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道之在达摩洞见到了悲尘大师,说明了此行的来意。
听得悲尘大师连连皱眉,脸上无比沉重。
东海所发生的所有事,他亦已知晓,只不过没想到,会发展到那个地步。
“悲尘大师,此番西域佛国生事,欺我道门无暇他顾,欲东征传道。”
“贫道身为天师,当为大周异士,免除这一难。”
“请悲尘大师务必与我同行,除你之外,恐怕无人能说服那西域佛主。”
听到张天师这番话,悲尘大师不禁苦笑一声,道:
“张天师真是太高看老衲了,上次老衲出手,已是让易筋洗髓炼体经,流落在了西域佛国。”
“如今已是没有什么,能够再拿出来,与那西域佛主做交易了。”
“老衲看张天师既然以天下苍生为己念,不妨送出那五雷正法。”
“或许那西域佛主,便就此打消了念头,不再东征。”
此言一出,张道之顿时恼怒不已,这老和尚,都这个时候了,竟然还在玩笑,当即高声道:
“悲尘大师,莫要说玩笑话,若是区区一本五雷正法,能让西域佛主永远不再东征,便是给了他又何妨?”
“只怕那西域佛主,贼心不死,一心想要东征传道,区区一本五雷正法,恐怕满足不了他。”
“悲尘大师你亦是人族,又是九州子民,万望与贫道同行,也为人间,为异士,消除一难,当得大功。”
悲尘大师又是苦笑一声,接着道:“张天师莫恼,老衲去一趟西域,倒是无妨,方才只不过是说笑罢了,望张先生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张道之恨不得给这老和尚一巴掌拍过去,都什么时候了,还有心情说笑?
他这儿火急火燎的,对方却一片云淡风轻,实在是让他不能忍。
悲尘大师忽然又道:“听闻京城的宰执,范相公,如今又病危了,这一次不同以往,听说范相公已经数日没有进食,精神恍惚,连话也说不出了,恐怕距离死亡,也只有半步之遥了。”
听到这话,张道之心中陡然一惊,这两年来,他虽没有过问朝政之事,却对范相公的所作所为,知之甚详。
没想到只自己征战妖族这几日,范相公竟然再次病倒了。
本来张道之是知道的,以范相公的身体,绝对撑不过今年,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。
想到这儿,张道之不禁叹了一口气,道:“如今天下危乱,大周岌岌可危,范相公若在这时与世长辞,于大周而言,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”
悲尘大师点了点头,应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张道之沉吟了片刻,忽然道:“大师在此稍后,或可先往西域而去,贫道须先去京城,看望一下,范相公,送他最后一程,稍后就来。”
以如今张道之的实力,加以飞仙阵辅助,其速度已是天下罕有人能及。
即使悲尘大师如今也会了那飞仙阵,但终究不如张道之领悟深刻。
且张道之身有无垢体魄,哪怕悲尘佛力通天,终是稍逊一筹。
再者,张道之踏入长生路时,渡过雷劫,无垢体魄更胜以往。
此时张道之说完那话,也不等悲尘答复,便催动飞仙阵,又往京城而去。
留下悲尘在原地,看着张道之离去的背影,黯黯失神。
……
此时,京城内,丞相府邸。
范知行的屋子里,病床前,皇帝赵长青亲自坐在床沿,满含热泪的看着躺在病床上,已经病入膏肓的范知行。
“范相啊,你不能就这么走了,你走了朕怎么办?这大周天下,又当如何?”
“如今,天下将要大乱,北元虎视眈眈,西域三十六国也将侵犯。”
“还有那东海妖族,也欲入主九州,朕苦啊。”
“以往,哪个皇朝,哪个皇帝,同一时间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?”
“……”
赵长青又是哀叹哭诉,又是痛惜不舍的,在范知行的床前悲怆道。
病床上的范知行,喉咙发出一道咕咕的声音,似乎在说什么,又似乎是有一口痰卡在那里。
站在他身后的老太监赵道辅,见状只是摇头叹气,却是一言不发。
同时,在屋内,还有一众范知行的妻妾儿女,门生故旧。
这些人,无不热泪滚滚,满含悲情。
一代名相,贤相,即将仙逝,谁能不动容?
就在这时,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外,动作极轻的走了进来。
有警觉的,已经回头看去,不禁发出一声惊呼:“张天师!”
听到这个名号,房间内所有人都不禁一惊,皆神情错愕的回头看了过去。
所有人的心中,都生出了同一个念头。
张天师不是在东海与妖族对战吗?怎得却到了这儿来?
范夫人率先反应过来,噗通一声在张道之的面前跪下,叩首道:“张天师,呜呜,请救救我家老爷吧!”
“呜呜,老爷一辈子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他不应该就这么走了,呜呜。”
“张天师,请你大发慈悲,救救他吧!”
“……”
张道之闻言,不禁心有戚戚,他叹了一口气,道:“对不起,范夫人,范相公阳寿已尽,即使是贫道,也已无法可救。”
听到这话,范夫人更加绝望了,哭喊的更凶了,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。
“娘!”
“娘!”
范知行的三个儿子,满脸的惊恐和担忧,急忙跑过来将范夫人扶起,扶到椅子上坐下。
张道之微微一叹,并未多言,径直走到了范知行的病床前。
老太监赵道辅向张道之行了一礼,张道之微微摆手,并未说话。
此时,赵长青都停止了哭喊声,望向了张道之,道:“张天师,你怎么来了?”
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。
张道之道:“我听说范相公病危,故此特来一见范相公最后一面。”
赵长青点了点头,亦不再多言,他亦明白,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。
紧接着,赵长青起身,让了开来,为张天师留下了位置,让他见一见范相公的最后一面。
屋子里,范相公的那些门生故旧,暗暗惊讶,张天师果然非同一般,竟让皇帝都对他礼极其礼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