方才好。”
陆悦之疑惑：“是哪里处理得不好吗？”
她承认在阿斯旺拍出的效果不如那晚的尼罗河，可也并不算差。而且萧律言刚才也夸她了，为何话锋突然一转？
萧律言沉吟片刻：“那天晚上……”
她没有点明具体的日期和地点，但陆悦之一下子就明白她说哪天了。
那一晚，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的！
“那晚我本来想和你打招呼的，但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，我就没去打扰。”
虽留下了不少遗憾，但陆悦之记得最深的，还是萧律言那晚的情绪。
萧律言意有所指：“没打扰，但却拍了照？”
陆悦之一怔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萧律言勾唇，一副我怎么会不知道的表情。
“那天你走了以后，我灵感突然大爆发，拍了好多张效果特别好的照片！”
陆悦之明显更兴奋了，正要展开说一说那晚的收获。
萧律言却轻轻蹙眉：“我走以后？”
“对啊，我拍了好多尼罗河的照片。”
“你之前没拍别的？”
陆悦之摇头：“在河边逛了好久，一直找不到出片的感觉，都不满意。”
萧律言思忖了一会儿：“你……没拍我？”
陆悦之睁大眼：“怎么可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