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典吏为了敛财,无所不用其极。”顾从斯无奈道,“县学能租的地方,全都被他明码标价租出去。”
    “附近几个酒楼,甚至也给他贿赂,好推荐外地考生入住。”
    如果只是这样,顾教谕还能忍,反正眼不见为净。
    “苏典吏还想私透考题,一直在询问我爹,问他县试的初试,准备出什么考题。”
    苏清对此并不算意外。
    都赚钱了,谁还管那些。
    尤其是苏典吏这种人,他能干出卷带自己二哥家的细软逃跑,还一个劲地打老婆这种事,还有什么做不出来。
    顾从斯坐到一旁,颇有些无奈。
    任由事情发展下去,他爹的官声彻底没了,这次的考生,也会深受其害。
    因为大家都知道。
    县试还未正式开始,就有这么多幺蛾子。
    再办下去,就完了。
    顾从斯看向苏清,想请她拿主意:“这次的事,是我们太过心急。”
    苏清不等他继续道歉,也没用这件事为难他的意思,直接道:“县学的麻烦,似乎跟衙门这里没什么关系。”
    “你说是为何?”
    顾从斯顿住。
    县学乱子颇多。
    但大家要骂也只骂县学,也不会找衙门麻烦。
    为何?
    因为苏主事早就撇清干系。
    从一开始,她就是最反对办县试的人。
    故而出了事,大家也不会来找她。
    自己来找,也是求她解决事情。
    顾从斯明白过来:“你的意思是,让我爹也跟这件事撇开关系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一劳永逸,直接停办?”
    苏清笑,看向二十岁的顾秀才。
    放到现代,也是清澈大学生的年纪。
    也是最近稍微闲了些,苏清有心解释:“现在停办,有三项不好。”
    “一,此事顾教谕一力促成,骤然停办,岂不是证明你爹判断有误。那这件事,便是板上钉钉的错误。”
    “二,折腾一圈,六个县的学生报名,总共四五百考生,说停就停,谁来安抚?退一万步说,苏典吏还了报名费,那这段时间的食宿呢?”
    “三,除去这些事,还有周围五个县衙门,他们给当地书生开条子,收了不少钱。前脚收钱,后脚就停了,他们脸上无光。”
    苏清难得解释这样多。
    细致入微地解释停办的坏处。
    既让顾教谕脸上难看,也让学生,甚至其他各县同僚不好做。
    当然,还有一项,苏清没说。
    那就是苏典吏现在犯的错不够大,这就不必提了。
    顾从斯突然想到,苏清方才的话。
    她说,县学出了这么大的事,为什么没人找衙门麻烦。
    因为撇清了关系。
    她是在暗示,顾教谕也能撇清关系。
    “可在透题上做文章。”
    “只要你爹能扛过去就行。”
    苏典吏的恶行,周围人谁不知道。
    他想卖考题,也是瞒不住的。
    要是顾教谕坚持科举公平,硬是守住这一关。
    在逆境里颇显清流。
    顾从斯眼神变换,以他的聪明,成长速度会非常快。
    苏清心道。
    怪不得大家都好为人师,要是有这么聪明的学生,她肯定愿意教。
    见苏清继续忙公务,顾从斯微微抬头。
    若苏清看到他此刻的表情,大概率再也不想教了。
    她只想教徒弟,不想要对手啊。
    苏清又想到什么,安慰一句:“乡试是否能办,跟县试关系不大。”
    “依我来看,明年乡试应该不会耽搁。”
    从今年,也就是永晟元年三月起,广乐府就没有知府。
    总不会到明年永晟二年八月,还没有知府吧?
    有了知府,各项事情就能支持起来。
    为讨新皇欢心,也为安民心,乡试也不会耽误。
    “让顾教谕放心吧。”
    这话让顾从斯皱眉,过了好一会道:“你知不知道,我爹为什么注重乡试。”
    见苏清一顿。
    顾从斯自己道:“你知道。”
    不就是考上举人,你全家就能离开吗?
    而顾从斯想问的是。
    我爹这么着急逃离口头婚约,你怎么不在意,甚至还安慰他。
    不用苏清回答,顾从斯就知道答案。
    再看费开宇走进来,面容本就清秀的小费,十分殷勤地过来,看着十分讨喜:“苏主事,你看这份公文写的如何。”
    苏清笑:“很好,不过我也不专业,简洁明了就好。”
    “怎么可能不专业,苏主事这么厉害。”
    顾从斯拂袖而去,让费开宇一头雾水。
    这顾秀才,阴晴不定的。
    听说他跟苏主事还有婚约。
    脾气这么差,配不上苏主事啊!
    顾从斯果然是个好学生。
    当日,县学就传出苏典吏跟顾教谕的争执。
    顾教谕坚定守着底线。
    绝对不透题。
    不仅如此,还对在县学借住的考生严加看管。
    行走坐卧,乃至何时起床,何时休息,都有规定。
    君子慎独,不欺暗室。
    君子不管在什么时候,都要言行一致。
    一番吵闹过后,县学果真清静下来。
    传出去后,多数人都把苏典吏跟顾教谕区分开。
    提起苏典吏,自然说他贪婪无度。
    提起顾教谕,反而道:“好心办坏事了,不过他一心为科举,可以理解。”
    苏典吏听了这话,在酒楼大骂顾教谕是小人行径。
    都在办县试。
    怎么你的名声突然好起来了?!
    是不是你儿子跟未来儿媳搞的鬼?
    顾从斯跟苏清两个狡诈小人。
    合该你们是未婚夫妇,确实天生一对!
    苏清听到苏典吏这么骂,差点笑出声。
    好啊,苏典吏是知道,怎么往顾教谕心口插刀的。
    明知道顾教谕最不想认这门亲事,却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出来。
    让对方想反驳,都无从下口,只得吃哑巴亏。
    只是等顾从斯淡定回应:“多谢三叔祝福。”
    苏清笑不出来了。
    正看热闹呢,怎么火烧了自家房子。
    反而梅娘十分高兴,拉着苏清道:“本以为。”
    “算了,不提了。”
    “清清,娘去找顾家,把你们的婚事定了如何?”
    梅娘虽然欲言又止,苏清却很容易听出里面的意思。
    本来以为顾家,或者说顾从斯不愿意了。
    而且苏家还在热孝,不好提婚事。
    现在苏县令下葬半年,若能私下里敲定,等三年孝满,就能直接成亲。
    这对梅娘来说,是天大的好事。
    她只有一双儿女,小儿子苏澄不过四岁,年纪小不用管。
    女儿今年十六,虽说年纪也不大,但在她看来,没有比顾秀才更合适的人选了。
    毕竟相公在时,都夸顾从斯忠君爱国,以后是个好臣子,肯定前途无量。
    苏清不吐槽忠君爱国跟好臣子,跟前途无量之间的关系,只糊弄道:“这事不一定呢。”
    “明年乡试,他考中举人,顾家肯定不乐意。”
    这是苏清头一回说的这样直白,再次道:“娘,咱们不必贴人家冷屁股。”
    “顾秀才答应了啊,不然怎么说谢谢三叔的祝福。”梅娘确定道,“他满意这门婚事的,未来夫婿满意即可。”
    苏清劝不动,肉眼可见地,梅娘做了一双鞋给顾从斯。
    顾从斯那边不仅接了,又买了两方帕子给梅娘跟苏清,更攒了自己的蒙书送给苏澄。
    除此之外,来往频频。
    这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意思,不言而喻。
    反正顾教谕看苏清的眼神,让苏清颇有些心虚。
    怎么看起来,像是她救了顾教谕的名声,他儿子顾从斯就以身相许啊。
    这叫什么?
    儿子卖身救父吗!
    真不至于啊。
    算了。
    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    转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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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间,已经到腊月中旬。
    今年的南江县县城,依旧人头攒动。
    不仅本地百姓过来采买,甚至隔壁县城大户也买来年货。
    谁让他们这里恢复得最好,物资也最充足。
    不仅如此,室内培育的中药苗,长得也很好。
    七家铺子老板主动上门感谢。
    说多亏苏主事提前谋划,听说外面的药材价格已经涨疯了。
    只要药材能种成,各家都能大赚一笔。
    苏清把各家带来的礼物,给手下书吏差役等人分了,算是年礼的一部分。
    这总不算抠门了吧?
    唯一矛盾重重的,依旧是县学。
    苏典吏想要钱。
    顾教谕想要县试公平。
    不吵起来肯定不可能,好在顾从斯站在他爹这边,算是势均力敌。
    一直到腊月二十二,衙门暂时闭堂过冬,那边依旧争执不休。
    衙门这里,倒是其乐融融。
    一个总捕头,三个捕头,余下一二十捕快差役。
    再有六位代主事,余下十几书吏。
    门房以云喜为首五六人,灶上众人。
    每人按照职务不同,依次分发年礼俸禄,还有衙门额外拨出的羊肉鸡鸭鱼鸡蛋。
    原本严肃的公堂外,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。
    但无论什么官职,什么地位,所求所需,不就是一日三餐,有肉有菜。
    梅娘跟罗户房负责分发。
    还有已故主簿娘子朱婶娘帮忙。
    “五斤羊肉,两只鸡一只鸭两条鱼,五斤鸡蛋。拿回家去,肯定能过个好年。”
    “辛苦一年,总算有个盼头。”
    “俸米也是新米,真好啊。”
    “都是咱们苏主事抠门,其实没那么抠吧?”
    苏清笑眯眯出现,对那差役道:“说什么呢?”
    苏清感受到班主任的快乐,那差役立刻站直了:“没!没说什么!”
    等苏清一走,大家忍不住笑:“主事才没那么小心眼。”
    发到最后到云喜这,虽说他年纪小,不过十二,也是按照正常发放。
    梅娘多问了句:“你过年去哪住?”
    云喜无父无母,只能留在衙门,还替人值守,多挣点吃喝。
    梅娘道:“那你来后宅吧,我帮你把衣服再补补,前段时间刚补好的,这怎么又破了。”
    他们闲聊不提,到朱娘子母女这里,又是一番不同。
    此刻衙门众人基本都散了,除去值守外,等到年后正月十八再来开堂。
    朱娘子攒了许多话,正好在此时说:“多谢大姐儿,要不是你,我们母女两个的日子,都不知道怎么过。”
    刘主簿没了。
    她们母女两个按理应该搬出衙门。
    但苏清让十岁的刘小妹跟着自己,说是端茶倒水,多是在旁边打打瞌睡,看看书。
    不为别的,只为每月发一份俸禄给到她们母女。
    之后让朱娘子管着灶上,又是一份俸禄。
    现在过年,同样给的是双份。
    为此,朱娘子如何不感激。
    苏清拉着朱娘子的手,只道:“小妹机灵,帮了我许多,你在灶上又管得好,这是你们应得的。”
    说着,罗户房故意插话,让气氛显得不那么难受:“还剩三份没领。”
    “苏典吏,顾教谕,还有田县丞。”
    前面两个好说,这两家日日吵架,暂时没工夫领,一会差人送过去即可。
    田县丞的,倒是个麻烦。
    他依旧烂醉如泥,不知道在哪个暗门子里躺着。
    全家丧命,田县丞一蹶不振。
    “不要一股脑全给他了,五日五日地给。”苏清叹口气。
    这种事,只能他自己缓过来了。
    罗户房称苏主事想的周到,最后把苏典吏顾教谕的送走,今年衙门的差事,算是暂时了了。
    再有什么事,都要等明年再说。
    这一年,还真是不容易。
    大家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感。
    这样的一年都过去了。
    明年,肯定能过得更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