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唐思语的指导下,喻寒找来卸妆湿巾给蒋听雪擦脸。
怕吵醒她,他动作放的很轻,只在轻蹙的眉心处加了些力道,试图抚平它。
擦拭完,喻寒又站了会确定她没醒才离开。
房门关上之际,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些细微声音。
重新折回,只见床上的人拧着眉,双手紧抓着被子,嘴唇翕动,不停地说些什么。
他俯身凑近,把耳朵贴过去,模糊听见她说“不要丢下我。”
神情扭曲痛苦,似乎是做噩梦了。
喻寒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时,呜咽的哭腔传来。
“爸,求你不要走,我和妈都需要你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喻寒顾不得其他,在床边坐下,伸手擦去她眼角滑落的泪,轻声叫她的名字。
连叫两声,床上的人依然痛苦挣扎着没醒来。
准备叫第三声时,蒋听雪猛然惊醒,眼睫被泪水浸湿,眼眶还蓄着泪。
“没事吧?”喻寒放低声音。
看清他的脸,蒋听雪还是怔了下,她坐起身,“你,还没走吗?”说着抬手慌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。
“准备走的时候,发现你在哭。”喻寒没有刻意避开话题。
这反倒让蒋听雪不用再费力编理由了,“我没事,就是梦到以前爸妈离婚的事,抱歉啊,又耽误你的时间了。”
她知道喻寒留下是受唐思语所托,“也谢谢你陪我喝酒。”
喻寒盯着她看了会,神色平淡,“你的抱歉和谢谢,我都不接受。”
蒋听雪眉梢轻抬,眼底带着明显的疑惑。
短暂对视后,她垂首看了看坐在床上的自己,找出原因。
“那我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,再诚恳地向你道歉,表达感谢。”
喻寒语调轻扬,“你还真是执拗。”
他又想起前不久劝他吃三明治。
“我和你一样是普通人,下班回家无非就是看资料刷新闻,偶尔玩会游戏。我不是上市公司的总裁,每分钟几百万起步,所以我不觉得这是在耽误我的时间。”
“而且你怎么知道,是我陪你喝酒,不是你在陪我。”
蒋听雪安静地看着他,这似乎是认识以来,他一次性说的最多的一次话。
虽然他脸上没太大的情绪起伏,只是在平静地讲述他的日常,却在她心底掀起了一阵暖意。
“那,我收回刚才的话。”
喻寒一本正经,“这个我接受。”
蒋听雪不禁想笑,心底的阴霾仿佛被扫去,“行,那我收回向你道歉和感谢的话。”
闻言,喻寒轻扯了下唇。
“其实心情不好的时候,除了喝酒和哭,还有其他发泄方式。”
“什么?”蒋听雪好奇。
“倾诉。”
喻寒语气柔和,带着几分商量,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唐突,“如果你怕唐思语和叔叔阿姨他们担心,不介意的话,你可以跟我说。”
蒋听雪看着他,眼底是预料之外的惊愕,不仅是他的话,更多是因为被他看穿。
一直以来,她父母和家里的事都是敏感话题,唐思语包括唐宁海和成芳,他们能不提就不提,不得已提起,也很快找到其他话题带过。
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默契,她不主动说,他们也不轻易问,她不想他们担心,而他们害怕她难过。
其实她早已习惯独自消化坏情绪,甚至把这当作她的强项,可喻寒的话让她内心有了松动,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,偶尔也会有调节不好的时候。
“在餐厅走廊,你都看到了,对吧?”
喻寒没否认,“我原本只是想去找你。”
“没事,我不介意。”
蒋听雪低下头,蜷起手指,“其实我妈以前不这样的。”
“十岁那年,她和我爸离婚了,是我爸提的。”
没有外遇也有出轨,而是各自选择不同引发的无休止争吵,将曾经那些比天高,比海深的爱一点点消磨殆尽,最后相看两相厌。
周敏和蒋滔大学时期相识相恋的,毕业一年两人就结婚了。
蒋滔虽出生农村,但不妄自菲薄,心里有股子傲气,吸引周敏的也恰恰是这股骄傲。
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,结婚前他在周敏父母面前发誓,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。
从一无所有到百来人的公司老板,从几十平的两居室到几百平的独栋别墅,当初跪在周父周母面前承诺的他都一一兑现了,除了和她相守一生。
他的成功离不开周敏的支持,为了陪他创业,周敏辞去高薪工作,和他一起谈客户拉投资,受尽冷眼依然甘之如饴。周父周母见不得女儿如此辛苦,默默拿出多年的积蓄帮扶他们。
后来公司逐渐步入正轨,周父周母劝周敏继续回去工作,周敏却说要做蒋滔的贤内助。蒋滔对此全力支持,他觉得创业这几年,周敏太辛苦了,理应在家好好休息。
再后来蒋听雪出生,周母再次劝说周敏回去上班,又被她以不想缺失孩子的成长为由拒绝了。
幸福温馨的三口之家生活持续了好几年,随着公司越做越大,蒋滔的应酬也随之增多。
从最初的不回家吃饭,到缺席家庭聚餐,再到学校活动、家长会、有时甚至半个月见不到面,争吵也紧跟而来。
做全职太太这几年,周敏早已习惯了家庭温馨幸福,她不想再追求高奢的生活,只愿这种温馨幸福能一直延续下去。
可在商场摸爬滚打的多年的蒋滔怎甘心如此,他一心想要登上山顶,如今已到了半山腰,他怎会轻易放弃。
从最初的埋怨,到后来的争吵、互相指责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辛苦。
争吵像雨后的藤蔓,无休止的蔓延缠绕,勒得两人都喘不过来气。
维持了几年表面光鲜幸福的生活后,蒋滔开始不回家,周敏心里也埋下怀疑的种子,仅存的爱意也在争吵和不信任中磨灭。
直到一次,周敏得知蒋滔和女助理一起出差半个月,还给女助理父亲安排医院治病…
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,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去公司闹,安排好家里的一切,把蒋听雪送去她父母家,等着蒋滔回来。
那晚,她无所顾惮地和蒋滔大吵了一架,也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,家里的东西被她砸的所剩无几。
气极的蒋滔抬起手要打她,周敏扬起脸,眼睛都没眨一下,最终他还是没下去手,一拳砸在墙上,鲜红的血迹顺着墙壁滑落,染红了白墙,也剥离了两人的心。
听到蒋滔平静丢下一句“离婚吧。”
她仰起头抹掉眼泪,毫不留恋地说了声“好。”
蒋滔自愿分出一半财产给周敏,被她拒绝了,就连别墅她也没要,蒋滔找人重新装修后还是过户到了她的名下,但她一天都没再回去住过。
离婚后的周敏并没自暴自弃,她想重回职场,可近十年的空白工作经历,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要她。
在家相夫教子十几年,学到的唯一技能竟是做饭和收纳。
骄傲在生活面前不值一提,她应聘了上了第一份工作,保洁员。
平淡的日子仅仅持续两年,第三年得知蒋滔再婚,周敏先是愣住,然后又哭又笑,吓得蒋听雪守了她一整夜没敢合眼。
那晚之后,周敏变了,脸上不再有笑容,脾气暴躁,开始对蒋听雪各种指责不满。
小到穿衣打扮,大到学习考试,周敏都要一一过问,一开始蒋听雪把这些归为关心。
只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,既是关心,更是掌控。
…
“如果我当时再努点,挽留住我爸,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。”
“这些都跟你没关系。”
喻寒声线和缓,听着像是带着温柔意味,“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,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开心。”
蒋听雪怔了怔,上一次说的这么毫无保留是在唐思语面前,她也说了同样的话。
只是那时她觉得唐思语的话有偏袒成分,因为她们是好朋友,唐思语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。
所以喻寒的话,是令她意外的。
“谢谢你,愿意听我说这些。”
喻寒唇角微弯,“也谢谢谢你,愿意跟我说这些。”
无声对视了会,蒋听雪率先挪开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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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寒站起来轻咳一声,“时间不早了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
喻寒立刻转身,“还有事吗?”
蒋听雪举起手机,“现在很晚了,你还喝了酒,要不你,就在这住一晚吧。”
喻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,很快克制住恢复如常,应了声好。
“那有事随时叫我。”
“好,早点休息。”
这一晚,蒋听雪睡的很安稳。或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,又或许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。
次日醒来,喻寒已经做好早餐。
昨晚没吃什么东西,蒋听雪把她那份吃的干干净净。
这是第二次吃他做的早餐。
“想不到你还会做饭。”她不由发出感慨。
喻寒轻勾起唇,“惊到你了?”
“也不是,就是挺意外的。”
喻寒吃掉最后一块煎蛋,抽了张纸巾擦嘴,“那以后让你意外的事,可能会有点多。”
蒋听雪眸光微动,眼底流露出一抹好奇,“还有什么?”
喻寒起身收拾好碗筷,垂眸看她,“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发现。”
蒋听雪跟在他身后,一起进了厨房,“我来洗吧。”
“顺手的事。”喻寒微躬着腰站在水池前,挽起的袖口忽然滑落。
停顿片刻,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,转过身把手伸向蒋听雪,“麻烦你帮我卷一下袖口。”
“好。”蒋听雪走近两步,动作轻缓把袖口往上卷折,露出一截小臂,冷白的皮肤下浮着淡青色血管,指尖不小心触碰到,沾染上一抹余温。
她没注意到的是,被她碰到的瞬间,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下。
“好了。”蒋听雪退回原来的位置。
喻寒淡声道了句谢谢,“你去忙吧。”
蒋听雪应了好却没有了离开,明目张胆盯着他背影,“你一会是不是要去上班?”
“对,碗洗好就去。”喻寒以为她不习惯他在这,于是又补充,“最多五分钟。”
“那能搭一下你的车吗?”蒋听雪注意到他动作停了下,抬起眼眸,却只能看清他的侧脸,“我也要去医院。”
喻寒转身,神情淡然语气却急,“哪里不舒服吗?”
“不是的,我接了你们医院儿科的宣传插画,今天过去定下稿。”
蒋听雪眼含着期盼,听见他说好,展颜一笑。
怕耽误他的时间,快速跑回房间收拾。
-
路上。
喻寒主动问起,“你是直接跟薛卓对接,还是宣传科的人。”
他想起上次陪成芳来换药她提过这事,只是没说是哪个科室。
“跟薛医生对接。”蒋听雪说,“宣传科的王姐太忙了,让我直接找薛医生。”
喻寒嗯了声没再说话,蒋听雪只当他随口一问,也没在意。
到医院大厅,准备上二楼的蒋听雪被叫住。
喻寒犹豫下才说:“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。”
“行。”蒋听雪一口答应。
喻寒唇边的弧度还未弯下去,又听见她说:“把徐昂也叫上吧。”
唇线拉直,他不解问:“不想单独跟我去?”
眼见被误会,蒋听雪连忙解释:“不是的,上次说好一起吃饭,结果因为我的事,我们俩中途就走了,最后还让他买的单,挺不好意思的,这次换我请客。”
“好,我跟他说。”
路过的护士纷纷朝他们看来,喻寒走近了些,挡在蒋听雪面前,“你想吃什么?”
蒋听雪下意识后退,却被他拉住了胳膊,只能装作若无其事,“我,我都可以,吃你们喜欢的就行。”
“他不挑。”
喻寒低声强调,“我也不挑,都依你。”
蒋听雪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跳动,后半句话和他们此刻的距离一样,有些超出该有的范围。
“我,我也不挑,你看着安排。”
说完,她转身跑走。
喻寒站在原地,目光追随那抹仓皇而逃的背影,唇边重新绽放一抹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