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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萼说:“现在知道了。”
简直称得上是无动于衷。乐善轻轻推他一把,好奇问:“那你怎么不着急?婚事匆匆定下,尤家肯定没来得及好好相看,尤小姐她自己也根本做不了主。”
江萼狐疑地看她一眼,压根不能理解她居然这么热心。
乐善没察觉,只管忧心忡忡,说:“或许,她的未婚夫只有家世勉强过得去,相貌品行等等…都犹未可知。”
江萼随口一说:“那有什么?婚姻大事,本来就全凭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”
乐善不由得横他一眼,说:“尤小姐是因为你才有这样的下场,你还说风凉话。”
江萼笑了一声,装怪,故意说是是是:“你最好心了,那么还请指教,我应该怎么说?”
乐善懒得搭理他,迟疑着迟疑着,低声问:“有没有办法,能帮尤小姐一把?如果是怕风言风语,完全没有必要,因为我们两家都讳莫如深,绝对不会外传,如果是怕尤小姐想不开,经此一回,我想她领会了你的冷淡,总不会再一腔热血,飞蛾扑火了吧?”
江萼嘴角噙着一丝好笑,说出来的话却不无讽刺:“看来江少奶奶不止有好心,闲心也不少,手伸那么长去管别人家的事。”
其实红夫也劝她,不必去管尤小姐的事,毕竟又不是她们逼着她匆匆远嫁,她爹娘也尚在,想来断不可能太委屈女儿,而且你对她同病相怜,人家可会领情?
可真要乐善冷眼旁观,那就不是她了,要不然当时也不会义不容辞站了出来,代替杨娥出嫁。
红夫也了解她,因此劝过也就作罢,不放任她撞一回南墙,她绝不会罢休的。
本来乐善心里憋着口气,自知孤立无援,想着和江萼商议一下,偏偏他今日也气人,不肯好好说话。
“我是多管闲事,但你不能理解吗?在做江少奶奶之前,我先是一个女子,再才是你的妻子。我为尤小姐可惜,是因为与她同为女子,有感同身受之处。”
乐善说着,看见他那一张脸,很难挪开目光,她心说,你明知自己风流漂亮,就不该对世交家的小姐多加关照,何况尤小姐年纪轻,哪能招架得了你含情的一瞥?
然而江萼毫无自觉,完全事不关己:“原来如此,你今日说这么多,是要我把她娶回来,好叫你们姊妹相称?”
娶不娶在他,乐善没有阻拦的立场,但她很郁闷了,问:“除了远嫁,或者嫁给你,难道她没有第三个选择吗?”
她是真心想和他商议一个办法出来。
江萼显然不想引火烧身,眼帘轻轻一抬,懒懒说:“你当初不也没有选择,最后只好嫁我?”
这人说话真是可恶,白瞎一张脸了。乐善不再看他,虽然知道他说得对,尤小姐不见得有自己这一身孤胆——但她是因为父母亲人皆不在世,早已舍得一身剐了,怎能强求人家小姐和她一样?
江萼懒得再和她周旋了,起身说:“要没别的事,我就不奉陪了。”
乐善忍了又忍,忍不住说:“那条银鞭,你真不记得了吗?”
江萼露出不耐烦的神气,说:“什么银鞭叫你这样兴师动众,实在碍眼丢掉不就好了。”
“那是你送给尤小姐的银鞭,正因为你鼓励,她才努力学会了骑马,并且期盼与你在月中的游猎大会上一起驰骋。”乐善顿一顿,问,“说真的,你对她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心动吗?”
“原来是为这个,我正眼都没瞧她一下,也犯得着你跟我在这长篇大论、喋喋不休?”
他居然说长篇大论、喋喋不休——好像她全是因为拈酸吃醋,乐善怒极反笑,说:“你嫌我烦,怎么不想想,要不是你自己到处留情,怎会害她至此?”
“收收你低廉的善心,或者说,你为尤小姐可怜,其实是为你自己不甘心?”
“我能有什么不甘心的?”
“谁知道呢?也许是为没当上进士夫人不甘心吧。”
完全是话赶话说到这里。
江萼明知她绝不会是这样的人,但脱口而出的一刹那,心中竟先有了几分畅快。完全莫名其妙的。
果然乐善听了怒形于色,随手拿过枕头,朝他狠狠扔去,只可惜枕头太软,砸在江萼脚边,被他视若无睹地迈过了。
然后,他径直推门离开。
……
不出一晚,满园顷刻都传遍了,说少爷和少奶奶起了争执,最后少爷摔门出去,分房睡下。
翌日一早,乐善就明显感觉到大家做事、说话都小心翼翼的,生怕行差踏错。
红夫小心问:“不是要和他拿主意吗?好端端的怎么吵成这样?”
“呵呵,男人。”
乐善气不打一处来,说,“人家觉得事不关己,怕惹一身骚,以后别指望他帮忙了。”
好在她没那么小心眼,气过了也就算了,眼下正在思考如何才能给三奶奶送出《八十七神仙卷》:既要表现得不情不愿,又不能太着痕迹,那么只能让三奶奶自己堵上门来。
乐善暂且抛开尤小姐的事,以及昨夜与他的不欢而散,招手叫红夫,在她耳边殷殷叮嘱。
红夫边听边点头,领命而去。
红夫办事得力,没有半日,小道消息就传到了三奶奶耳中。
三奶奶再怎么也是长辈,小辈们吵架,她听过了笑笑就罢,哪里肯去刨根问底,没得别人背地里说闲话,说你为老不尊。
是张妪提了一句:“杨氏果然是个胆大的,我听人说迎亲之前,她主动约四少爷见面,先四少爷说不见,谁知她拿出家传的一幅画,美名其曰请四少爷鉴赏,居然说动了四少爷。”
也是乐善聪明,教红夫传话要半真半假,果然张妪打听了之后,深信不疑。
三奶奶随口问:“什么画这样稀奇?燕客眼光挑剔,竟也入得了他的眼。”
“是幅神仙图卷,我记下名字去问周先生,周先生说,如果是吴道子的真迹,当世有价无市。奶奶您想,弘农杨氏,往上几百年的名门望族,家底想必深厚,那副画有没可能是真迹存世?”
三奶奶近日苦寻名画,对吴道子也不陌生了,知道其中份量,当即就问:“当真?”
张妪说:“周先生谨慎得很,没亲眼见过,他不敢跟我笃定。可照四少爷的习气,他肯为米芾的真迹豪掷千金,如果知道吴道子真迹就在杨氏手中,那么一反常态答应迎娶,也很说得过去了。”
当初江萼说什么也不换娶杨氏,一夕之间却变卦改口…不是不使人觉得莫名其妙。
三奶奶听懂她言外之意:倘若原因出在这里,那就可以理解了,毕竟也像他江萼一惯的作风。
三奶奶点头,说:“真假不论,能入燕客眼的,总不会是俗品。”
张妪说:“奶奶高见。”
三奶奶想着,很快拍板了:“听说那位何大人平生就爱收藏书画,尤其钟爱神仙图卷,我们恰逢其时献上,只要他肯收下,便能为我儿日后派官周旋一二。”
张妪轻声提醒,说:“就怕杨氏轻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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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肯让出。”
三奶奶笑说:“这个简单,就说过几日三爷请了一帮朋友鉴画,借她的画撑撑场面,一定按期完璧归赵,难道她还不肯?”
至于是否原物奉还,就全看周先生临摹的本事了。
……
那日吵架之后,江萼再不踏足主室,和她分房而睡。乐善心想,好小心眼的男人,吵了两句,我还没有和他置气,他倒端起架子来了。
平日用饭,他有应酬,两个更碰不到一块去。乐善独自吃一桌的席面,既觉得无趣,也认为浪费,于是叫了林敷英等女戏过来陪她。
别看林敷英在台上八面玲珑,实际私底下过于木讷,以至于寡言少语,全没她台上奕奕风采,多数时候都是乐善主仆俩一唱一和说话,她在旁安静听着。
为他们好,她也劝过乐善,说:“少奶奶别生气,燕客少爷他脾气急,但心肠是极好的,你们之间一定因为有误会,解开了就好了。”
乐善见过江萼痛骂她们的样子,心说小英才是心肠好,要是她当面挨了人家的训,哪怕明知他是为了她好,面子上挂不住,少说也得记仇十天半个月,小英居然肯为他说好话。
其实乐善起先是生气的,过后就好了,根本没放在心上,谁知江萼闹这一通,一个两个都来劝她宽怀,慢慢把她也架起来,两个人互相斗气,谁也不肯先服软。
尤小姐没多久就出嫁了,乐善没能帮上忙,最后只能托人把银鞭悄悄送回,该丢,还是作为留恋,不是她能决定的,该由尤小姐自己拿主意。
江玫的禁足也随之解除,有回乐善去正院给老夫人问安,正和她碰上,江玫堵住她,脸色很不好看,迁怒说:“你现在满意了?”
江家这一个二个,真是叫人讨厌。
乐善偏偏不如她愿,将头一点,淡淡回击:“借你吉言,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江玫说:“你就会在祖母面前装乖,现在可算露出你的真实面目了,要不是你,阿鹂怎么会匆匆远嫁?”
乐善当真无语,说:“要不是我,堂堂世家出身的小姐就要给别人当妾了,你当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喜事吗?”
江玫被刺中,激动地说:“那不是别人,阿鹂她至少是真心爱慕着四哥的,我当时就问过,她自己也愿意!”
乐善长长哦了一声,说:“既然如此,真要怪,那只能怪你了。”
“凭什么怪我?”
“当然怪你,手段实在太差,我要是你,就安排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,到时你四哥赖也赖不掉,我嘛,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,哪像现在功败垂成,尤小姐如意郎君也没了,清白名声也没了,你说,不怪你怪谁?”
江玫到底是读过书,受过教化的,她心里或许升起过这一瞬间的念头,只是太过骇然,不肯,也不敢走到这一步。
乐善就没这么虚伪,她想,既然下定决心要做,何必犹犹豫豫,拖泥带水,以至于最后前功尽弃。
果然江玫听见,骇然地看着她,半天才吐出一句骂人的话:“你真是个疯女人!”
听在乐善耳里轻飘飘的,回敬说:“我人再疯,对朋友还是有心的,不像七妹妹你,你敢说你从没煽动过尤小姐吗?”
被她目光冷冷一扫,江玫不免心虚,诚然她是有同好友感慨过,不止一回说过:“如果你是我四嫂就好了。”
也许正是因此叫她上了心,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但江玫暗想,不过是姊妹间的浑话,她顶多算怂恿,还谈不上煽动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