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封鲜红的请柬,静静地躺在桌上,艳得刺眼。
“中日友好水产养殖示范基地剪彩仪式”。
每一个字,都透着伪善和恶意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鸿门宴吗?!那个姓松本的安的什么心!”
赵虹第一个跳起来,东北女人的泼辣劲儿瞬间上头,撸起袖子就要骂人。
甄珠推了推眼镜,目光凝重。
作为记者,她比赵虹更清楚这封请柬背后浓厚的政治阴谋味。
这是阳谋,是逼宫。
“不去。”
陆津言的声音冰冷。
他没看请柬,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姝,眼神充满占有欲,仿佛在说“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试试”。
“要去。”
林姝开口,声音不大,却压住了所有躁动。
“不行!”
陆津言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,他压低声音,眼底布满血丝,
“林姝,这不是实验室!那是狼窝!你现在……”
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,说不出话。
“正因为是狼窝,我才要去。”
林姝站起身,迎上他喷火的目光,没有退让,
“我若不去,就是心虚,就是怕了。这正中他的下怀,他会有一万种方法,把‘畏惧敌特’的帽子扣在我头上。”
“到时候,不用他动手,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。”
“我去,当着所有人的面去。我倒要看看,在北海市委领导、在基地元师长、在钱老面前,他松本浩能把我怎么样!”
她的声音掷地有声,气场强大。
陆津言哑口无言。
他知道她说得对,可理智是一回事,恐惧和后怕又是另一回事。
他攥紧拳头,胸膛起伏,想把她锁在家里、把松本浩碎尸万段的念头在脑子里冲撞。
“陆团长,”
林姝的声音软了下来,她伸手,放在他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,
“我知道你担心我。但你更该相信我。”
她的手微凉,那温度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火。
陆津言看着她眼里的坚定,叹了口气。
“好。”
他终于妥协,声音沙哑,“你去哪,我去哪。我给你当影子。”
他反手,握紧她的手。
见两人“停战”,赵虹和甄珠松了口气。
赵虹眼珠一转,带偏了气氛。
“要去也行!”
她一拍大腿,凑到林姝身边,
“那咱们可不能输了!他不是要剪彩吗?咱们就去砸场子!”
“林姝,你那件上海带来的月白色羊绒大衣呢?明天就穿那件!”
“再配上我送你的珍珠项链,保准一出场,就把那些妖魔鬼怪都比下去!让他知道知道,什么叫正宫娘娘的气场!”
甄珠也被她感染了,她扶着眼镜,补充道:“没错,妆容也很重要。明天我给你画个眉,口红涂亮点,要那种艳压全场的颜色!”
一个死亡陷阱,变成了时尚发布会。
林姝哭笑不得,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。
陆津言没参与讨论。
他起身,走到角落,给周海打电话。
内容很简单:“查清剪彩仪式的所有流程,安保方案我要亲自过目。另外,盯死赵老四,他拉的每一泡屎都要知道是什么颜色。”
他的女孩要去龙潭虎穴,他要先抽干水,拔光牙。
夜深了。
林姝在床上翻来覆去,睡不着。
白天的决定果决,但面对危险,她也会紧张。
身边的男人察觉到了,伸手将她揽进怀里。
他的胸膛宽阔坚硬,带着淡淡的烟草味。
“睡吧,”
他在她耳边低语,声音充满力量,“天塌下来,有我扛着。”
林姝往他怀里缩了缩,闭上眼。
这一夜,她睡得很安稳。
第二天,剪彩仪式当天。
北海的天气很好。
冬日暖阳高悬,积雪熠熠生辉。
林姝换上了月白色羊绒大衣,清丽脱俗,又带着矜贵。
甄珠给她描了眉,五官愈发分明。
陆津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,肩上的将星闪着金光,他沉默地站在她身边,气场强大。
“中日友好水产养殖示范基地”外,彩旗招展,人声鼎沸。
市里的领导,基地的干部,各路记者,将剪彩台围得水泄不通。
松本浩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,满面春风地穿梭在人群中,与李副市长等人谈笑风生。
陆津言推着林姝的轮椅出现时,全场的目光聚焦。
松本浩的笑容更加热切。
他迎上来,姿态很低:“林专家,您能赏光,真是我的荣幸!”
林姝还没开口,李副市长笑着走了过来,语气带着官方压力:
“林专家,钱老在休息室等您,有几个关于‘北辰星’的问题,想在仪式开始前跟您单独聊聊。”
这是调虎离山。
陆津言的眼神冷了下来。
林姝笑了,她拍了拍陆津言的手,示意他安心,然后对李副市长点了点头:“好啊,我也正想向钱老请教。”
休息室里,只有钱学深一人。
他看着被陆津言推进来的林姝,没有寒暄,直接递给她一份文件。
“看看吧,苏联人,回信了。”
林姝接过,打开。
那是一份来自苏联科学院的电报,措辞傲慢,却表示愿意就“并行处理算法”问题,派专家组前来北海进行技术交流。
施密特那颗棋子,活了。
“你赢了一局。”
钱学深看着她,眼神带着赞许。
林姝没有喜悦,她的目光落在电报的末尾。
那里,有一行宋雄关用密码附上的情报。
“哥的最新消息。”
她将电报递给陆津言,声音沉了下来。
陆津言接过,目光扫过信纸,呼吸为之一滞。
宋雄关写道:“我们的人查到了那个水产基地的真正用途。他们以‘水产养殖’为名,进口了一整套日本最先进的水文监测设备,功率足以覆盖整个北海近海。他们不是在养鱼……”
“他们是在绘制,我们北海舰队潜艇部队的水下航路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