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也是一个梅雨季,谢清商带着小温照雪回到娘家。她仍然记得那天,空气湿冷,屋檐滴着连绵的雨。
母女二人就这么被“安置”谢府最边缘的院落里。
小小的温照雪发着高热,蜷缩在母亲谢清商温暖的怀抱里。母亲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苦的药味,混着陈年宣纸与松烟墨的冷香。
病中的日子十分无聊,谢清商就这么陪在女儿的身边,寻找一些能做的事情来打发时间。
“小雪,快看!”
谢清商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叩,十分动听。
一只纤长的手指向窗外庭院的白色山茶花,已经被雨水打得零零落落了。
“瞧那花瓣的褐色痕迹,并非雨渍,而是昨日午后那阵疾风刮过,蹭上廊下新漆未干的丹朱。看似寻常的凋零,细查之下,必有来处。”
温照雪烧得迷迷糊糊,只感受到母亲的指尖轻轻抚过额头,但是却格外安心。
“这世间万物,皆如这落花,自有其纹路与痕迹。尤其是……女子的性命,总被雨打风吹去。若是自己看不透,便无人能够替你看清。”
那时的温照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,还处于懵懂的状态,不懂母亲的忧伤来自何处。
数年之后,她才知道,母亲的眼睛里盛着的复杂目光,是属于她出嫁之前的世界——那个据说以诗礼传家、却默许将她嫁给江湖之人甚至陷入武林争斗的江南谢氏,那是另一种规则与桎梏。
谢清商即使在死前,也从未曾对她倾诉过自己以前的苦痛,但那份敏锐,依旧刻在问照雪的骨血之中。
***
“张嘴。”薛青从玉匣中取出两颗色泽鲜艳如血的小药丸,手指尖一弹,就精准落入温照雪和段昭的嘴巴里。
只是一刹那,两人的身体里就涌上一股灼热的洪流。但转瞬之间,又变成冰冷刺骨的气息,在四肢百骸间冲撞。
段昭“嗷”了一嗓子,跟缺水的鱼儿一般,在破木板上使劲扑腾。他试图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,来减少痛苦。
温照雪的脸色瞬间煞白,但她死死咬住牙关,不肯吭声,硬生生将一声痛呼压了回去。
薛青紧紧关注着两人的反应,眼神狂热且专注,飞快地在一本簿子上记录着药效,嘴里还不停念叨:“嗯……气血逆冲速度比预期快了三成……经络有轻微灼烧反应……寒症抗性……妙,真妙!”
竹屋屋门紧闭,云晦被隔绝在屋外,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地,打坐调息。但是调息的效果明显不佳,他攥紧拳头,手背上青筋隐隐出现,似乎被心中杂念所困扰。
温照雪给段昭注入一丝内力,助他抵抗“相思引”的药力反噬。
她自己则盘膝坐在屋子角落,默默运转着内功心法,继续疏导着药力,抵抗一阵阵虚弱的眩晕感。
直到第二日,两人体内的药力才勉强压制下来。
自从段昭可以控制药力反噬,便一直缩在温照雪的旁边,誓死不肯靠近薛青这个人“试药狂魔”,生怕又被抓过去,喂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药。
云晦静静躺在竹榻上,露出精壮的上半身,原本苍白的皮肤上,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。
薛青的手指如蝴蝶穿花般拂过金针,针尾微微颤动,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在其间穿梭。
第三日清晨,薛青终于拔出最后一根金针。
云晦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瘀血,但总算驱散了周身那股死气。
“命算是吊住了。本神医好心地把他的内伤也处理了,别太感谢我。”他的嗓音沙哑,但却难以掩盖完成高难度作品的得意。
“他体内的蛊毒被暂时压制,三月之内,只要不受致命伤或被引物强烈刺激,依然可保无虞。”
“但他经脉受损依旧严重,凝煞根源未除。动武?想都别想,除非你想早登极乐。”
他扔给温照雪一个小巧的青玉瓶:“三日一粒,可以缓解‘相思引’。”
薛青瞥了一眼段昭,故意道:“要是不吃,发作之时就会万虫钻心,最后疼痛难耐,甚至会活活痛死,到时候,你们就携手相约黄泉路吧……哈哈哈哈!瞧你吓得那样。”
他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,即使段昭再怎么心大,也被打击得“落花流水”。
温照雪及时打断,“别开玩笑了,你给的毒药还从来没有真正害死过试药人吧,戏弄小孩子很有趣吗?”
“你怎么知道没有……好歹,我也是你师傅的故交,帮你也不止一次了,就这个态度?哼……”
“多谢薛先生。”
她顺手拿起一瓶药丸递给云晦。
云晦沉默接过,指尖触及冰冷的手背,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,随即飞快地将药瓶纳入怀中。
“薛先生,”温照雪突然转向正在收拾药瓶的薛青,“城里揽月阁的青楼女子毙命案,先生可有耳闻?”
薛青嗤笑一声,“怎么?刚从鬼门关爬出来,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管闲事了?可别学你师傅那样……”
温照雪的脸色明显暗沉下来,薛青也不再嘲讽,只道:“哼,那揽月阁的什么‘连环案’,只不过是一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罢了。”
他似乎知道一些内情,“从现场描述来看,眉心点朱砂,四肢摆忏悔,不是寻仇就是灭口,或者……就是某种邪门的仪式。那地方脂粉味铜臭味混着死人气,隔着几条街都闻得到,脏的很。”
“仪式?怎么说也是在扬州城里,怎么还有人做这些邪魔外道之事?”段昭一听到这些,就来了兴致,忍不住插嘴询问。
薛青瞥了他一眼,如同在看一个蠢笨的小学徒,“人心难测,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没有。求长生、炼邪功、养蛊毒……那些死在床榻上的家伙,肚子里的腌臜心思比这恶心百倍的都有。魔道正道之分,也不过只是利益对立罢了。”
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三人,“比起关心那几个风尘女子是怎么死的,还不如想想该怎么保住你们的小命吧!那个‘墨燕’并非一般的杀手组织,可不是吃素的!”
薛青也不多做劝告,他知道,他无法浇灭这些年轻人的热血,便挥挥手开始赶人。
“诊金已付,赶紧滚吧,别耽误我收拾,一股子死气,走走走!”
离开药庐,几人准备前往扬州城里碰碰运气,弄些银钱和干粮。水越浑浊,倒是越容易浑水摸鱼。
越是靠近扬州城,关于揽月阁命案的传言就越发沸沸扬扬,细节也越发清晰惊悚,讨论度甚至盖过了心剑山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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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案子。
“……那叫一个惨哦!听说发现的时候,身子都僵硬了,脸上还带着笑!比哭还吓人!”
“哎,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……李姑娘擅弹琵琶,陈姑娘歌喉一绝,昨天的那位苏姑娘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!唉……真是红颜多薄命啊!”
“这官府真是屁用没有,查又查不出来什么东西!”
“哎,你们听说没有?那苏姑娘不是被一位京城来的贵客看上了吗。赎身银子都谈好啦!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。”
“是啊,那贵客排场大得很!听说那贵客发了火,扬言要查个水落石出!”
“还有那个地主家姓楚的傻儿子,也天天往揽月阁跑,本来只是傻兮兮的,现在又疯疯癫癫的,天天喊什么‘天命所归’、‘捉拿归案’……”
这些议论的碎片,传入三人的耳中,段昭听得眉头紧锁,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子感到悲哀。
傍晚,几人终于抵达了扬州城外,城边的运河船只来往如梭,灯火璀璨,一派繁华喧嚣。
谁能想到,城里城外一片热闹的景象,背地里却藏匿着杀人无数的凶手呢。
河边码头的茶棚里,几个卸货力工还在谈笑,话题自然也绕不开城里的事。
“……要我说,那揽月阁的风水不好,招邪啊!”
“我看啊,就是惹了不该招惹的人!我听说那苏姑娘心气高着呢,没准就得罪了哪个狠角色……”
“老王,你消息灵通,不昨天,运河边还出了怪事吗?跟揽月阁的事有关不?”
那个被叫作“老王”的汉子喝了口茶,压低了声音,却也足够让温照雪他们听清楚。
“可不是嘛!昨天,我一老乡起夜,迷迷糊糊看到运河边,就揽月阁后边那个小码头那边,好像有两个人影在拉拉扯扯!一个身形苗条,像是女子,另外一个高个子但看不清模样,但是特别怪!”
“咋怪了?”
“说不上来的怪,那女子想要跑,就被拽住了胳膊话,好像被捂住了嘴,然后就是一阵落水声。我那老乡不敢多事,赶紧回屋了,但也吓了个半死,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!”
“没听说河里捞起来什么人啊?”
“这两天倒也算风平浪静的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大家就当个故事听咯。”
力工们一阵唏嘘,话题又转向了别处。
“快看!是揽月画舫!”
运河边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只见运河上,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正在缓缓驶近。画舫之上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动听,而画舫周围,有几艘明显是护卫的小船,人影绰绰,充满了压迫感。
“没想到揽月阁出了事,还敢出来游船啊?”
“嘿!那画舫里估计京城来的贵人,没看见揽月阁的老鸨母还在陪笑吗,肯定是想借贵人的势,压压惊,冲冲晦气呗!”
“砰!”
一声巨响,来自画舫后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船。
货船的船舱猛得炸来了,木屑纷飞,数道漆黑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倾巢而出,目标直指画舫。
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,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刺杀这一套,难道目标仅仅是为了揽月舫上的什么人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