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润之音从门外传来。
正准备动筷的云栖鹤和纪暄俱是一愣。
叶兰舟怎么来了？
纪暄一只手支着下巴，下巴轻抬：“你徒弟，你去迎接。”
云栖鹤仪态端庄地放下筷子，目光掠过院外，盈盈起身，大步流星往门口走。
叶兰舟站在傍晚的夕阳里，长发用根羊脂玉簪绾起，手提至腰间，有些期待。
门开了。
“纪师弟。”叶兰舟的笑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，“你回来了，我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就看见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云栖鹤。
云栖鹤的目光淡淡落下。
叶兰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，眼睛似乎颤了颤。
“兰舟。”云栖鹤侧身让他进来，目光扫过叶兰舟周身打扮，和他手上提着的东西上，“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？”
叶兰舟俯身作揖：“师尊！”
他先是回答云栖鹤的问题：“前来找纪师弟一叙……师尊呢，怎么出现在这里？”
叶兰舟自知多言，过问长辈的事，有些逾矩了。
“有点事。”
不过好在云栖鹤并未多说，只是敷衍了事，脚步略快，赶回了饭桌边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纪暄“嗯”了一声，夹了口菜，目光投向走进来却有些局促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叶兰舟：“什么事找我？”
什么事……
叶兰舟嗫喏，看着自家师尊坐如钟，动也不动，也不知道给他们年轻人留点空间，话语在唇边转了几圈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。
说什么……
说我其实早就发现你是那个“胡仙长”了？
说你在秘境中多有帮助我很感谢？
还是说我就是想见见你？
都不好开口。
尤其是云栖鹤不知道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……
联想到师尊带面具人去仙门大会，叶兰舟眸光闪烁，该不会师尊也知道了吧。
“我今天给小师弟带糕点的时候，想到给你也带一份，就拿过来了。”
叶兰舟把糕点盒放在桌上。
“多谢。”
听见纪暄的道谢，叶兰舟心底闪过隐秘的欢喜。
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云栖鹤夹了一口菜，放入口中。
叶兰舟：“！”
叶兰舟大为震惊，不食烟火的师尊居然在这吃凡界膳食！
“师尊您……不是很早就辟谷了吗？”
云栖鹤动作滞住。良久，才“嗯”了一声，也不知道是向谁解释道：“我偶尔也很喜欢吃些膳食。”
叶兰舟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，咽了咽口水。
他虽辟谷，但偶尔也会同师弟们在凡界体验民生，所以对于香味其实无法抗拒。
纪暄似有所觉，抬眼，指了指灶台旁：“碗筷在那。”
菜炒多了。
叶兰舟瞟了没有什么情绪的云栖鹤一眼，麻溜地去取碗筷了。
*
叶兰舟和不善言辞的云栖鹤可不一样，他一尝菜，鸡蛋的蓬松与番茄的绵软在舌尖化开，便徐徐道来：
“纪师弟的手艺果然不错。”叶兰舟放下筷子，眼角的笑意温柔，“番茄炒蛋火候正好，连汤汁都带着回甘。”
“这肉炖得油光锃亮却不腻，瘦肉不柴，肥肉不油。”
叶兰舟摇了摇头，像是被饭菜折服，一字一顿：“真的很喜欢。”
纪暄的嘴角微微上扬，手指轻点：“不错。”
一旁的云栖鹤看着叶兰舟与纪暄自然的互动，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。
兰舟竟这么会说话……
云栖鹤望着纪暄嘴角的笑容，有些意动，可话到嘴边，却只变成干巴巴的一句：“好吃。”
他在这方面不行，自然有另一方面补充，便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纪暄碗里，声音温和：“多吃点，看你最近清减了不少。”
叶兰舟抬眸看他，眼里闪过剧烈的震惊。
师尊他……
何时这么关心过他人了？！
即使是对幼时的小师弟，师尊也是一如既往的该严则严，从来没有同他一起吃过饭，更别提夹菜了！
叶兰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。
饭毕，又是经典节目：洗碗。
在修真界用清洁术就行，不过清洁术也需要小心仔细地用，否则轻则洗不干净，重则碎碎平安。
纪暄随手一指，便是优质干活人选。
恭喜叶兰舟同志！
*
送走了两个蹭饭的，纪暄又躺在摇椅上摇啊摇啊摇啊。
夜晚的修真界没有蚊子。很舒服。
但是也没有手机。很无聊。
纪暄只能把剩下的书册读完。
读着读着，身上便只剩下一席轻纱，半遮半掩，姿态妖娆，风味十足。
黑影靠近，大手钳制住他的两只手，气息沉重，轻哼：“纪暄……”
纪暄无法挣脱，身上燥热，只能发出难耐的声音。
“你丢下我时，可想过今日？”
“唔……”
纪暄面无表情。
他睁开眼的同时，从旁边捡起一颗小石子，往树上扔过去。
力度很大，很精准，甚至可以一击毙命。
“嗷——”一团红色从树上落下，化成少年模样。
纪暄扶着额，声音冰冷，神情很无奈：“你能不能把那些话本子都给扔了，满脑子都是什么废料？”
赤玉站起来，纪暄才发现，他现在看起来比第一次化形的时候大了不少，从初中生变成高中生了。
赤玉捂着脑袋，恶狠狠地盯着纪暄，脸上有些薄红，大喊：“要是你不丢下我，我怎么会用幻术教训你！我又打不过你！”
纪暄又扔了一个石子，正正砸在他胸口上。
赤玉吃痛：“啊——别打了！我错了！”
等纪暄停手了，赤玉又开始哼唧唧：“我一睁眼就是那个家伙，他说是你捡到我的……你居然就把我扔给他，纪暄你好没有良心啊——”
纪暄好奇打断：“他知道你是妖了？”
如果是这样，妖族剧情就要开始了。
赤玉得意地翘脚：“没有啊，我藏得可严实了！”
“哦。”
哦？
哦！
“我记忆已经恢复一大半了，我知道我是谁了，我可以带你——”
赤玉没再说下去，红了眼睛，走近纪暄，扯了扯他：“你不要我了吗……”
纪暄心如铁，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：“你再不走，我就把你直接打包送过去了。”
赤玉死死咬着嘴唇，溢出血色，怒吼：“那我也不要你了！”
“我等会就告诉那个丁鹿我是妖！我要他跟我一起回妖族！我要天天和他在一起！我要他做我的夫人！”
纪暄鼓掌，这个剧情才对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