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大妈,见于莉看得出神,热心的凑过来小声嘀咕,语气里带着炫耀和羡慕:“啧啧,这可是我们院的李砚泽,李副主任!厉害着呢!年纪轻轻,就是红星轧钢厂的四级钳工了!还是他们车间副主任!一个月工资这个数!”大妈神秘地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,“听说都快六十块了!”
于莉听得暗暗咋舌。
李砚泽看起来很年轻,没想到这么有出息!
那大妈还在继续科普:“可不光是工资高!人家技术是这个!”
她又翘起大拇指,“厂里的技术尖子,连大领导都看重他!前几天还被请去别的厂子解决大难题呢!前途无量着呢!你看这手艺,打个家具都比别人好看结实!”
大妈的每一句话,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于莉的心上。
工资高、技术好、职位高、领导器重、前途无量、还长得这么英俊、连干木工活都这么有魅力……
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,瞬间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青年才俊形象。
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正在工作的李砚泽,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,里面充满了惊艳、欣赏和浓浓的好奇。
人群中凑热闹的阎解成在三大妈的提醒下,扭头看到了于莉和王媒婆。
他脸上先是一喜,随即看到于莉那直勾勾盯着李砚泽的眼神,笑容瞬间僵住,脸色变得尴尬又难看。
于莉看了阎解成一眼,心瞬间沉了下去。
没有对比,就没有伤害。
一边是光芒万丈、自信沉稳、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李砚泽;一边是工作没有着落、气质普通、只会围着别人看热闹的阎解成。
这差距,简直是云泥之别。
刚才三大妈和王媒婆吹嘘的“书香门第”、“本分老实”,在此刻的李砚泽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甚至有点可笑。
阎埠贵那个小学老师的身份,和李砚泽车间副主任比起来,又算得了什么?
于莉顿时对接下来和阎解成的相亲,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和期待。
她的心思,已经完全被李砚泽专注地打造着大床的挺拔身影所占据。
她甚至忍不住想,要是今天相亲的对象是他,该多好啊!
“于莉姑娘?于莉姑娘?”三大妈见她愣神,心里急得冒烟,赶紧拉了她一下。
于莉这才回过神,勉强笑了笑,双腿像钉在了地上,目光依旧黏在李砚泽那边,敷衍道:“阿姨,不急,我看……这木工活儿挺有意思的……”
三大妈和王媒婆对视一眼,心里都暗道一声:坏了!
于莉的目光几乎无法从李砚泽身上移开。
他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干净利落,充满力量感和准确性。
测量时眼神的专注,下料时手臂的稳定,组装榫卯时那种举重若轻的契合……
这一切在于莉眼中,都被自动翻译成了“能力强”、“靠谱”、“有魅力”的代名词。
旁边那位大妈的低语“六十块工资”、“技术尖子”、“领导看重”、“前途无量”,不断强化着李砚泽身上的光环。
她越看,心里那份原本对阎家仅存的一点期待就消散得越快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心理落差。
三大妈杨瑞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她拽了拽于莉的胳膊,声音带着明显的焦灼:“于莉姑娘,咱别在这儿站着看了,灰太大了!走,去我家坐坐,喝茶,吃瓜子!解成!你个死孩子,还愣着干嘛?”
被母亲连喊带瞪,阎解成脸上挤出一个僵硬又局促的笑容:“于莉同志,你……你来啦?”
于莉将目光从李砚泽身上收回,落在了阎解成身上。
这一看,对比更加惨烈。
阎解成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衣服,袖口有些磨损,头发似乎用水胡乱抹过,但依旧有些乱糟糟的。
他个子不算矮,但总是习惯性地含着胸,显得有些畏缩。眼神游移不定,不敢长时间与于莉对视,脸上那强挤出来的笑容更显得底气不足。
和旁边那个身姿挺拔、眼神专注、浑身散发着自信和力量感的李砚泽相比,阎解成简直就像一颗还没长开的豆芽菜。
于莉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。
这就是王媒婆口中“一表人才”、“老实本分”、“有正经前途”的相亲对象?这就是三大妈引以为傲的“教师家庭”出来的儿子?
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。
倒不是说阎解成长得多丑,而是那种由内而外透出的普通气质,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。
尤其是在刚刚被李砚泽那样惊艳的男性形象冲击过后,这种落差感更是被无限放大。
“嗯,来了。”于莉的反应极其平淡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。
她飞快地扫了阎解成一眼,就又把目光投向了李砚泽那边,似乎那边的工作比眼前的相亲对象更有吸引力。
阎解成尴尬地站在原地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于莉的冷淡和心不在焉。
他顺着于莉的目光看向李砚泽,看到对方那游刃有余的样子,再想想自己连个工作都没有,一股自卑混合着嫉妒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,让他脸皮发烫,自惭形秽。
三大妈一看这情形,赶紧打圆场:“哎呀,这儿太吵了,不是说话的地儿!走走走,回家回家!于莉姑娘,王姐,咱屋里坐!”
她几乎是半推半拉地,想把于莉劝离这个“是非之地”。
王媒婆也是人精,早就看出苗头不对,连忙帮腔:“对对对,阎老师估计在家等着呢。咱别打扰人家李副主任干活。”
于莉被三大妈半推半就,一步三回头地往前院阎家走去。
阎家,阎埠贵脸上堆着知识分子的矜持笑容:“于莉同志来了,欢迎欢迎,快请进。”
他试图表现出教师的涵养和一家之主的风度。
于莉礼貌性地笑了笑,目光扫过阎家虽然整洁却明显拥挤和陈旧的屋子,再对比刚才院里李砚泽那虽然还没做完,但已显露出大气扎实风格的家具……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她敷衍地喝了口三大妈倒来的水,抓了把瓜子,根本无心听阎埠贵吹嘘学校的趣事和阎解成“即将到来”的远大前程。
她的耳朵仿佛能自动过滤掉阎家人的话语,能清晰地捕捉到从中院隐隐传来的、有节奏的锯木声和敲击声。
那声音,像是在敲打她的心扉。
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、越来越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放大:
“李砚泽那样的才是我要找的男人!”
“有本事,有地位,长得俊,连干活都那么有魅力!”
“阎解成跟他比……简直没法比!”
“要是能和他在一起,生八个儿子我都愿意!”
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,脸颊微微发热。
于莉的心,彻底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