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拱殿内,落针可闻。
那记耳光抽得又狠又脆,余音绕梁,仿佛还黏在每个人的耳膜上。
太子萧景珩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,嘴角沁出血丝,他整个人跪在那里,抖得像筛糠。
满朝文武,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江书晚更是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,把自己塞进金砖地缝里。
【救命!皇家大型伦理剧+家暴现场,我一个打工人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?这不得被灭口啊?】
龙椅上,皇帝萧煊缓缓收回手,脸上的怒意褪去,重新变得深不可测,仿佛刚才动手的根本不是他。他俯瞰着殿下的江书晚,那道视线,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开了刃、锋利却也危险的新工具。
“江爱卿,你很好。”
这三个字,听得江书晚浑身汗毛倒竖。
【别!我不好!我一点都不好!求你现在就把我开了,我自愿降薪退休!】
萧煊坐回龙椅,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叩着扶手上的蟠龙,那笃、笃、笃的声音,每一下都精准地砸在江书晚的心尖上。
“既然你这么会算,朕就再交给你一个差事。”
来了,催命符它来了。
江书晚的心瞬间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。
“太子方才所言,虽夹带私心,却也提醒了朕。工匠怠工,只是浮于表面的脓疮,根子,烂在民生里。”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,“朕命你,三个月内,对大宋全境进行一次‘动能普查’。”
“不止是工匠,农户、商贩、流民……他们的人丁几何,日出而作几时,日落而息几时,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铜板,各州府之间,谁在吃肉,谁在喝汤,谁又在啃土……方方面面,朕都要看到一张清清楚楚的账本。”
他微微停顿,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。
“最终汇总的数据,误差,不得超过两成。”
轰!
江书晚的脑子直接炸了。
【三个月?全国人口普查加经济普查?误差还不能超过20%?你干脆直接赏我一杯鹤顶红,给我个痛快吧!】
这工作量,在没有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古代,全靠人力算盘,别说三个月,三年都干不完!
这不是重用,这是捧杀!是想让她活活累死在工部尚书的任上!
她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声音都带上了哭腔:“陛下,臣……臣德不配位,才疏学浅,恐难当此大任啊!”
“朕觉得你当得。”萧煊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,“此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退朝的路上,江书晚整个人都是飘的,脚下踩着的不是青石板,是通往地府的黄泉路。
回到镇国公府,她把自己反锁进书房,看着那张被她命名为“Excel摸鱼指数”的沙盘,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。
这张沙盘,已经不够用了。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崩溃的情绪。她强行打起精神,叫来下人,搬来更多染了色的细沙。
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,书房中央的沙盘焕然一新。
原来的红绿两色,变成了三条交错起伏的曲线。
红线,代表各地劳役税收。
绿线,代表工匠平均摸鱼率。
而新增的蓝线,蜿蜒曲折,代表着边关各地的粮价。
三条线,像三条纠缠在一起的命运之绳。江书晚伸出手指,戳在一个红线高峰处,那里对应的蓝线恰好是低谷,而绿线则高高扬起,嚣张得像是在嘲讽。
【一目了然。】
【劳役税收得最狠的地方,粮价反而最低,说明粮食全被官仓和豪绅囤积。百姓交完税,买不起粮,工匠们吃不饱饭,只能拼了命地摸鱼保命。】
这哪里还是什么摸鱼指数,这分明就是一张可视化的“国库羊毛薅取指南”。
谁在吸大宋的血,一清二楚。
夜深人静,窗外传来瓦片被轻踩的熟悉声响。
萧景琰又来了。
他没有进屋,只是静立在窗外,透过窗纸的缝隙,看着灯下那个伏案疾书的纤细身影。她的身边,堆满了从丐帮那里新收来的问卷,密密麻麻,像一座小山。
他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。
片刻后,他无声地转身离去。
第二天江书晚准备出门时,发现自己那辆朴素的马车,似乎变重了些。她疑惑地敲了敲车壁,里面传来沉闷的声响。
她掀开坐垫下的暗格,瞳孔猛地一缩。
暗格不知何时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夹层,里面塞满了各地州府的卷宗,分门别类,用标签贴得井井有条。卷宗的缝隙里,还塞着一个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咸鱼零食,烤得焦香酥脆。
【……】
江书晚拿起一条小咸鱼,心里五味杂陈,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惊悚。
与此同时,东宫。
灯火通明。
萧景珩被掌掴的脸颊依旧红肿,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阴鸷。他摊开一张羊皮地图,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一些记号。
“边关工匠迁徙图”。
他将地图卷起,递给身边的黑衣人,声音淬着冰:“派最可靠的人,立刻送去北狄王帐。告诉他们,大宋的‘祥瑞之女’,即将亲自去北疆,为他们送上一份大礼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黑衣人躬身退下。
萧景珩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。
江书晚,你不是能算吗?我倒要看看,你能不能算出,通敌叛国,是灭九族的大罪!
国公府的书房里,江书晚正对着升级后的沙盘,眉头紧锁。
她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现象。
在沙盘的最底部,不知何时,多出了一条极细的黑线。这条线代表着“失踪工匠数”。
而这条黑线的走向,竟然和她从太子那边缴获的假数据,完全重合!
【有人在反向给我喂假数据,制造信息污染?】
是谁?目的是什么?
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,越挣扎,缠得越紧。
深夜,萧景琰再次出现在窗前。
这一次,他没有犹豫,直接翻身入内,带进一身夜的寒气。
“普查的数据,我让影麟卫去核对了。”他言简意赅,将一沓新的卷宗放在桌上。
江书晚默默接过,两人便一左一右,坐在灯下,开始连夜核对。
夜很静,只有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香,能感觉到他手臂偶尔擦过时传来的热度,让她有些心猿意马。
核对到一处数据时,她发现总数不对。
“这里,应该是差了十个。”她指着一处。
萧景琰拿过卷宗,提笔在旁边验算。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,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。
算完后,他在总数上画了一个圈,然后重新在旁边写了一个数字。
是“0”。
但他那一笔,却在收尾时,轻轻向上勾了一下,又在圆圈的底部点了一下。
一个“0”,被他硬生生写成了一个小小的“?”。
江书晚的呼吸,停了一瞬。
她猛地转过头,假装去看窗外的月亮,但耳朵尖却不受控制地,一点点红透了。
她能感觉到,身边男人的视线,正落在她发烫的耳廓上,带着她看不懂的灼热。
第三天,一道圣旨打破了国公府的宁静。
皇帝命她三日后启程,巡查全国,而第一站——
北疆,紫荆关。
江书晚捏着明黄的圣旨,手脚冰凉。
紫荆关,那不是当初谢凛被围困的地方吗?
前脚刚把太子得罪死,后脚皇帝就把她派去边关,这怎么看,都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鸿门宴。
她正心烦意乱,管家匆匆来报。
“小姐,破碗巷的洪老帮主求见。”
江书晚让人把他请到偏厅。那个独眼老乞丐一见她,便纳头便拜,神情激动得无以复加。
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,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。
“江尚书!这是我们丐帮历代相传的信物。从今往后,您就是我们天下三十万弟兄的‘总舵主’!”
江书晚打开油布,里面是一枚古朴的印章,材质非金非玉,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符号,印泥处是暗红色的,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。
老乞丐解释道:“此乃‘血墨印章’,见此印如见帮主。历代,只传给能执掌天下信息,为兄弟们指明生路之人。”
江书晚:“……”
她看着手里的印章,只觉得烫手。
【不是,我只是想外包个业务,搞个市场调研,怎么还混成黑道教母了?】
这究竟是助力,还是又一个催命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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