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一个女的拿凿子干啥？不会是想上矿山开矿吧？”
彪哥的狗腿子还真像是条狗一样溜达了过来，探头探脑往人群里看，一眼就看见了明窈手里拿着的尖锥。
“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，一个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？炸了个矿就了不得了，还真想着正儿八经进矿山啊？
“滚蛋，就你话多？人家家里可怜的很，连个凿子都没有，老子借她看看怎么了？”
“你要是不爽现在就去和彪哥一起凿石头去！”
周围你一言我一句，怒斥声一阵大过一阵，眼看要引发众怒，狗腿子这才灰溜溜的走了，脸上一阵青红交加。
明窈将手里的锥子放下，心里已经略微有了考量。
她研究生的时候曾经和导师一起出去，见过现代矿场的工人用的地质锤。
这种锥子轻便，受击面小更尖锐，甚至可以多端工作。
只要她画出来地质锤的图纸，再造出来实物，说不定和男性先天上的力量不足就可以用这种工具补足。
只是这话在脑袋里想着容易，实际上做却难。
就算是图纸靠着记忆复原出来了，还要想办法造出来实物，她只学习了地质学，对于造物更是一窍不通。
到底要找个办法出来。
“哎，你听说了吗？咱们矿税使是从京城里调过来的，听说之前还是出身高门，不知道怎么着一路被贬谪到咱们这里了，听说之前还在铁矿上做过官......”
铁矿上做过官？那也就意味着至少楚邀能认识些铁矿上的人，造物对他来说也应当不成问题，明天倒是能过去找他一趟。
阴郁的心情微微有些好转。
明窈将手里那枚豁了口的碗往上抛了一把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回了大通铺。
这大通铺就是个依靠山体建成的一座小瓦房，空间小的可怜，里面挤挤攘攘地摆了二十多张床，一张床上又至少要住两个人。
白天还好，日光能照进来，一到晚上这里就黑沉沉的，实打实的伸手不见五指。
天色还没完全黑沉，明窈找了个靠墙根的地方给自己圈出来一小块地方，最起码能将腿在床上放直。
李摇摇刚刚洗完头，擦了头发走过来看了她几眼：“明天不上工，你睡这么早有事啊？”
“只是累了。”明窈闭上眼睛，打算随便糊弄过去。
“哎，你说，那矿税使不会是看上你了吧？”李摇摇起了八卦的心思，盘腿上了床，在明窈的肩上拍了拍。
一句话，一个巴掌，明窈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彻底消散。
楚邀看上她？这太惊悚了。
谁能接受一个情绪不稳定又身居高位的人晚上睡在自己旁边？惹恼了他别被拖出去斩了头。
明窈表示根本就无法接受。
她甚至又坐起身否认：“你想多了，人家放着好好的世家贵女不娶，瞎了眼才会看上我一个采玉奴。”
李摇摇多少还有点不服气，一个翻身重新下了床，留下最后一句话：“那你可要小心点，今天他过来的时候，就算是在马车上眼睛也一直盯着你，还怪吓人的。”
或许是睡前听上了一段来自李摇摇的惊悚发言，这一觉明窈睡的并不安稳，半梦半醒眼睛总是睁不开，活像是鬼压床了一般。
出了门，早上山间空气清新，还带着寒意，冻的她缩了缩脖子。
上次去找楚邀时好歹坐了马车，这次没马车，只能靠着她用两条腿走，不用想就知道累的很。
那也没办法，总要认命走啊。
她叹出口气，远处却忽然传来了马蹄声。
陆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马后面还拉着一车没处理过的玉块：“明姑娘，大清早干嘛去呢？”
这人倒是来的及时，明窈的眼睛亮了亮。
陆博一手牵着马，大大方方同明窈打招呼，毫无扭捏造作之色。
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小人，是坦坦荡荡真君子。
明窈不是什么靠着运气妄想一朝上青云的人，是实实在在有真本事的女子。
他陆博倒也真心敬佩明窈从这黑乎乎的矿山上养出来的一番学识。
若是因为在女子面前受了挫就百般扭捏，那才不是君子所为。
“陆大人，您拉的这一车玉石要去哪里呢？”
此时明窈一对眼睛亮的出奇，陆博有心解答，此时也不能多说。
“对不住了，这玉石的运输路线一向由我亲力亲为，若是出了事，少不了要攀扯到姑娘你身上。”
明窈“哦”了一声，随后问道：“我有些事情想要寻楚大人，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捎带我一程？”
“主子他今日应该不在府中，想来是去了4矿区看人凿新矿。”
“我正巧路过4矿区，你上来我可以捎你一段。”陆博说道。
明窈本来还以为自己没戏了，后来又一听，自然是高兴，拎着自己的衣裙就跨上了那车，一屁股坐在了那一堆玉石上。
“谢谢啦，陆大人。”
坐上了马车，速度比用两条腿走快了不少。
一会儿的功夫，一人一马就停在了矿区4。
“你进去寻主子吧，我还要赶着去送玉，不陪着你一起了。”
“千万别跟主子提是我拉你过来。”
陆博生怕被楚邀撞见，立刻调转马头，说完话就架着马跑远了，只剩下明窈一个人站在空地上。
明窈顿觉压力袭来，她原本以为陆博最起码能在一边跟着说两句话。
只留她一个人单独见楚邀，两个人面对面，印象中还是头一次。
她硬着头皮往前走，路上遇见的大部分也都是男人，怪异的目光源源不断地朝着她投射而来。
“采出来的玉石都在这，再无人私藏了吧？”
楚邀背对着她坐在正中，斜斜依赖在椅背上，手里端了一盏茶，慢条斯理地吹去了上方的浮沫。
“私藏玉石的下场你们也见到了，各位都是聪明人，不该由我再提点。”
一群人噤若寒蝉，大气都不敢喘，只眼观鼻鼻观心，想快点把这时间给熬过去。
似是察觉到什么。
“当啷”一声，他将手里的茶盏放下，晶亮的茶水从口中溅出，沾湿了修长的指节。
“该上工的上工，你跟我过来。”
人群像是惊飞的鸟兽一样散开，明窈反应了一下，这才知晓楚邀过来的人指的是她。
她阔步走了过去，恭敬道了一声矿税使。
“嗯。”楚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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淡声道，随即话锋一转，“你来找我，时间不对。”
明窈顿住：“请大人明示。”
“矿区4和你住的地方离的远，若是只靠两条腿走过来，只怕你又要脏成个泥球。”
现下脸上还是白白净净的，倒像是块软软的芙蓉糕。
明窈暗自心惊于楚邀惊人的觉察力，只怕是她刚刚进门，楚邀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。
她垂下头，老老实实地答了：“路上遇见了陆大人，他顺路捎了我一程。”
“顺路？”楚邀瞥了一眼明窈，语气不明，“送玉也敢顺路，他还挺热心。”
明窈头皮一麻，当场就知道要坏菜。
这可真不算是她自己透露的，实在是楚邀观察力太强，着实是不好蒙骗。
本着最后一点在矿山磋磨中还没消散的善心，明窈辩解道。
“陆大人也是好心。”
楚邀的面色似乎更难看了，将椅子转了个方向，双腿交叠。
“找我何事？”
明窈道：“想问问大人认不认识铁匠？最近想打个小玩意。”
楚邀道：“小玩意？”
“只是姑娘家随手搬弄的物件，没什么要紧，只是想问问大人能不能帮忙引荐一番。”
楚邀眼睛微眯，睫毛长的让人心颤：“杀人用的小玩意？”
像是一根细韧的鱼线缠绕上了脖颈，明窈头皮几乎要炸开，双膝跪倒在了地上：“大人不敢。”
“只是问问，你着急什么？难不成还被我戳中了？”
楚邀撑着脑袋，垂头看着明窈，发丝顺着额头滑下了一缕。
“若是女儿家寻常的小玩意，你只会让我帮忙寻银匠，可你偏偏点名要找铁匠。”
“造什么东西要找铁匠呢？兵器？农具？开矿物品？”
楚邀每开口说一句话，明窈的头就往下垂几分，紧张到额头都快碰着坚硬的地表。
楚邀还在逼着明窈说实话，继续加码：“你要在矿山上种地，还是打工具去开矿，还是想要兵器去造反呢？”
这高帽越来越高，罪名越来越大，再放任楚邀说下去她就真的要被砍头了！
明窈急切道：“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造出来个新式的锥子。”
楚邀没在给明窈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了，只是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眼：“你想去山上凿矿？”
“不行吗？”明窈试探，“只是有想法，让我试试也未尝不可吧。”
楚邀忽然起身，一手攥住了明窈的后颈，轻轻松松就将人提了起来往外走。
等明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，她的四肢已经腾空，像是条落水的狗一样四处扑腾，但毫无效用。
“大人，楚大人，你带我去哪？”
“大人，我能解释，你先把我放下！”
天旋地转，她一路被拎到马车前。
楚邀音调凛冽，垂眼看着四肢虚浮的明窈：“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你从地上扯起来，以我的力道，拿凿子开凿也最多能不眠不休凿三个时辰。”
“这矿山上的男人都是靠力气过活，比我更有开凿经验，比我更能撑的人在这里如过江之鲫。”
“你空口白牙要进矿山开矿，但进去后和那群男人比起来，能有什么胜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