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电文在林姝掌心,每一个字都刺激着她。
“后门……”
陆津言咬着牙,他一把夺过电文,那双刚盛满骄傲的眼,此刻只剩下怒火。
“松本浩!”
他从喉咙最深处,挤出了这个名字。
IBM主机,是“北辰星”的心脏。
而现在,敌人手里握着一把能随时捅穿这颗心脏的刀!
“返航!”
陆津言猛地转身,对通讯兵下令,“全速!”
他弯腰,不由分说地将林姝打横抱起,动作强硬,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你干什么?!”
林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,下意识抓住他的军装。
“回家。”
陆津言的声音冷硬,
“从现在起,你哪儿都不准去。实验楼,指挥部,都不行。你就待在家里,等我把那条毒蛇的牙,一颗颗全都拔下来!”
这不是商量,是囚禁。
林姝心底的火,“腾”地一下就窜了上来。
“陆津言,你疯了?!”
她在怀里挣扎,“这是技术问题!不是让你去拼命!你把我关起来有什么用?!”
“有用!”
陆津言的步子迈得极大,在狭窄的潜艇通道里,每一步都踏得钢铁震颤,“你不在,就是最大的用处!我不能再让你……”
他的话,戛然而止。
但他眼底那份汹涌的悔恨与后怕,比任何语言都更刺人。
他在用这种最愚蠢、最霸道的方式,赎他犯下的罪。
林姝的挣扎停了。
她看着他那紧绷的、线条冷硬的侧脸,心里又气又疼。
回到家时,天已经擦黑。
赵虹和甄珠还没走,见两人这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回来,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。
陆津言将林姝放在沙发上,转身对孙秀芝下令:
“孙姨,看好她。从今天起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她踏出这个门半步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,背影决绝。
“陆津言!”
林姝在他身后喊,声音里压不住火气,“你这是不相信我!”
男人脚步一顿,却没有回头。
“我只是,”
他背对着她,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再也输不起了。”
门,“砰”的一声被关上,也砸碎了屋里最后一丝声响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回事啊?”
赵虹结结巴巴地问,“不是赢了吗?怎么还吵起来了?”
甄珠没说话,只是走到林姝身边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林姝闭上眼,胸口剧烈起伏。
过度的精神消耗,加上刚才那场对峙,让她疲惫到了极点。
就在这时,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抽搐。
“唔……”
她闷哼一声,脸色“刷”地一下就白了,额角瞬间沁出冷汗。
“林姝!你怎么了?!”
甄珠和赵虹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别慌,”
孙秀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扶住林姝,动作沉稳,声音冷静,“可能是动了胎气。扶她去床上躺着。”
那晚,林姝睡得很不安稳。
腹中的疼痛时断时续,提醒着她腹中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与脆弱。
她做了个梦,梦里那台IBM主机的心脏位置,插着一柄武士刀,刀柄上是松本浩带笑的脸。
第二天,林姝醒来时,腹中的疼痛已经消失。
床头柜上,放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和一碟清淡的咸菜。
陆津言一夜未归。
她没有胃口,却还是逼着自己,将那碗粥喝得一干二净。
她和孩子,都需要能量。
上午,宋雄关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“小姝,你没事吧?”
电话那头,哥哥的声音里满是担忧,“陆津言那家伙,昨晚在指挥部待了一夜,跟疯了似的,把所有安保方案都推翻重来了一遍。”
“我没事,哥。”
林姝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没事就好。”
宋雄关松了口气,“‘后门’的事,钱老已经知道了。他召集了所有专家,正在连夜推演解决方案。父亲也知道了,他只说了一句话——”
宋雄-关顿了顿,语气复杂:“‘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天,塌不下来。’”
林姝的心,莫名地定了下来。
挂断电话,她掀开被子,下了床。
“林专家,您要起来?”
孙秀芝端着药汤进来,眉头微蹙。
“嗯,”
林姝点头,“去书房。”
她需要战斗,用她自己的方式。
书房里,她铺开稿纸,将IBM主机的底层架构图,凭着记忆,一笔一笔地画了出来。
傍晚,陆津言回来了。
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,胡茬也冒了出来,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熬到极致的疲惫。
他没说话,默默走进厨房,将中午那锅已经凉透的鱼汤,重新端到炉子上加热。
林姝画完最后一张架构图,走出书房,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背影正守在灶台前,动作生疏地搅动着锅里的汤。
那专注又笨拙的模样,让林姝心头烧了一天的火,竟无声无息地灭了。
她走上前,从身后,轻轻抱住了他。
男人的身体,猛地一僵。
“陆津言,”
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的、带着硝烟味的后背上,声音闷闷的,“我不是你的犯人。我是你的妻子,是你的战友。”
“我需要你跟我站在一起,不是挡在我面前。”
陆津言没有回头,只是肩膀的线条僵硬得像块石头。
锅里翻滚的鱼汤,白色的雾气氤氲而上,遮住了他的神情。
就在这时,门外,周海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。
“团长!嫂子!不好了!”
他甚至忘了敲门,直接推门闯了进来,手里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、从香港寄来的木盒子。
“是……是松本浩,指名,寄给您的!”
陆津言眼神一冷,将林姝护在身后,沉声道:“打开!”
周海颤抖着手,撬开了木盒。
盒子打开的瞬间,屋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里面没有炸弹,没有威胁信。
只有一件东西。
一件叠得整整齐齐、洗得有些发白的……
婴儿肚兜。
肚兜是旧的,上面用最稚嫩的针脚,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小小的、褪了色的樱花。
而那针脚,那图案,林姝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那是她小时候,在外婆的指导下,亲手为自己未出世的弟弟,绣的第一件礼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