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抵得了吩咐,送进一应物什的宫人皆规矩得很,目不斜视,安置下东西便自觉退下了。
楚暄看着仍昏睡着的徐青弦,顾及他身份特殊,没让人过来服/侍,他解开徐青弦身上的衣裳,烛火一照,那一身的痕/迹霎时被看了个清楚。
榻上的少年一身狼藉,头发汗湿贴在脸颊上,眼皮通红,被咬出细伤的嘴唇微肿。
腰上被掐出两道触目惊心的指印来,这会已经显出淤青,本就是体量清瘦的人,任谁来看都要觉得是受了一场蹂///躏。
楚暄别开眼不敢再看,心底涌起愧意,他是记得的,情热浓时,徐青弦求得很是可怜,可他那会昏了头,正是沉湎的时候,不仅置若罔闻,还变本加厉。
身后...估计还要更严重。
他给他重新拢上衣服,俯身把人抱起去了旁边的盥室,水换了两回,等将徐青弦身上打理干净,楚暄才知道自己当时何等过分,怪不得他背上几道抓痕到现在都隐隐作痛。
给他擦拭手臂的时候徐青弦手心的伤口便叫楚暄发现了,当时情况紧急,他为了砸开那把牢固的铁锁用了十二分气力,手心被豁开好几个口子,现下血早止住,伤口却看着很是严重。
楚暄看着那两只浸满血污的手掌,又看了一眼榻上那张尚有几分稚气的面容,心里骤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。
说起来....他见过他几面,事态又至此,却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。
给徐青弦上完了药,安顿好他后楚暄便立刻遣人去万象宫旁边盯着。而后才去更衣收拾,顺便给自己身上花瓶碎片划出来的伤口上药,里衣脱下时,他才发现手臂上有个还没消去的牙印,他愣了一下,立刻回忆起这个牙印是什么时候留下的,忍不住懊恼地闭了闭眼。
折腾了这一趟,天光已经半露,楚暄更无心休憩。他被西海王摆了一道,万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,今日这笔账,迟早得算清楚。
他召来鸣琴,让他亲守在寝殿里,等徐青弦醒了便来报他,鸣琴这会已经知道今夜何等凶险,里头躺着的是谁自然也知晓了。他应下吩咐,看着楚暄离去的身影,替他家殿下头疼地挠了挠脑壳。
春风一度,哪怕是个宫女,是个优伶也好办啊,偏偏是个御前行走的内侍,这叫什么事,唉。
他倒不是为别的,毕竟本朝上至皇帝王侯,下至士人商贾,好男风的数不胜数,连皇帝后宫里都有好几个人尽皆知的宠侍,但是徐青弦的身份实在棘手了些,他是宦官,是奴婢,还是陛下宫里的奴婢,要是露了端倪让人知晓,可就是大麻烦了。
另外一边,楚暄还记着那座空殿里面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模样,趁着天色还早,吩咐了人去将里面的东西收拾掉,以免留下把柄。
交代好事情,他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偏殿。
天光乍现之后,天色便亮得格外快,等楚暄一打开门出来,恰好鸣琴急急忙忙来禀徐青弦醒了。
他往前几步,又脚下一顿,叮嘱道,“你去未央宫走一趟,找个人给他告假,就说是昨夜广陵王醉酒,失手让他撞伤了头。等晚些去库房里找几件合适的礼给曹按送去。”
说完他往自己的寝殿走去,鸣琴应声去办了。
徐青弦转醒时,正是旭日初升的时候,他惯常早起,这会已经是疲惫之下比平日晚了一会了。
入目便是天青色的帐子,上面绣着如意盘长纹,他稍一动,脸色霎时就白了几分,腰腿处和下身都是又痛又麻的感觉,昨夜抵死缠绵的记忆顿时涌来,可他身边空无一人。
徐青弦伸出手在旁边的褥子上摸了摸,手心刺痛了一下,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缠着布巾。
他有些盲茫然,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一身簇新的里衣,是上好的绸子裁的,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。
床榻上一应用物都不俗,不像是一个空置许久的宫殿能有的,他应当是在昏睡中被挪到了这里来。
外面很安静,透过帐子隐约能看见阳光从外面洒落进来,徐青弦半拉开帷帐,从一应陈设猜测着这是哪里。
最可能的应是昔日广陵王居住的清宁宫,此处,是他的寝殿吗?徐青弦默默猜测着,忽然反应过来,他身上很不舒坦,却没有那种粘腻不适的感觉,显然是有人替他清理过了。
意识到这件事,他霎时身体僵木了一下,手心发冷,是他吩咐了人给他清理身子的吗,他那副模样,又被多少人看见了。
他身上很难受,此刻却都不及心底压不住的委屈和难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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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暄一进去便见他的床榻上倚了个长发披肩,雌雄莫辨的美人,身上穿着他的里衣,有些宽大,更加衬得他过分瘦弱,胜在皮子白,白得几乎发光,又有股年少的精神气,显得格外夺目。
只是此时脸色憔悴,唇瓣紧抿的模样,仿佛一枝被随意弃置的白海棠,花瓣边缘是枯萎的,又现出另一种意味的艳丽来。
他脚步一缓,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,美人察觉到目光,抬起头来,看见他,怔愣了片刻,旋即便恢复成了低眉敛目的模样,欲起身行礼。
楚暄走到床榻边,拦下了他的动作,“不必多礼了。”
徐青弦垂着眼眸,一开口声音还带着沙哑,“谢殿下。”
他小心地挪了一下姿势,动作难以掩饰的僵硬,仿佛在无声控诉他做下行径,楚暄默然,取过一旁的引枕垫在他身后。
“昨夜多亏你……虽是事出有因,错处终究在孤。”他顿了一下,神情有些不自然,又道:“你身上,和手上的伤口上过药了,有些深,这几天不要碰水,记得换药。”
楚暄虽也不自认自己是贤人君子,但是活了这么些年也是头一回遇上这遭情状,纵使眼前人地位卑下,他也做不出冷漠颜色,何况确实是多亏了徐青弦,否则按昨夜那□□的烈性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,只是到底让他受了罪。
听到上过药几个字,徐青弦头更低了些,让人看不清神情,他声音有些涩,“殿下..言重了,从前殿下对奴婢有过大恩,今日奴婢能报答一二,已是福气了,不敢叫殿下挂怀。”
楚暄见他神色举止分外拘谨僵硬,心理那股愧意又浮现了出来,这样荒唐又难以启齿的事情,任是谁都难以从容处之的,而这一切,归根究底,是他牵连他。
只是他不明白,“大恩?此话何来?”
徐青弦仍是低着头的模样,只是轻轻颔首,“三年前奴婢被梁美人责罚,罚了廷杖,昏倒在花苑小道上,是殿下遣人将奴婢送到太医署,才保下奴婢一条命——不知殿下可还记得?”
宫中美人如云,楚暄不记得什么梁美人,但听他提到三年前在花苑,顿时便想起来了,那天正好是李夫人的生辰,他从昭阳宫出来,坐在
轿子里,偶然掀了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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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,远远就看见花苑的小道躺着个生死不知的寺人,身上血迹淋淋,手指嘴唇都冻得青紫,瞧着命就要没了,他便吩咐人将他送到太医署去。
楚暄有些惊讶,竟然这样巧,“那人是你?”
“是,正是奴婢,再加上那一日在朝露殿蒙殿下援手,是以殿下对奴婢有大恩,奴婢无以为报,昨夜...殿下不必耿怀。”
徐青弦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,只是此时,他实在连抬起头来看他的勇气都没有。
楚暄却伸手抬起了他的脸庞,眉眼鼻唇一寸寸看过,不怪他在未央宫偏殿时便觉得徐青弦眼熟,细想又一无所得,原来那日的人竟是他,再想起冰天雪地里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模样时,楚暄心里顿时有些不适意。
“……当真是你。”
见徐青弦眼带惊惶地看着他,他又有些不合时宜地想,这双眼睛倒是很漂亮。他总是低眉顺眼的姿态,直到今天,他才发现这双眼睛清凌如波,眼尾还微微有点上挑的弧度,若是来日容貌完全长开了,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模样。
他收回手,沉吟道,“总归委屈你了。昨夜回来时,宫门早落了钥,孤只能先替你擦洗身子上了药,回去若是....太过难受,还是应当延请医官的。”
他话到嘴边,才想起眼前人是个宦官,言语上便隐晦起来,只是总不好讳疾忌医。
徐青弦闻言,怔忡了一下,眼里像一口死井忽然注了活水,他眼睫微颤,声音带着一点涩意,小心翼翼地问:“是..是殿下屈尊为奴婢洗漱的?”
话都没说完,他耳后倒是红了一片,楚暄只当他顾忌有人声张,安抚道:“昨夜给你上过药后便让鸣琴守在外面了,不曾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,宽心。”
宫中人多嘴杂,若是让人知道徐青弦夜宿广陵王寝殿,必然引人非议。就是不顾及风月流言,也要顾忌皇子和天子近侍交往过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楚暄难免有些好奇,拥有这样一张让脂粉失色的容颜的人,相配的是什么名字。
徐青弦未曾料到他有此一问,他们的身份是云泥之差,楚暄是金尊玉贵的藩王,他是身份低微的宦官,但是他却问,他叫什么名字。
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褥,“奴婢...名本姓徐,贱名青弦。”
“徐青弦。”楚暄念了一句,“堂上青弦动,堂前绮席陈。”①
“是个雅致的名字。”
徐青弦脸上透出一层粉,他肤色白,一下子便特别显眼。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,可是今日被楚暄念出来,却仿佛多了一层韵味似的。
他勉强认得一些字,但并不通诗书,不太清楚这句诗是什么意思,但是那句赞叹他确实听见了。
也因他不通诗书,也不知道这句诗的出处,楚暄目光落在他面上,“这句诗出自《扶南曲》。”
前面的一首是这样写的:
翠羽流苏帐,春眠曙不开。
羞从面色起,娇逐语声来。
早向昭阳殿,君王中使催。
睡在饰有翠羽流苏的华帐,
春日的曙光照临也懒打开。
娇羞的红晕从粉脸上泛起,
柔美的声音随着细语传来。
谁清晨就来到这昭阳殿里?
应是早朝中使来把君王请催。
此事此景,竟有几分贴切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